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台风校长
第一次见面,十分稚嫩的李寻道,竟要与他对赌,赌约是斩身刀。慕老祖当时便觉这小儿好生狂妄,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海阔天空,但却也莫名应下。
那赌约李长笑自不陌生,便是养鱼,瞧谁养的鱼活得更久,活得更好。却也可视作论道,道之体现,往往在细微处,以“鱼”比作“道”,实非稀罕事。
两人各养三条鱼,慕老祖以一鱼代表智慧,以一鱼代表狠辣,以一鱼代表蛰伏,此是他近期所悟,也被他视若得道关键。李寻道则特殊,三条鱼好似均无特别含义。
待慕老说及养鱼之事,李长笑便问道:“前辈,你知晓自己是因何而输吗?”这个问题,两人初见时,李长笑便直言问过。
实不算敬与不敬,李长笑只觉大道宽敞,并非遇到论道,就非赢下不可,才算是正道。若真是这般道理,他前半生多数是输,后半生也不觉是赢,不该能有今日成就。只是慕老祖心性并非豁达之人,自困天地间,登时便恼了,认为李长笑是来找茬,这才有后来论道一出。
此刻再问,慕老祖却不恼了,说来也是奇妙,前后同一个人,同一个问题,慕老祖态度却截然不同。他如实道:“说来惭愧,我输后花费近乎千年,才悟透当时是因何而输。”
慕老祖道:“我认为制胜秘诀,乃是心性、手段、智谋,而李寻道却不走寻常路。他所养的三条鱼,无光心性、无光天赋、无光智谋。仅有二字‘舍得’,舍二而得一。”
慕老祖叹道:“当真是后生可畏啊,如此年纪,如此修为,便能悟得这般深刻,过刚者易折,唯知舍知得者,方可走得更远,我不便是活例么?不知舍,只求得,步入泥潭便再难自拔。”
说到这里,慕老祖已添几分自悟。
李长笑沉下心琢磨。有舍才有得,这般简单的道理,便多少人穷尽一生也悟不清楚、弄不懂。即便悟了清楚,又有多少人做不清楚。李长笑暗道李寻道无愧为道宗魁首,年少之时,便已然展现深邃思想。此为他的与生俱来的天赋,对道的理解,对道的感悟,常人难以企及。纵使是慕老祖,也远远不如。慕老祖亦是难得天骄,然与李寻道两相比较,立时便可看出差距。
那场养鱼论道,李寻道看似险胜,实则大胜,且毫无悬念,慕老祖毕生所悟,在一初出茅庐的少年面前,却更显幼稚,更显功利。
当时慕老祖羞愧交加,又愤怒不已,后来果见李寻道修为攀升,他斩七情六欲之杂念,入成圣之大道,一飞冲天而起。慕老祖羡慕不已,自己多年苦求,不便是为此而已?他当时便想,这天地间若多一圣人,岂不更好?便想讨成圣大道,却反而被神算宗人算计,以天地之理、问心桥困住,从此鼎盛时期,慕老祖穷尽一切,也没能踏出半步。
求不得成圣大道,慕老祖却依旧不肯甘心,他事后效仿李寻道,斩下七情六欲,更自创术法,将七情六欲练就成人。虽是门极强术法,却于成圣大道无益,于大道无益,好似鸡肋。
慕府不断壮大,慕老祖以师道为约束,摘取天骄道果,然而他修为抵达瓶颈,身上诸道驳杂,再胡乱吞食道果,反有破道风险。
渐渐的,他将道果孕育起来,用以观摩,参悟,并用作养育天青藤,如此一来,他既可道行渐深,又无需染杂自己道行。
如此持续极久。
李长笑皱眉问道:“那道果全在天地盘中了?实不相瞒,我此来仅有一个目的,便是为我的一位朋友,求得她的道果。可我走遍天地盘,此地数千枚道果,却偏偏无她的。”
慕老祖道:“我窃道果无数,多数藏在此地,但并非全部,你那位朋友定然是极厉害的人,若我没猜错,他的道果…应是在问心桥后。”
李长笑暗道,这世间真有这般巧合之事?兜兜转转,却仍要朝那问心桥走上一遭?他知慕琴难踏问心桥,故不愿她涉险。可走一遭后,为何她偏偏就避不开这问心桥?
