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听储蓄飞提过一嘴,这两个是山城体面人吃火锅的蘸料,手头拮据的只能吃盐水碟,井盐用开水化开,有时加几粒花椒,重在突出锅底本味。
向王小姐道声谢谢,他瞧向铜火锅,仔细瞅一眼到底放了多少辣椒,放得还真不少,红绿相间密密匝匝,高过了锅沿,在修长的红辣椒中间还能看见矮胖墩,越瞅越觉着不对,一点五秒过去,他想骂娘。
娘希匹,魔鬼椒,难怪他从漂浮的水汽里都能闻到辣味。
当他看见铜火锅并非一体,而是两边有挡板相隔,犹如鸳鸯锅,他想骂的更难听一点,感情这个小娘皮不是能吃辣,是他妈的给他准备的下马威。
孔令伟咽下嘴里的涮羊肉,一只手按住桌上的一听烟,手指一抠打开盖子,抽出两支烟,一支甩给了冼耀文,少顷,又滑过来一只打火机。
“抽烟。”
冼耀文按住打火机,滑了回去,“我不抽烟。”
孔令伟拿起打火机,点着烟,吸了一口,面无表情道:“不给面子?”
冼耀文抬手一指铜火锅,“孔先生不愧在山城待过,对袍哥的下马威如此熟悉,就是料下得狠了点,吃了印度断魂椒,你不仅能看见我的眼泪交清,还能看见我屁股下面淌着一摊血。”
孔令伟面无表情依旧,“不给面子?”
“不给。”
孔令伟面色一冷,拍了两下手,随着掌音落下,从暗处出来两个人,站到冼耀文身后。
孔令伟再问,“不给面子?”
冼耀文朝左转头瞅了一眼,记住一张脸,又朝右转头瞅了一眼,记住另一张脸,随即,转回头看向孔令伟,“孔先生,你的套路变化真大,刚刚还是袍哥,现在又改为青帮,等下是不是还有东北胡子?”
“你不怕?”
“我和令堂平辈相交。”
闻言,孔令伟脸色骤变,和她娘平辈相交,潜台词就是将她当侄子看待,宽容对待她的胡闹。
什么叫打人打脸,这他妈就是。
“你想去保安司令部待几天?”
“孔先生,我很忙。”冼耀文一指铜火锅,再指身后两人,“撤掉,撤掉,换人能吃的,我们边吃边谈。”
孔令伟盯着冼耀文的脸看了许久,挥了挥手,冼耀文身后的人,桌上的铜火锅顷刻间消失不见。
少顷,王小姐端来一个新的铜火锅,没有隔板,也没有太多辣椒。
孔令伟手一指,“吃。”
冼耀文刚才就没瞧见公筷,这会儿也懒得提,拿起自己的筷子,从盘里夹了一坨羊肉卷放进锅里涮了涮,旋即收回筷子,目光放在盛羊肉卷的盘子里。
观察一下羊肉卷的纹理,认出来是口外羊,北平人也叫大尾巴肥羊,往前四十来年,北平涮羊肉用的都是这种羊。
此羊长在锡林郭勒、察哈尔一带,伏天赶至口外剌儿山避暑,饮山泉、食野葱,入秋后膘足肉香,整只羊经京张铁路运至丰台站,再雇羊倌儿赶着进城,北平饭馆门口会挂上“口外肥羊”的牌子以示正宗。
不出意外,这羊肉卷里还有他几分利润,因为香港只有苏丽珍手握口外羊的进口渠道,除非孔令伟是从内地直接搞来的,不然无论是从何人手里弄到的羊,源头都是苏丽珍。
一只70市斤的口外羊在德胜门外的马甸羊市挂牌批发价15万元人民币左右,净肉能出三十来斤,到苏丽珍手里是15美元,往外销售价300港币,加上差价和运费,吃到孔令伟嘴里,至少800台币往上。
