作者:台风校长
张茉道:“我又被关押一月,当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憋屈得我,又气又急。盼你你也不来。你说说,你当时是不是也在,又故意看我好戏?”不住质问一句。李长笑连喊冤枉,他当时全在海底拾梦,欲入合体。倘若知此秘事,他定然出手相助。只因此事已超脱张茉能力范围。
张茉继续告知当日情形。自第二月开始,张茉虽仍旧滴水未进,但每日被投喂一颗“食丹”,状态渐好转。只极恶宗对她看管甚严,一次她意欲逃脱,刚动修为,便被某种力量压下。从此绝望。
第三月过半之日。当日月亮正圆,忽然船身一颤,忽从中断裂开来。张茉看准时机,跳入海中沉底,憋得一口气不敢露头。
听得天上有人大战,声势甚是骇人,两人对话之音阵阵,张茉得幸听见,其中一方是鲛人,一方为极恶宗。
鲛人方道:“极恶宗,你背信弃义,诓骗我等!”坛主道:“哈哈,我极恶宗,行尽恶事,你现在才知么?”鲛人一方道:“好啊,好啊,好个极恶宗。你到底是什么打算,一面骗我等推海,说人族将覆灭鲛人,为今之计,唯有将洪荒天下推进,与洪荒猛兽共抗人族。我听信你谗言,无数鲛人合力推天下,死伤不知几百万。你却偷我鲛人尸首!将我族当做长生药用。一面又助我鲛人族取回抬海念,说有此念,人族不敢放肆。我又信你谗言。那知你转头推了镇海楼,全赖我鲛人头上。”
唐深哈哈笑道:“哈哈,圣主之谋,岂是你能看透,你不过半步大乘,空有些狡诈,妄想与圣主博弈,自然满盘皆输。”
张茉听到此处,反知原委,心中万分震惊,想到扶摇圣地苏轻眉。普天之下,唯她一人称作圣主。
鲛族半步大乘道:“我…我子子孙孙,皆已灭尽。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不共戴天!”问道:“我且问你,海眼是谁!海眼是谁开启。分明已经谈和,对两族都有益处,是那位大乘刻意掀动海眼!说!”
唐深则道:“无可奉告。”
鲛族半步大乘怒不可遏,凄厉痛哭,一时海浪席卷。张茉被海水卷入深处,不省人事。之后之事,便再不知道。
第836章 推海四步
此间之事,全发生在深海之地,所知之人甚少。张茉巧之又巧,卷入此事。又幸得福源庇护,留下一命,随海水卷走,漂在无穷大海中。
那极恶宗唐深、鲛人族半步大乘,二者谁输谁赢,战况如何,张茉自难知晓。她只知自己醒转过来,已飘浮在无尽海面。全不知深处何处,心下绝望更甚,又想:“海面无穷无尽,我纵有绝世武功,在海中密室方向,亦是难办至极,难保不会欲离欲远,说不及一生一世,从此都漂在海中。”
欲动手脚,绝望更甚,因极恶宗将她擒下,虽无意杀她,但十足惧她武道抵抗,故将手脚捆得甚紧,再手脚反折捆在一起。如此一来,手脚几乎动不了分毫,一人独漂茫茫大海,更是绝望至极。
李长笑同情望去,心想张茉若代表武道,极恶宗等人代表仙道。现阶段武道虽已不浅,但仍旧处于饱受欺凌的处境。张茉暗暗恼恨,这李长笑不安慰也罢,那目光尽她好生羞赧。
索幸运气不错,其时海上雨水甚多,张茉饮雨水,吃海鱼,加之神功护体,倒不至被饿死。但仍有危险,倘若遇到残留的鲛人一族。张茉用过长生花粉,定遭必死危机。万幸上天的作弄,已到此为止。南海鲛人几乎灭尽,一路飘流,却也并未遇到。
海况复杂,有时遇到海水急涌之处,张茉难免不喝几口海水。她这般处境,唯有胸腔憋得一口气,方才保持飘浮。反因此事,练就一种呼吸技法。但若想处境更好,仍需寻一飘浮之物倚靠。