大道有时偏爱弄人。越怕什么,越避什么,它偏就让你躲无可躲,避无可避,非叫你直面深渊,再鼓起勇气一跃而下,最后摔得粉身碎骨才甘心。
李长笑心道:“明知道已死,仍在苦苦求道,赵青啊赵青,你若看得轻些,命便无需这般苦了。”
李长笑拍拍长剑,再度起身,既此地无他所求之物,他自也该要离去。
他朝问心桥看去…
慕老祖道:“小友,你既已掌控天地盘,可否帮我一小忙?”
第628章 拨天地
天地盘外合五行八卦,内合阴阳变化,藏万般玄妙变化。如此浩大工程,仅凭慕老祖一人,是绝无可能完成的。天地盘的出现,说是慕老祖处心积虑,潜心打造,倒不如说是神算宗遗物。
这大天境乃神算宗为算计慕老祖,经过多位算士,以庞大的策算天机,推演天地,弄出的特殊秘境。慕老祖受困其中,也正巧借那神算宗的策算,再施以浩大且漫长的工程,无数待慕府弟子的参与,才造就此盘。
若无神算宗这一前置条件,单以慕老祖、以及慕府,是绝无可能造出天地盘的。慕老祖道:“小友,我亦想见见外边的广阔,你既已是天地盘之主,何不助我一手,让我出去?”
李长笑本欲立时赶赴问心桥,他与赵青有问心桥之约,本因找寻道果之事,已经耽搁许久。他是知晓那位仙长,性格向来执拗的,心思又很是隐晦,平常小事倒还好,到了大事便总猜不透。
见慕老祖这一问,李长笑犹豫一二,见慕老祖寿元无多,若只想见外界天地,何不顺手成全?他手一挥,天地盘渐渐转动,立时便见四周天地变幻,李长笑拉着慕老祖轻轻一跃,身影渐渐升高,跳脱出了天地盘。
飞到高处时,朝下俯瞰下去,天地盘全貌尽数显露二人面前。李长笑先时已经看过,加之神识覆盖天地盘,已经彻底将其掌控,早已烂熟于心中。然而慕老祖却从未见过天地盘全貌,一时热泪盈眶,万般念想纷至沓来。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无人可知。
忽的,李长笑发觉慕老祖身上虚幻,渐大有消失之势。他略微惊讶片刻,又立刻想清楚一切,叹道:“慕老祖,你却也并非真身,仅是道之显化罢了。”
那慕老祖全不在听,已陷入混沌之中,身影渐渐虚幻,最后在彻底脱离天地盘的刹那,化做无数细碎星光,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李长笑站在平地上,经历诸多曲折,他成功脱困,但见慕老祖道行所化,彻底在眼前散尽,他悠悠一叹,低头看向掌心的八角天地盘。
那盘悬于手掌,气息厚重沧桑,一座镇运器,便是一道气运所凝,意义重大,若仅以“杀力”评判器具品级,那便太过肤浅了。
李长笑与慕老祖一无交情,二无恩仇。对其道行所化消散,心中实无多大感受。却因此有些许疑惑,既按慕书之所言,慕老祖本该在问心桥才对。他的道行显化,为何是在天地盘?
