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榜李哥
所以,他一定会进宫去哭,去表忠心,去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我们身上,说我们是为了夺嫡,才恶意构陷他。”
“那陛下会信吗?”靖-王的心又提了起来。
“一半一半吧。”秦川淡淡道,“信与不信,不重要。
重要的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再也拔不掉了。陛下会开始怀疑,会开始审视他这个儿子。
而我们‘泄露’出去的那个传闻,就像一根最毒的刺,会扎在陛下心里最深的地方。”
她站起身,走到靖王身边,学着老先生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力道轻飘飘的。
“王爷,别担心。我们现在是执子的一方。太子是棋盘上的困龙,他越是挣扎,我们能落子的地方就越多。等着吧,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看着她眼中那份洞悉一切的自信,靖王彻底放下心来。他忽然觉得,有秦川在,这潭浑水,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京城的风,一夜之间就变了味道。
往日里车水马龙的街道,似乎都沉寂了几分。
官员们上朝下朝,轿子里的帘子都挂得严严实实,生怕和人打个照面,就要被卷入这突如其来的政治漩涡。
靖王状告太子,三司会审安平侯,这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一道惊雷,在所有人的头顶上盘旋。
东宫,毓庆宫内。
名贵的瓷器碎了一地,太子萧承泽气喘吁吁地坐在紫檀木的椅子上,英俊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
他死死地盯着跪在下方的幽灵卫指挥使,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废物!一群废物!本宫养你们这么多年,连一个钱振都看不住!让他落到了萧承煜的手里!”
幽灵卫指挥使,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衣中的男人,代号“鬼影”,他低着头,声音毫无波澜:
“殿下息怒。钱振被靖王府的人带走时,我们的人曾试图拦截,但靖王府护卫众多,且有高手坐镇,我们……失手了。”
“高手?”萧承泽冷笑一声,“一个整日斗鸡遛狗的闲散王爷,府里能有什么高手?我看是你们自己无能!”.
第四千四百二十五章 火上浇油
鬼影沉默不语,任由太子的怒火喷发。他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是火上浇油。
发泄了一通后,萧承泽的理智稍稍回笼。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那些账册,那些卷宗,都是真的。钱振那个老匹夫,知道得太多了。如果三司真的深究下去,拔出萝卜带出泥,他这个储君之位,怕是真的要坐不稳了。
“现在情况如何?”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回殿下,靖王已将所有证据移交三司。刑部尚书郑修、左都御史李纲、大理寺卿陈平,三人已联名上奏,请求圣上准许,成立专案,三司会审。”
鬼影的声音依旧平稳,“另外,靖王府那边……很安静。除了今早的大动作,再无任何异动。”.
“安静?”萧承泽眯起了眼睛,“这不像是萧承煜的作风。他既然出手,就不会是这么简单的一击。这里面,一定有诈。”他想到了那个总是跟在靖王身边的年轻幕僚,秦川。那个人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像是什么都能看透一般。
“去查!给本宫去查!查清靖王府最近都和什么人接触过,查清那个秦川的底细!本宫要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鬼影领命,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消失在殿内。
萧承泽在殿内来回踱步,心烦意乱。他知道,现在最关键的,是父皇的态度。他必须立刻进宫,抢在三司的奏折送到御前之前,先去父皇面前哭诉一番。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身,宫里的太监就先到了。
“殿下,陛下口谕,传您即刻到武英殿见驾。”
萧承泽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父皇没有在处理政务的紫宸殿,而是在象征着皇权威严的武英殿见他,这本身就是一个极其不祥的信号。
武英殿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大周皇帝萧衍,身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端坐在龙椅之上。他已经年过五旬,但依旧身形高大,不怒自威。
此刻,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平静地看着跪在下方的两个儿子——太子萧承泽和靖王萧承煜。
三司的奏折,就摆在他手边的案几上。
“承泽,你先说。”皇帝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父皇!”萧承泽一开口,声音就带上了哭腔,他重重地叩首在地,“儿臣冤枉!儿臣冤枉啊!