捡得一块木板,从此处境便好了许多。太阳东升西落,张茉自觉自己越漂越远,纵使海匪、海盗都未能涉及这片海域。
张茉道:“当时我知道小命休矣,这般狼狈,惨死海中,实在万万不甘。”因说得绘声绘色,桌上酒菜皆已泛凉。李长笑问道:“之后呢。”张茉道:“一口气说了好多,你叫我缓缓。”喝几口酒,喘几口气。
但觉口干舌燥,酒水不好解渴,便喊店小二再上一些凉烧水。大饮几杯,方见才讲述之后事情。这一程奇遇未止,可谓一波三折,连绵起伏。
张茉飘不知多久,但观日升日落,怕足有三把月余。说及此处,特异补充道:“我这衣物,线至大有讲究,纵使在海水漂四五年,也不会被海水服侍,且纤尘不染。你莫把我想得太狼狈。”李长笑道:“自然,自然。”张茉实不是自夸,其时她武道修为已深,寻常衣物,动辄即破,委实不堪。故一身彩裙别簪,皆以特殊材质而制。简单海水冲击,奈何不得半分。
再说张茉自己,虽确实狼狈,但容貌一绝,眉宇间英气不减,自有落难的美感,倒不算丑态百出。
飘浮到第四月,忽觉水流变急,张茉觉观望太阳,见其东升、西落,判断何为东向,何为西向。但绝自己禁朝南漂。当时心中灰暗:“我若朝北漂,遇到人族船只,尚且有一线得救生机。可偏偏朝南漂,越飘越远,我偏偏动也动不得,只能随波逐流。老天爷是嫌一剑杀我,叫我死得太痛快,故意这般折磨我么?”恨得牙痒痒。
李长笑道:“怕不是意外。你遇到了拒南流。”张茉奇道:“我当时便觉此处水流甚异,但何为拒南流?”李长笑道:“推海大计你可知晓?”张茉道:“自然。”
昔日二元宗遗址一行,张茉便在李长笑身侧。对修士历来大事,自有耳闻。但对二元宗的记事典籍,研读得不如李长笑精细。只知有其事,但不知事情当中诸多细节。李长笑道:“推海大计,亦是惨烈,人族精锐尽出,将洪荒天下推离扶摇天下。推海大计虽有一‘推’字,但绝非用蛮力挪动一座大路那般简单。否则洪荒天下的猛兽,便不能方推回来么?难道洪荒天下的蛮力,会比人族扶摇、昆仑弱么?”
张茉深表赞同,此言大是在理。李长笑道:“其时洪荒作乱,人族难以抵挡。论杀力、论蛮力洪荒为最。每遇拼杀,人族总损失甚大。但人族亦有优处。便是对天地之感悟,会借住万物之大势。”
说归那推海大计,计划之周密,用人之多,牺牲之大,当真几天几夜难言说尽。李长笑知晓张茉身为武者,对修士手段之玄,多难言理解通透,若大家论述,大赞先贤,难免“对牛弹琴”,说得不得劲,听得亦不得劲。故长话短说,当时推海大计,大致有数个阶段。一位择海,既将扶摇天下推至那一片海域。二为造海,为那片海域造就无解困局。三为推海,这一阶段最为复杂,人族当时并非一股脑顶着洪荒天下,推向目的地。洪荒天下虽多为猛兽,智谋不如鲛人、远虑不如人族,但绝不愚笨。
人族为完成此一大计,运用数百计谋,其中为总策划者,当时神算宗的宗主“笑苍生”,将一切能算尽之事,一一算尽,这才完成此一大计。大计既成,他当场神魂举灭,葬入无尽大海中。可见此事涉及之复杂,足将一名天下第一算士,生生当场算死。
第三阶段大计即成,局势已定,这时洪荒天下方才后知后觉,但已无可挽回。人族余下强者,完成最后一大计“封海”。如此这般,牺牲无数精锐,密谋不知多少年,此计终成。
第837章 黑金神刀,人畜出海