想到此处,李长笑眉一皱,来回踱步,又伸手要拿酒。喝酒只会徒然神志混乱,对思索错综复杂之事,并无任何益处。聪明之人,对“酒水”一类,常避之不及。前些时日,与慕棋、慕书同行时,李长笑邀请二人饮酒,二人便是死活不肯。
那醉后身不由己,心也不由己的感受,让他们颇为难受。李长笑却偏偏想反,借那酒兴寻求灵感,或有那灵光乍现之际,一切问题,便全全迎刃而解了。
他突想到,那慕老祖的道行,是自困天地间,然而…他自己却定然想逃脱于此。他真身必然是来过天地盘,如此一来,才有可能在天地盘中,留下自己的道行。
李长笑轻轻一跳,身影渐渐变小,又落入天地盘中。他虽已掌天地盘,然对盘中诸多奥妙,掌握仅不到万一,他料定此中还有古怪,便花些时间勘察。
果真不出三日,便察觉一处玄机,镇运器镇运器…重点在那“运”字,天地盘之运,与某处隐约相连,甚至可用作“传送”之效。至此,李长笑心中一切大明,原是那老祖过不得问心桥,便花心思造天地盘,欲直接跳过问心桥脱困。
道行虽自困天地中,然而真身却未必。
发觉这一点后,李长笑立刻琢磨,看能否从天地盘中,逆向传送回去。他神识如海,铺天盖地般包裹天地盘。这般消耗十分巨大,若换作寻常炼虚修士,只怕不出一个时辰,神识便被彻底榨干,到了那时,纵使体内灵气充裕,也有灵而无神,与死亡无异,变作空有灵气的行尸走肉。
李长笑服用顶丹,神识特殊,更有掌运之效,然此刻覆盖天地盘,仍旧只是勉强支撑,颇为吃力。如今这时世,神识如若外放在外,消耗便实在太大了。绝法之世,天地似火,神识似水,外放神识于天地,便等同将水至于火上烘烤。
李长笑进入中度睡眠,依靠睡眠,一面补足神识,一面以神识拨弄天地盘,他先转动外五行八卦变化,每拨弄一处,天地盘便气运起伏,变化琢磨不透。甚至因气运牵动,而引得天地异象。或闷雷落雪连绵不断,或燥热难耐,却落下颗颗冰雹,更有树叶枯黄,嫩草新生。
李长笑长发随风而动,周身一切混乱无序,四季之变化,气节之流转,一切之一切,便是他本人也难以捉摸。
本来,这般拨弄天地,乃是徒增业障,徒增厄运之举。然而李长笑福泽、灾厄几乎无尽,朝福看,福厚无边,朝祸看,祸海无涯。那业障、灾厄加之彼身再多,也全不受半点影响。
再加之李长笑悟出“造化”,本便是有超脱天地之意,欲与世间天地至理对抗的术法。与他此刻拨弄天地盘之举,又是颇为暗中契合。
指使他得心应手,行常人所不能行,所不敢行之事时,可以无半点后顾之忧。唯一不足之处,便是神识消耗巨大,拨动天地盘一个时辰,便是中度梦游的状态,却也再难维持了。
他只能停下歇息,大睡一晚,等第二日自然醒来,再拨弄天地盘。
就这般,李长笑一边赶赴问心桥,一边拨弄天地盘,渐渐的,随他拨弄,气运牵动起伏,连带着大天境内,也开始频频出现异动。
平地起惊雷,水生火、地起风、木化土…种种异事层出不穷。大天境中本无四季变化,但此刻不但有了,而且毫无规律,一会儿倾盆大雨,一会儿又灼热难忍。
随着拨弄。
天地间又下起一场极大极大的雪。
第629章 问心桥上云雾散
问心桥前,数百强者聚首,遥望问心长桥,却无一人敢于踏足。慕书、慕棋从旁远观数日,也是一筹莫展。
近日天时变幻莫测,慕棋身为算士,深谙风水策算一道,此外符箓、阵法、旁门百道、天时、地势等极多方面,都有颇为深刻的造诣。算士单以战斗力而论,只是寻常而已,但知识也相当驳杂,唯有聪慧之人,才能在此道中取得造诣。慕棋立时发觉大天境不同以往,开始在地上布设棋盘,推演变化。第一次半途中断,耗费了颇多心神,第二次,他又重新布设棋盘,并邀请慕书也帮忙。