再观桌上的其他涮菜,以荤为主,十之六七是内地北方货,且十分新鲜,都为现杀,如果不是特意为他准备,可见孔令伟饮食之讲究。
心里琢磨着,涮羊肉好了,他用筷子捞了起来,不蘸料直接往嘴里送。
底味足够鲜,不蘸料也够味,山城底味,北平料,挺好,唯独缺少一味炫耀性佐料卤虾油,不吃可以,但得有呀,不然多寒碜。
这是唐怡莹跟他说的,当年八旗子弟初落寞时,涮羊肉必须得有卤虾油,不吃,就是摆着看,以显示爷们吃得起。
吃了涮羊肉,再夹一点口蘑下锅慢慢煮,夹一点“和尚头”三起三落便捞起,山城火锅的灵魂下水杂碎轮着涮,孔令伟不开口,他就专心吃。
或许是出于比拼耐心的心思,孔令伟也不说话,优哉游哉地涮着肉。
差不多吃到四分饱,王小姐拿来了尊尼获加威士忌,孔令伟亲自倒酒,四分之一杯的酒液兑苏打水,王小姐接着又捧来暖酒缽、景德镇粉彩小盖碗,倒好两碗酒,分放冼耀文两人身前。
倒好酒,王小姐肃穆正立,唱:“饮福。”
孔令伟站起,捧碗向冼耀文致意,随即轻呷一口酒,放下盖碗,拿起筷子从锅里夹起一坨羊肉卷。
冼耀文捧起自己的菜碟,站起,将菜碟送到孔令伟的筷前。
孔令伟将羊肉卷放进菜碟,冼耀文收回手,放下菜碟,捧起盖碗向孔令伟致意,随即轻呷一口,坐回位子。
孔令伟随后坐下,拿起威士忌酒杯,“有批黄金要运出去,给你,抵货款。”
“多少?”
“5万两。”
“作价多少?”
“180万美金。”
冼耀文用这个数字比较刚刚算出来的5万两黄金国际金价175.8万美元,轻轻颔首,“可以。”
“每个月面粉50吨。”
“进还是出?”
“出。”
“什么价?”
“8美金一袋。”
“面粉袋还是CWT袋?”
国际市场面粉袋的标准重量是196磅,CWT袋是100磅。
孔令伟睖了冼耀文一眼,“装傻?”
“孔先生,贸易往来最容易产生纠纷的地方就是‘你以为我知道,我以为你清楚’。”
孔令伟再睖一眼,说:“CWT.”
“面粉运到香港卖不起高价,为什么不直接销往黑市?”
台湾的面粉来源以美援为主,官方牌价在9-10美元波动,但黑市的价格高达15-18美元,而香港的市价在11.5-13美元波动。
“我姓孔。”
冼耀文秒懂,婊子要做,牌坊也得立,从美援里每月挪五十吨可以做到悄无声息,但销往黑市就容易传出小道消息。
五十吨面粉的价值不足9000美元,估计这笔生意是用来养人的,养同盟。
“面粉拉到香港没利润,我会拉去韩国。”
孔令伟不置可否,继续说:“美援面粉袋,旧轮胎、汽车零件,数量不好估计,有多少都运走。”
冼耀文内心对宋美龄的现状有了新看法,上不了台面的商品都拿出来聊,而且这几样玩意最好的出货地就是内地,看样子宋美龄的处境比他推测的更不乐观。
“不熟悉,不好估价,卖掉后我抽两成利润。”
“行。”孔令伟轻呷一口威士忌,“我要的,奶粉5吨/月、棉布30吨/月;药品需要盘尼西林及常用西药;药材需要当归、党参、麝香;香烟需要茄力克、三五、好彩;橡胶、化学溶剂、洋铁皮、银元。
你自行配货,一次把黄金和货款都花完。”
“我现在没法给你报价,明天把报价单送到你府上。”
“行。”
“我手里有一批美国化妆品,价值70万美元。”
“货到付款。”
“可以。”冼耀文颔首,“我可以长期供货。”
“再说。”
“货在外海交接?”