当时事迹,李长笑虽皆一笔带过,言语简单平淡,既无慷慨激扬的陈词,也无抑扬顿挫的语调。但就这般平直论述,已令张茉热血沸腾,心想无论什么时代,皆不乏波澜壮阔,意气凌天的壮烈之辈。又想自己武道修行,若能将武道走出模样,传出模样。日后人族面对外族,多得几分自保力,便也是心满意足了。
李长笑道:“你所遇到的‘拒南流’,便是封海产物之一。你竟到了那儿,处境当真危险,当真危险。”连说两声危险,表情亦渐凝重。
拒南流距离洪荒天下依旧甚远。但水流裹挟,便再难脱身,届时只会离洪荒天下愈来愈近。倘若入了洪荒天下,更有沦为“口粮”“人畜”之危。
洪荒天下周遭海域,又九重“拒南流”,一层比一层激,九重拒南流,便足以叫大部分猛兽难出大陆。再者,周遭海域无数迷宫秘境分布。稍不注意,便在秘境中迷路受困。
李长笑念及此处,也觉万分庆幸。张茉此刻与自己对坐饮酒,而非仍困在海中。不住继续问起之后事情。
张茉听李长笑说起,方知自己当时既已陷如此险境。自己脱困壮举,实胜过“花粉迷林”那次。但却不觉自得,深知上次脱困,自己全仰仗福源眷顾,命不该绝。她个人所能左右的情况甚少,大多时候随波逐流。
张茉遇到拒南流,遭海水裹挟,不得向南。当时张茉粗略估计,怕日行数千里。如此危局,张茉反而淡然,心想:“老娘都这样了,还能多糟?要来什么便来罢!”任由海水冲击。
如此又飘月余,忽见一艘木轮,似在与浪潮抵抗,欲朝北去。张茉看得清晰,心中大觉奇怪:“此处离扶摇天下已经很远,怎会有船只到此?再且说了,这船只样式,似已是几百年前的产物,当今天下,凡大型船只,皆容有天机道成果。”
但又想:“既朝北去,又是船只,我如此朝南漂流,绝非好事。不如试试求其搭救。”心下已有良计,喝一口海水,再高高吐出。
水柱足有百余丈高。立时被船中人觉察。四五人站自甲板,衣着朴素,指着张茉方向道:“那是什么,竟射出百丈水柱,莫非是甚么大鱼?”
其时海上正起大雾,大轮显眼,张茉目光锐利,相距数千丈看得清晰。反而船上之人,想看清张茉却大大不易,一时猜测四起。
五人各道:“莫非是上尊传呼?”“呀!确有可能,快过去瞧瞧。”“上尊传呼,切不可怠慢。船上尚有些贡品,待会到了附近,便传投给上尊享用,我等切不可失了尊卑。”“有理!”“有理!”
便使将大轮而去。
张茉见大轮驶来,本觉自身得救,心下一喜。但立时又想:“不对,我这身束缚,连我自己都奈何不得,旁人怕也决计难以解开。他们捞我上船,若要对我不利,我岂不又任人宰割?此地如此偏远,纵使是平日好人,到此怕也难掩恶性。且我生得貌美,难保旁人不起异心,倘若欲行不轨,还不如就叫我海上漂着。”张茉一番设想,绝非多虑,她样貌自不差,海上飘浮已久,太阳虽烈,日日照射,竟不见肤色变黑。如此落难美人,孤零零飘在海水,船上若有男人,起色心、异心已是必然。
于是大轮驶来,张茉反想:“我何须与他们碰面,只需借着大轮,脱离这片浪潮即可。”使出“千斤坠”的寻常功夫,噗通一声沉入海中。
大轮驶到。五名男子跪在甲板,喊道:“上尊传呼,可有要事分布?”五人五体投地,浑身颤栗,甚至不敢乱看。久不听回应,更是浑身颤抖,惧色难掩。
张茉虽沉入海中,却听得清晰,心中好笑:“原来将我当做他们上尊了。这伙人怕是海匪一类。我更不可露面。”正这般想着,船上之人又道:“上尊,我带了贡品孝敬您。”说罢,便朝海中投入许多东西。