二人联袂共同推演,坐于棋盘两端,好似正在博弈的棋手,此为棋中天地另一用途,但慕棋从未有机会用以示人。然而纵使这般,却仍旧屡屡受挫,越是推演便越觉得复杂,最后干脆收了术法作罢。慕书隐约猜测,这种种变化,是因天地间的气运紊乱而至。但天地气运因何而乱,为何而乱,又是何人而为,便全猜不到了。
这日,天上下起鹅毛大雪,寒冷异常,不出片刻,便已经白皑皑一片,地上的条条道道,山上的树木,均渐渐裹慕银色素衣。修士抗寒能力远高常人,但置身于天寒地冻中,也总该觉得凉意遍体,想要多穿上几件衣物御寒。
问心桥前,数百强者各自生火,心情早已烦躁郁结。明明天地一色,白茫茫一片,却也是幅难得的精美雪景,但无人有心情欣赏。却再所难免,他等寿元本便无多,听闻慕府大天境久未融入现世,或藏有长生之秘,或藏有白玉长生果,便花费极多光阴寻觅,好不易历经艰辛,不知付出多少代价,总算入了大天境,却发觉极大可能空手而归,任是谁来了,也难以豁达接受。
他等在问心桥前踌躇已有十余日,心情只日渐烦闷,戾气横生。放弃也不是,前进又无路,一个个好似画地为牢,自囚于囹圄间。且自从前些时日起,又气候变化无常,此刻落下大雪,让本便困顿已久的众人,将此中种种,更是视为艰难险阻,求道障碍。不一巴掌拍散,便已经算是大发慈悲了,何来心思欣赏。
虽心中厌恶那毫无征兆,冻人皮肉发肤的大雪。但当那雪连下数日时,却也有人惊喜发觉。本浓浓包裹着问心桥的浓雾,竟因大雪而发生了消退。
朝问心长桥望去,可渐渐看得更远,看清那白玉做的桥身,看清那一砖一瓦,以及踏足者或轻或重、或坚毅或犹豫的脚印。一丈、两丈、三丈…雪越下越大,那视野便也越来越远。
慕书、慕棋二人,也均是发现这一特点,慕书道:“问心桥,问心桥,人心本难测,故总是裹上迷雾,叫人看不清,弄不明。此刻浓雾散去,究竟是天时变化所致,还是有人弄清了本心?亦或者二者皆有?”
慕棋道:“有气运原因。”他皆是道:“那桥中浓雾,好似气运而凝,类似镇运器的简化版,而如今大天境气运变动极大,导致本凝聚于此处的雾气,一点点散去。”
两人爬伏山头,正朝问心桥看去,待浓雾退开十余丈时,终见一道身影。那人样貌枯老,乃是慕府弟子,被诱骗登桥,刚踏足时,他不觉自己道心有隙,然踏足才十余丈,便已经几近彻底破碎。
一身修为也似那浓雾一般消散,他苟延残喘,坐在桥上休息,还未彻底死去,但命运却也已然注定。
随浓雾再散,已足以看清二十余丈的距离,又见两名慕府弟子,前后盘坐于原地,额头全是汗水,口中极快的念着静心咒。
二人情况,要比十丈处那人要好上许多,尚且强行稳住道心。然而前有狼,后又有虎,他等纵使离开了问心桥,桥外那数百强者,也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等。
故,其中一人稳住身形后,连迈数步,却猛然间一口鲜血喷出,气息顿时萎靡不振。
浓雾再散,可见百丈,极多慕府弟子,或盘坐静心,或道行受创,几乎无一能安然无恙,踏足此桥的。
桥边处,便有人嘲道:“这慕府如此神秘,其下弟子怎会如此不堪?我原以为至少能行个百多丈,现如今,才五十丈未到,便困住了二十余名人。”