这些所谓的罪证,都是靖王弟为了构陷儿臣,伪造出来的!安平侯钱振,早已被他收买,屈打成招,所言皆是诬陷之词!”
他声泪俱下,言辞恳切:“父皇明鉴,儿臣身为储君,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颜面,怎会去做那等贪赃枉法、自毁长城之事?
靖王弟他……他觊觎储位已久,如今是看儿臣在赈灾一事上稍有疏漏,便借题发挥,欲置儿臣于死地啊!父皇,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闻者伤心。若不是早知内情,怕是真要被他这番表演所打动。
皇帝的目光,转向了另一边始终沉默不言的靖王。
“承煜,你呢?你有什么话说?”.
第四千四百二十六章 审视的目光
靖王抬起头,迎上父皇审视的目光。他没有像太子那样激动,只是平静地说道:“回父皇,儿臣没有什么要辩解的。
儿臣所呈交的一切,是真是假,三司会审之后,自有公论。儿臣相信,三司的诸位大人,会给父皇一个公正的交代。”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儿臣今日状告太子,并非为了一己之私,更非觊觎储位。儿臣只是……不忍看我大周的根基,被这些国之蛀虫一点点蛀空。
安平侯一人,便贪墨了足以让数万灾民活命的银两,那他背后之人呢?他背后那张更大的网呢?”
“父皇,儿臣状告的,不是太子殿下这个人。儿臣状告的,是‘贪腐’,是‘结党’,是这股足以动摇国本的歪风邪气!.
这股风气的源头,恰好指向了东宫。儿臣若因忌惮太子储君之位而缄默不言,那便是对父皇的不忠,对大周江山的不义!”
这番话,掷地有声,不卑不亢。他没有直接攻击太子,而是将自己摆在了“清君侧”的忠臣位置上。他不是要夺嫡,他是在为皇帝清除身边的奸佞。
皇帝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一个哭诉委屈,一个慷慨陈词。他心里那杆秤,开始剧烈地摇摆起来。
他对太子,是寄予厚望的。那是他唯一的嫡子,是他手把手教导出来的继承人。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是那等不堪之人。可靖王呈上来的证据,太过详实,让他无法视而不见。
“够了!”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沉闷的响声。
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此事,朕知道了。”皇帝的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三司会审,朕准了。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凌厉无比,“朕要的,是真相,是绝对的公正!不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干预审案!若是让朕发现,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
他的目光扫过太子,又扫过靖王:“无论他是谁,朕都绝不轻饶!”
“儿臣(儿臣)遵旨!”两人齐声应道。
“都退下吧。”皇帝挥了挥手,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再看他们一眼。
太子和靖王行礼告退,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武英殿。
殿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在空中交汇,迸发出无形的火花。
太子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怨毒和杀意,而靖王的眼神,则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六弟,好手段。”太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靖王淡淡道:“比不上二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说完,他不再理会脸色铁青的太子,径直离去。
看着靖王远去的背影,太子萧承泽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们兄弟之间,再无半分情面可言,只剩下你死我活。
而此刻,皇宫的另一端,永宁宫内。
贤妃正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一位满头银发、衣着华贵的老妇人。这位,便是当今的皇太后.
第四千四百二十七章 养心安神
“母后,您尝尝这个,新进的雨前龙井,味道清甜,最是养心安神。”贤妃柔声说道。
皇太后抿了一口茶,缓缓放下茶杯,浑浊的眼睛里却透着一丝精明:“你今日过来,怕不只是为了请哀家喝茶吧。说吧,又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贤妃心中一凛,知道瞒不过这位在后宫生活了一辈子的老人家。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惶恐和忧虑。
“母后明鉴!臣妾……臣妾也是为了皇家血脉着想,才斗胆来向您禀报。外面……外面都在传一些对太子殿下很不利的流言,说……说……”
她欲言又止,仿佛那话有多么烫嘴一般。
皇太后皱起了眉头:“说什-么?吞吞吐吐的,成何体统!”.
贤妃这才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凑到皇太后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将那管事听来的话,添油加醋地学了一遍。
“……说当年皇后姐姐生太子的时候,天降不祥,血气冲天,根本不像是真龙降世的吉兆。
还说……还说那接生的嬷嬷,临死前良心不安,说了些胡话,暗示……暗示太子并非龙种……”
轰!