张茉好奇观察,当即眉头一骤,那投海之物,竟是大大小小,被大火炖煮过的头颅。张茉一惊,反复琢磨“上尊”“贡品”几处字眼,忽然醒悟:“呀!这些人是人畜!他们自南朝北,怕是欲去扶摇天下。我更不可泄露行踪!”沉得更深。她双掌尚且自由,一扇接着一扇,虽难以抵御海水潮流,但四下移动尚能做到。
她潜入大轮船底,手指嵌入船板,被大轮带着离开了拒南流。之后又如此航行数日,张茉微松一口气。但仍然大觉苦恼,一日不得自由,她便一日受制他人。
但天无绝人之路,如此又行七八余日。她忽见海中飘浮一把锋锐小刀。此刀上着淡黑光晕,她想:“不知此刀有无用处,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右手爆发吸力,将小刀握在掌心。一条金鱼游入小刀,以金鱼御物,切割绳索。意外之喜,竟将困扰已久的绳索均切割开来。
说到此处,李长笑忍不住拱手作揖,道:“恭喜恭喜。”张茉啐了一口,这段大难说险自险,但说不险,却也不险。从落难到脱困,全是命运使然,她只不过随波逐流。
张茉道:“这便是那把小刀。”她掀起右腿一侧的裙子,见一柄漆黑小刀绑在大腿处。她取出小刀,拍在桌子上,其上残留女子幽香。自被救一命后,张茉尝将此刀贴身携带,但百十年间很少动用。李长笑取到手中,细细观察,道:“此为黑金神刀,乃为神物。”
第838章 人之畜,性本劣
先有众仙推海,后有万仙填海,无尽海域中,神物遍地,实不稀奇。李长笑轻抚摸黑金神刀,真假、梦境诸道交织,顿知此物来历。本是远古强者“黑王周断命”得佩刀,曾用以杀神杀仙杀佛,出刀煞气纵横天地,凶名赫赫,巅峰时期,更号称无物不可劈,无物不可斩,连山势,海势,地势,气运都怕此刀不及。
周断命参与推海大计,葬身大海,一身传承、神器自然遗留大海。这等神物,本不至在海中流浪。鲛人族定当拾其收藏。修士素来以“器”为尊,一盛名强者,常有傍身利器。这点鲛人尤其羡慕,因造器天赋极差,空有狡猾头脑,却无创造性,鲛人族锻器一道向来凋零。黑金神刀自也被死死收藏。
只后来海眼肆虐,此物随海底剧变,重幸流浪海底,亦属正常。如此说来,张茉能够脱困,确是福源使然。因这大海渺茫,瞧给她碰见一柄神刀,便入海中捞到一柄钢针。
李长笑将此刀来历看出,告知张茉,也好叫她知道,自己是托了那位前辈的遗泽。张茉心中默拜,对那周断命前辈好生感激,想着日后,用这宝刀,为那前辈立一道刀冢,也算不枉费那茫茫大海中,千里迢迢外的救命之恩。
张茉回想当日庆幸,至今后怕。倘若遇不到此刀,纵使回了扶摇天下,亦是任人拿捏的羔羊。难道天底下坏人少么?自己手脚难动,除却极恶宗外,绝难有人能解开。被谁人捡去,瞧见自己容貌后,只怕纵无邪心,也渐滋生邪心。
说到此事。两人已从早聊到晚,从太阳初升,聊到残月挂枝头。只还未讲完,那段经历事情太多,两人时间充裕,正巧人海相遇,自也无需“长话短说”。只求“长话长说”,将一切一切,说清道楚,说明说白。
这当口,夜色已黯,讲了半日,张茉历经曲折,总算脱了困。说到此处,她语气中大松一口气,语调顿时轻快不少。可见当日脱困,只怕全身如卸重担。
张茉喊一声“倒酒”,待李长笑将酒杯倒满,她豪气一饮,再将之后事情道来,心想憋屈历史总算说完,接下来可到扬眉吐气了。
她好不易脱困后,便想:“此地离扶摇天下甚远,当误之急,是想办法赶回扶摇天下。只我一不知身处何处,二不知方向,纵使依循东升西落,大致断名方位。但随时间推移,定有偏差。加之海浪拍打,海浪影响,我纵有天大能耐,怕也难一己之力回归扶摇天下。”方知此刻困境所在,索性活动活动手脚,恢复自由,主动权便既掌握在手。