“单从此问心桥上看,慕府中人,怕是多有虚名而已,便是那慕老祖,也是那藏头露尾之辈。而今天下大势起,慕老祖修为应是不低,偏偏到现在都未曾露面,想来是想独上其身了。”
“却说那慕琴慕大仙长,却也是这般乎,我听闻她初设河母庙时,眼见洪水淹城,却无动于衷,落下个不救一城的名号。在青域乃至南四域,我不敢谈论此时,就怕不知怎的,被那慕琴听到,要加害于我。”
……众人众说纷纭,多是声讨慕府中人,他等全忘记了,自己未是什么好人,却偏爱声讨他人。
这一番言论,场中诸多修士,起哄接话者更是不少,大天境中诸多遭遇,本便让他等对慕府弟子生了戾气。
浓雾又散。到一百五十丈处,终于又见一道身影。
是一身穿袈裟的中年男子,他步履蹒跚,一步一步朝深处走去。慕书道出此人名字,此人名叫慕楠,是慕府天骄之一,早早脱离慕府后,该投一佛门。这一修佛便是千百载,如今却也踏上这问心桥中。
慕书道:“此人应是自愿踏足。”
慕棋问道:“你怎么知道?”
慕书懒得详细解释,只模糊告诉慕棋,这慕楠也知晓慕府弟子,道心有隙,所以退出慕府后,便潜心修佛,欲要弥补道心之隙。
他多年修佛,便是为了此,所以纵使灵气枯竭,他也定会走上这一遭。
说到这里,慕书突然一顿,想到了某处,一拍大腿,道:“是了,我早该想到的,怎会没想到呢!”
慕棋投目看来,问道:“想到什么了?”
慕书道:“师姐!师姐定然早已进去了!”
话音刚落。
那雾气又散。但见五百丈处,一个女子身影显露。她步伐决不从容,但十分坚定。
第630章 变数
问心长桥万丈有余,五百丈实不算远,连十之一二都未走到,但站于桥外远望,却觉好似隔着一条永远无法跨越的鸿鹄。
这问心桥足有万余丈,何止是用来困慕老祖的。这天底下的修士,成百上千、数千年、乃至数万年、数十万年的悠久寿元,何人能保证一生无愧?
纵使道心无隙,便就能跨过此桥了吗?问心桥外,众人霎时侧目于那慢行中的女子,眼尖目锐者立时认出,此人乃是慕琴。
慕琴身负大道双生体,有两条命,自也有两副面孔,她与李长笑同行时,本以赵青面容示人,也一直未曾变过。但自踏上问心长桥后,她的肉体、精神、大道,在一遍一遍拷问。使得她的面容,也随心境的起伏,而事事变化,赵青那副面孔,示人不熟,但慕琴的脸,却也是入过诸多榜单,名声在外,以冷漠、杀力著称的仙长。
众人又怎会认不出来。但见这刹那,数百强者目光齐聚,慕书、慕棋亦是收敛全部心神,望向慕琴。
慕书道:“我早该算到,师姐会独自踏足问心桥,她如何,我却也不算关心,哼,便是那李长笑如何,我更不关心,巴不得两个都死在这里算了。”
慕棋道:“师妹,你快想想办法,若师姐修为散了,长笑兄弟岂不受困巨石迷林阵中,再出不来了?”
慕书道:“要不你也去问心桥,将师姐拉回来?”慕棋一个抖擞,“你要害死我么?我算是明白,连师姐都走得这般艰难,我求道之心远不如她,只怕不到五百丈,便寸步难行了。”
慕棋又道:“到了那时,我若想办法后退,那数百强者定要杀我,我若前进修为又散尽,非但带不回师姐,还枉送了一生性命、道行。这般买卖,我是决计不做的。”
慕书心中烦闷,若论自小受到的关注与喜爱,她实远超过慕琴,但每每见到她,心底总会有股无由的妒恨。此刻见她坚定求道,更不由得心中想道:“师姐修道天赋常人能及,若单以天赋而论,我我的确稍差一筹,但并非便说我差于她。她能敢迈此桥,为何我偏偏就不能?”