皇太后的脑子里,仿佛响起了一声炸雷。她手中的佛珠“啪”的一声断了线,滚落一地。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死死地抓住贤妃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你说的……可是真的?!”
“臣妾不敢妄言!”贤妃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挣扎。
“这流言如今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臣妾也是忧心忡忡。此事关系到我大周的国本,臣妾不敢禀报陛下,怕陛下震怒,只能……只能来求母后定夺!”
皇太后松开手,整个人都像是被抽空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嘴里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皇帝的嫡子,怎么会……”
她想起了当年的一些旧事。皇后生产时,确实是难产,凶险万分。
皇帝当时在外平叛,等他回来时,孩子已经出生了。当时宫里的人都说,皇后是拼了半条命才生下太子。难道……难道这其中,真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遏制。
贤妃看着皇太后失魂落魄的样子,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得意的精光。
她知道,这颗怀疑的种子,已经在皇太后心里,生根发芽了。
靖王府的书房里,气氛比昨日轻松了不少。
靖王将武英殿内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徐先生听得是心惊肉跳,不住地用袖子擦着额头的冷汗。
“好险,好险呐!”徐先生抚着胸口,“陛下终究还是顾念父子之情的。
太子那一番哭诉,差点就让他蒙混过关了。幸好王爷您应对得体,将矛头直指国法,而非私人恩怨。”
靖王苦笑一声:“当时我手心也全是汗。父皇的眼神,像是能把人看穿一样。若不是秦川事先叮嘱过,我恐怕真的会乱了方寸。”.
第四千四百二十八章 公然包庇太子
他的目光投向一旁正在悠闲削着木头的秦川。
秦川吹了吹木屑,将那只已经初具雏形的小狐狸举到眼前端详着,头也不抬地说道:
“陛下准了三司会审,这就在我们的预料之中。他不准,就等于公然包庇太子,他这个皇帝也别想当了。他发怒,也不是坏事。”
“哦?此话怎讲?”徐先生好奇地问。
秦川放下小狐狸,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慢悠悠地解释:
“陛下若是不在乎,就不会发怒。他之所以发怒,恰恰说明,王爷您的话,和那些证据,都戳到他心坎里了。
他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他的愤怒,一部分是冲着太子不争气,另一部分.
是冲着王爷您,把他不想面对的烂摊子,血淋淋地摆在了他面前。他现在是又气又恼,又不得不捏着鼻子处理。”
一番剖析,鞭辟入里,让靖王和徐先生茅塞顿开。
“原来如此。”靖王恍然大悟,“这么说来,我们这第一步棋,算是走稳了?”
“岂止是稳,简直是妙!”秦川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现在压力全到了三司和太子那边。三司奉了圣旨,又有我们送去的铁证,想不办案都不行。
太子呢?他现在就像一只被关进笼子里的老虎,除了咆哮,什么也做不了。他敢伸手干预三司,就是公然抗旨,罪加一等。”
正说着,管家匆匆来报:“王爷,宫里来人了。”
“宫里?”靖王一愣,“是父皇的人?”
“不是,”管家神色古怪,“是……是御膳房的刘总管,说是……说是奉了皇太后的懿旨,给王爷和……和秦先生送些点心来。”
皇太后?
靖王和徐先生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皇太后一向不问政事,潜心礼佛,怎么会突然派人来赏赐点心?而且还指名道姓地给了秦川一份?
秦川的眼睛却亮了。她拍了拍手上的木屑,笑道:
“看来,我们种下的那颗种子,已经有人帮忙浇水施肥了。走,王爷,我们去会会这位刘总管。”
前厅里,御膳房总管刘胖子正满脸堆笑地站着,身后的小太监捧着两个精致的食盒。
见到靖王和秦川出来,刘胖子立刻躬身行礼:“奴才给靖王殿下请安,给秦先生请安。”
“刘总管客气了。”靖王抬了抬手,“不知皇祖母她老人家,为何突然想起我们了?”
刘胖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王爷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