张茉便想偷混入此船,皆船中海中舆图,方向盘。但一不知对方实力如何,二不知对方人员布属,自不敢贸然进入。于是想一妙计,再次假扮“上尊”,吐出百余丈水柱,吸引船中人畜注意,借机潜入船中。只需倒出一二物件,纵然无需乘船,凭借张茉武功造化,已可游归扶摇天下。
于是她再吐水柱,计划顺利,果真引起人畜注意,对水柱又拜又敬,一时半会竟不敢抬头。张茉心想:“此事亦大大冒险,他等以人类头颅祭拜。我若行踪暴露,又打他们不过,难保不成其中‘祭品’,被投入大海当中。”箭已在弦,纵然懊悔也是无用。张茉运起无声轻功,潜入船舱。万幸无人发现,张茉心神更定,既发现不了自己,想必实力相差不会太大,纵然被发现,亦有反击之力。
但素怕机关、毒气、险境一类,仍不敢大意,一不三顾,潜入船舱,顺利盗得海上舆图,外加方向罗盘后,张茉本已打算遁逃。但途中深入船舱,竟见不少人族被关押铁笼内,他们双目无神,神情麻木,宛似一根木头,一块石头,人家斩他手臂断他手指,他们会痛苦会哀嚎会尖叫,但偏偏不会挣扎,不会反抗,好似生来该当如此。
张茉古道热肠,习武多年赤心不减,见人受苦受难,常想尽力帮忙。但见得铁笼内众人,竟想:“他们人性已消,如何能救?想必这便是人畜,人与牲畜无异。仿佛生来便是被杀、被吃。”悲从心起,又想他日洪荒天下降临,人族…倘若全无抵抗之力,子孙后代莫不是也沦落如此下场?
张茉心中惊惧,万分不愿,更加坚定传武之心。或许他日猛兽降临,武道亦敌不过骇人凶兽。但人族总归因此,会多几分反抗之心,不至如此浑浑噩噩。
这时,忽听有人走来。张茉隐入黑暗中,偷听来人说话。
一人道:“神仆大人,今日晚宴,吃甚么好?”那神仆道:“薰制肉食早已吃腻,今日吃些新鲜的。你挑一肉羊出来,烹制几道美食罢。”一人道:“可这些肉羊…是孝敬海中神尊的,我等仆从,是无权……无权…”
那神仆道:“嘘!你小声些!话虽如此,但此事就你知,我知,过过口福又当如何?你今夜来我房间,我俩私烹肉羊,你带好酒来。”那人道:“好…好吧。全凭神仆大人做主。”
张茉心中震怒,心想这些人畜,实已不将自己当做人看,那猛兽吃人也罢,他们同属人种,竟将同类试做不可多得的美味。千方百计偷偷品尝。
张茉已有杀意,但更想探知几人,因何前往扶摇天下,便强敛杀心,静观其变。
第839章 洪荒大计
张茉便藏在船中,伺机行动。说到此处,李长笑捏着下巴道:“人畜可追溯到远古时期,人、兽两族对抗,被抓捕去的人族。但忠义之辈,纵死不肯降,残余的自然是贪生怕死,买族求荣之辈。其后辈受其熏陶,劣根深重,做出这等恶事,实不意外。”
想起大余香火神,亦是人畜为乱。张茉道:“确然如此。之后我发觉船中人畜,实力均不如我。并非修士,并非武者,但亦驾驭了超凡之力,气力、凶险远非常人所能比。我自可轻松祭拜,但扶摇天下其它武者,对上他等,怕是大觉棘手。”
李长笑道:“洪荒猛兽实得天地独厚,天寿悠长也罢,便连天生的力量。便叫人族苦修千年万年,也难以跨越。”说及此事,实不包括自己。他现下倒手头痒痒,想与几名大凶交一次手。张茉道:“前程确实令人堪忧。我当日潜入船中,见那位神仆、与其收下,挑选一女子杀死,美滋滋吃其血肉,神态间已全无人色,尽是兽性。我本可出手搭救,心想:‘你挣扎罢…纵然只挣扎一下,我便冒险救你’,可我看那女子从生到死,全无半点挣扎之色,竟将此当做理所应当,再痛再疼也自个忍着,直到死去。我纵然相救,也心中无力。”