她一时恼然,竟失了几分理智,也想一下子冲入桥中,却又猛然警醒,急忙揉捏着太阳穴,心道:“我刚刚是怎么了?我并非鲁莽之人,为何却偏偏…”
慕书一时心乱,这时,慕棋拍拍他肩膀,示意她朝问心桥看去。慕书回过神来。
长桥中,慕琴终是吐出一口鲜血,气息有些许萎靡,但并无大碍。慕棋道:“按这势头,师姐是决计通不过了,你我想些办法,助师姐一回。”
慕书脱口而出道:“凭什么?”然过数秒,又悻悻道:“好吧。我却有办法,助师姐通过此问心长桥。”
慕棋眉头一挑,心道:“师妹果真才智近妖。”问道:“什么办法?”
慕书却道:“你我曾约法三章,各出一半气力,我既出了智,那灵气便由你出,却也耗不了多少灵气,但若要我出,我心中不得劲,那感觉说不上来。”
慕棋点头,这是自然的。随后,慕书将办法一一道来。原来这条问心长桥长万丈,下面是滚滚长流,在这一范围内,任何改变位置的术法,都将会失去效用。便好似身处镇运器中一般。
看似唯有一条长桥可以踏足。
实际上,却仍有一条出入口,慕书道:“你身为算士,我便问问你,算士第一要义是什么?”
慕棋道:“凡事不可算尽,凡事不可做尽!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是为变数!”
慕棋等时明悟,道:“神算宗乃天下算宗之首,更是遵从此点,从不将天机算透算尽。”
慕书轻一笑:“确实如此,说到这里,我便顺道与你说件有趣之事,当时天威降惩,雷霆灭世之时,神算宗并非一举全灭,还有一神算子阴差阳错活着,曾找我与他合作,向师姐复仇。却也应了那句,凡事不算尽,天威降惩,也偏偏漏那一人。只是如今看来,师姐活得好好的,还寻了个姘头,那神算子算计因是失败了,多半自裁死了。”
慕棋心中一叹,神算宗神机妙算,天下无人能及,同为算士,他才知神算宗之厉害,几乎是一宗便览尽天下算士的风采。但或许天地间冥冥注定,他们算尽天下,算尽他人,但偏偏算不到那变数。神算宗因此而灭,神算子因此而死,
慕书这番话语,本意便是这问心长桥,虽是神算宗用以困住慕老祖,却暗留了一条出路。只为遵守“事不算尽”的原则,然而慕老祖从未深想,并非他愚笨,而是他大道驳杂,加之性情暴躁,又怎会想到,神算宗其实留有出路给他呢?
自困自困…重点乃是在“自”字之上,自困者,天下再大,寰宇再广阔,又有何处不是囚笼?
只是纵使知晓又另一出入口,但如何寻出,却也是一难难题,索幸慕书智谋绝高,慕棋策算一道,虽不比神算宗天骄,但却也不差,两人相辅,并非毫无希望。
慕棋便问:“你曾与我提过,慕青天为老祖做事,但老祖受困问心长桥后,半步不得出,慕青天是怎么与老祖相见的?莫非他掌握了‘变数’所在,可自由出入问心桥?那老祖为何自己不出?”
慕书早便好奇此处,早年便有心留意,捉摸了个通透,她告诉慕棋,慕老祖受困问心桥,但可降下法旨,与外界之人交流,交流之法颇多。
且慕老祖虽不得自由,但实力强劲,大天境内皆入他之视野,若要运以大术法,可横跨问心桥击出。只是灵气枯竭,慕府中人尽数散却,慕老祖修为虽高,但年岁也实不算小了。慕书估计慕老祖若不是老死,便是早早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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