李长笑严肃道:“此事不能怪你。”他喃喃道:“我倒希望,你更自私些,不必总为救他人而冒险。”张茉一愣,旋即心中欢喜无限,自知此话何意,接着道:“我到底没救那女子,但偷听两人对话,知晓洪荒天下,如今已万兽为尊,人畜地位最低。但纵然是人畜,也细分为三六九等。地位最尊者,乃为‘神仆’其次‘神奴’,再之后,则是‘裸虫’、‘祭羊’。”
李长笑心道:“如此分化,人畜自己便争斗不休,何来反抗。洪荒猛兽性情暴戾,但绝对不傻。日后对上,万不可小觑。”心下已暗为日后准备。倘若真有一日,人族再无修士。自当是“天塌了,高个子顶着。”他这高个子,也该顶一顶天了。
张茉道:“洪荒天下的猛兽,在人畜口中,皆为‘神’、‘上尊’等称呼。而对扶摇天下、昆仑天下,洪荒猛兽则称呼为‘陆蚁’。既陆地上的蚂蚁,可谓轻蔑至极!”说罢,张茉一拍桌子,虽未曾会过洪荒天下,但仇恨已心中埋下。此乃种族之仇,种族之恨,自然而然自心底迸发。
李长笑淡笑道:“蚂蚁未必不可掀象。”淡然自若。张茉道:“我探知,那人畜此来扶摇天下,全只为渗透。洪荒天下,欲将扶摇天下,乃至昆仑天下的人族,当做人畜对待。洪荒猛兽前排神仆进入扶摇天下,通过政变、窃位,成立大大小小国度。随后宣扬‘猛兽图腾’,宣扬‘洪荒崇拜’,待日后洪荒降临,自当是从灾祸变为‘神迹’,变为‘祥瑞’。”
张茉道:“本万仙填海前,洪荒天下此计,是决计难成的。因为天下修士甚多,能人奇士甚多。识破其计谋不难。但万仙填海,人族一落千丈,天机道虽兴,却暂为能挑起大梁。若非我机缘巧合,装见此一大计,怎知洪荒天下纯此歹心。而且人畜外形与人族无二,一但进入扶摇天下,纵我有天大本领,也难寻出来。这百年间过去,世人被渗透多少,我甚至不敢猜测。”语气万分无奈。李长笑诧异,不想沉睡百年,暗流非但未止,还更为激涌。
张茉又道:“这百年间,我有意关注此事。确见宣扬‘兽图腾’的国度渐多。”说到此处,她面色突变奇怪,问道:“你这家伙,是不是和一个叫王如意的帝君颇熟?”李长笑奇道:“你又怎知?”张茉暗道“果然”,说道:“兽图腾国度自南而起,渐向北蔓延。其时王如意执掌大余,对‘兽图腾’国度亦是万分厌恶。我曾与她多次合作。她乃天下人族气运深系之人,我能有幸见她,自当万分荣幸。且她虽是帝王,威严自威严,私下却无架子。我曾在大余担任几年将军,征战兽图腾国度,与她私交甚秘。”
张茉道:“偶然间得知,你也在大余留下好多事迹。你啊你,你啊你…”后来两声“你啊你”,已有无限惆怅。只道此人误了多少女子,欠了多少情债。但转念一想,又怎能怨他。要怨只能怨世道,怨江河,怨花花草草,山山水水,偏偏怨不到人。
李长笑亦是轻叹,并未接话。张茉又道:“可打仗终究讲究师出有名,那人畜委实狡诈,通过各种手段,建立大大小小国度后。竟伪装明君,励精图治,简直比明君更明君。但其宣扬‘兽崇拜’的事实却无可改变,底下子民,纵使享得一时安宁,长此以往,渐被教化为畜,人族必将消亡。王如意在大余内,威望一时无二,强行灭绞那些国度亦是能做到。但我终究不忍坏她名声,思前想后,还是辞去将军一位。专刺兽图腾国君,对症下药。”
张茉道:“如此确有作用。但我名声却也渐渐变得不好。那除魔盟欲要联手除我,除了觊觎我身上功法外,怕便是借助此事,大作文章,否则何至这么多人响应?”
李长笑方才弄清始末。不想一场除魔大会,竟牵涉甚大,内藏如此多曲折。
第840章 神仙难救
张茉背负骂名,但仍未能阻止人畜大计,扶摇天下出现“拜神教”,虽不算大兴,但扩张之势从未止过。其中“神”指洪荒天下诸兽。近百年间,已有些许百姓被教化,深信教义治理,甚至主动宣扬洪荒崇拜。张茉杀人畜自不手软,深知其卑劣本性,实已难算“人族”。但这些受蛊惑的教徒,本只是无辜百姓,叫她如何下得了手。
这数十近百年过去,此事一直无解,萦绕在怀,不知如何是好。反渐渐招揽骂名,被称为“魔”。张茉这等行径,不知情人眼中,确与魔无异。拜神教虽祸心甚重,但隐藏甚好,为宣传教义,甚至与人为善,叫人皆称其好。
洪荒天下,亦有狡猾之徒。竟想用这等手段,为他日洪荒降临,人族灾祸,伪装成神使救世,人族福泽。不知觉中,便叫人内部矛盾。当时又无修士御敌,如何抵挡?
李长笑不住有此担忧,思前想后,说道:“暴力手段,终究难以扼杀教义。”张茉道:“这该如何是好?”李长笑道:“他日洪荒降临,我若打他们不过,上面的人,若也打他不过,人族依旧危矣,有无拜神教无二。”张茉道:“话虽如此,但拜神教如此猖獗,荼毒我天下百姓。怎能坐视不理。”
李长笑道:“自不会坐视不理,这样吧,此事我帮你照看,你安心求武便是。”张茉道:“你这懒鬼,到时睡上一觉,天翻地覆都不知道。”李长笑道:“我若管不过来,自当…寻人帮帮。”指了指上头。
张茉想到“李寻道”,只这位神人,甚是神秘,若无些手段,真不好寻他见他。张茉对合体以上修士,始终有所恐惧,除了李长笑。故从未想去寻那大乘坐镇。
两人谈论到此,夜已深静。张茉久违自由,舒展手脚,心情舒畅。吃完晚膳,回房休息,不住躺在温水中浸泡。她身上衣物,已连穿数月,因绳索挤压、摩擦已全是褶皱,但所幸用料深贵,轻易不会破损。
张茉想了想,将衣物洗净挂在床头,翌日,阳光射入客房,衣裙、亵衣、鞋袜皆已晾晒一干,她理好长发,别好发簪,穿束好衣物,俏生生一武道大宗师,便又全然站在房中。张茉历经波折,阅历丰富,一身气势实已不怒自威。加之她眉宇间颇有英气,不似寻常女子般娇滴滴。面貌却又十分俏美。行至街上十分惹眼。
张茉细心理好发簪,今日串了三支银簪,末端有珍珠吊坠,衣着彩色长裙,裙下是一双黑色长靴。如此推门而出,顿叫店小二,来往客人望了动作,齐齐向她看来。
张茉心中觉得好笑,想着如今的扶摇天下,好多人都是她孙子、曾孙子、曾曾孙子…辈,还用这般眼神看着自己。自己这岁数,纵使是在武者中,也算是“老妖婆”。想到此处,不禁自嘲一笑。又见李长笑的房门紧闭,低啐了一嘴。那死酒鬼臭剑客,定然还在呼呼大睡。
殊不知,张茉此刻神态,那似几百岁的武道宗师,更似年不过三十,风华正茂,却含羞待放,娇柔媚态的寻常女子。如何叫人不驻足过往。
张茉喊醒了李长笑,两人一齐下楼吃早膳,一地有一地风情习俗。此地早膳多是吃一种糯糯团子,乃为咸香口味,一巴掌大的团子,就着清水下肚,可扛到下午不饿。且售价便宜,十分务实。
李长笑付账时,自主后退半步,张茉风情万种,又万分无奈的剐了他一眼,无奈取出钱囊,付了价钱。瞧那小摊主岁数好大,为求营生,甚是辛苦劳碌,便偷偷多给几文。
两人身材皆属高挑,行自街中有极多瞩目。李长笑一口咬下糯糯团子,发现这东西好生粘牙,咬不断一时又咽不下,心中哈哈一笑,觉得甚有意思,只记得团子难吃,却全然忘记了是什么味道。
张茉也有此困局,她本维持矜持,小口咬在团子上,但几次用力,竟见团子不断,方缠在嘴中。到了此时,方觉进退两难。想着自己如若吐出,一来太过失礼,万万不愿李长笑看到。二来浪费粮食。只能假装无事,硬着头皮一口一口吃入口中。
到后来,糯米团子全在口中,两颊鼓起,张茉眼睛左右一撇,见李长笑捶胸顿足死命往下咽的模样,不住觉得好笑,却又笑不出口。又想那李长笑生性放荡,做什么事情,都无人觉得奇怪。甚至不算出溴。但自己可不一样,身为女子,仪态间的规矩,总比男子多得多。若叫她也这般捶胸顿足,只为咽下一团子,那是万万不愿意,便是街上无人,也过不去心中那关。
可又无良策,只好用袖子遮住半脸,边走边尝试咽下肚中。张茉、李长笑实是吃了见识不足的大亏。
这种糯糯团子,当地名叫“一口断气酥”,唯一吃法,是一口气吞下,万万不能咀嚼。一但咀嚼,沾满口腔,再想朝下咽,便是万万不能了。若糊在嗓子眼,或是堵住气道,更是“神仙难救”。本只本地人才尤爱这种团子。外地人若想尝鲜,卖家定会出言提醒,甚至从旁照看。
但两人来去甚快,方才那卖家回过神来,两人都已走远。哪来得及提醒。李长笑动作虽不雅,但终究成功吞下。心想:“这地方的人,定然极其具备抗争精神,否则何止吃了早膳,吞个团子,也这般辛苦。确也算不错的美食。”这才慢慢回味团子咸香。
张茉抗争却尤未结束,心中暗暗叫苦,实也是在赌气,不信自己不用修为,不用武道,便连个团子也奈何不得了?
第841章 张茉要报复
就这般,张茉袖子遮脸,走了整整一路。李长笑后退半步,看她背影暗暗发笑。张茉也知道李长笑在笑她。心中一面生气,一面大觉窘迫。行至一处湖边,张茉跺了跺脚,转身到右侧,发出“呜呜”几声。意味不言而喻,生起了小孩子脾性,说“你别看我,我不给你看了。”于是一个人,还在嚼那糯米团子。
最后深感绝望,无奈动用修为。手指抵住下巴,武者的力量注入口中。裹挟着糯米团子,送入腹中。这才解决此次“危机”。
两人在镇上闲逛半日,购得各种生活用具,回到客栈,付了房钱,坐上马车离开了城镇。一人坐左,一人坐右。马车速度不快,由城镇驶入林间驿道。
山野间清风吹拂,夹杂树木草叶清香,以及淡淡水雾清凉,从皮肤划过,十分舒适。张茉背靠车厢,慢慢享受这一路程。虽与李长笑在一起,她大糗小糗不断,但总归是愉悦的。好似万事万物,都跃然活泼起来。微风是可以摸的,鸟雀鸣叫是悦耳的。便连路边小草,也翠绿得生机勃勃。
人间难得几回闻。张茉又想,人这一生,寿数终究有限,好多故人朋友,见得一面便少一面。心中淡淡忧伤。
李长笑每到一风景优美处,常会拍拍马背,叫它走得慢些,再慢些,如此一来,那路边的美景,他便能多看两眼,记在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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