“基隆港附近海域。”
“没问题。”
话音刚落,孔令伟手指放在酒碗上。
冼耀文知晓孔令伟的意思,捧碗站起,向她致意。
王小姐唱:“送~神!”
冼耀文将碗中酒一饮而尽,放下碗冲孔令伟拱手。
孔令伟站起,拱手回礼。
“孔先生,家中有点琐事要处理,先走一步,改日我做东……”
“客套话免了。”
冼耀文又想骂娘,你他妈搞出简略版三献礼,老子客套一句你又受不了了?
“告辞。”
离开后,冼耀文去了衡阳路,找了一家挂着北平招牌的涮羊肉馆,叫了几盘羊肉卷慢慢涮。
涮羊肉馆的羊肉不如孔令伟那里的好,但胜在吃着舒心,他涮,同谢停云分食,谢湛然坐边上干瞪眼。
边吃,边琢磨孔令伟的黄金来历,自有私货的可能性不大,能运到台湾,自然可以继续储藏,没必要急着出手,更大的可能是来自黑市的“逃金”。
台湾颁布了黄金储蓄券政策,强制兑换民间个人超准持有量黄金,有路子的都将黄金、美元对外走私,或卖或存于海外。
这么看来,黄金不会只有一批,后面还会有。
食讫。
回到家里,给谢丽尔发传真,内容包括交易清单以及通知准备五万两400金衡盎司大尺寸交割锭。
孔令伟的黄金会运走,但也会运5万两黄金来台进行对冲,以弥补台湾黄金的流失。
钱要赚,建丰同志也不好得罪,5万两黄金找台银兑换成台币在台湾投资,二次赚堂堂正正的钱。
建丰同志手握情报机构,他笃定宋美龄和孔令伟的动作逃不过监视。
走私是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不过,有些商品的走私既有利又有害,对维稳其实能做出一定的贡献,但黄金流失对台湾有百害而无一利,参与其中,容易被找后账。
第810章 六扇门
临近饭点,空姐蔡智贤来了,送来吴则成的介绍信。
收了信,冼耀文留她喝茶,两人小聊片刻。
同上次一样,蔡智贤家里已经做了她的饭,这次他没有硬留吃便饭,只是装了一面粉袋好食材让其带走。
开饭前,唐怡莹归来,手里拿着送给郑浩泉的礼盒。
她将礼盒往石桌上一放,窝进冼耀文怀里,“来卖花瓶的是个女人,叫月琴,大概二十五六岁,有点奇怪,她肯告诉我名字,却没说姓氏。”
“可能姓氏不一般,名字能随便取,姓氏不敢亵渎。”冼耀文放下手里的报纸,从背后揽住唐怡莹的腰。
“有可能。”
“这个月琴是郑浩泉的相好?”
“听口气像。”
“那以后多亲近。”
唐怡莹拨弄冼耀文的手指,“一开始就要付出这么大代价,她值得吗?”
“我有分寸的。”冼耀文在唐怡莹的小肚子上轻弹,“家里有点住不开,你在附近找一座宅子搬出去住,我给你两个方案做选择,一是我出钱买下宅子记你名下,二是我拿出同样的钱,你去买临街铺位用来收租,宅子先租住。”
“你给我定的预算是多少?”
“12万,这个钱足以买下一座不错的宅子,且有余钱装修。”
“嗯~”唐怡莹仔细想了想,“我想买临街铺位。”
“选好了?”
“选好了。”唐怡莹转了个身,双手挂在冼耀文脖子上,“你听我说啊,静树斋想赚钱,重心还是香港那边,过些时日这边的店铺理顺,我要开始两头跑,在香港的时间会比这边多些。
再说我更喜欢香港,想在香港定居,这边有个落脚的地方就好,以后在香港买座好宅子。”
“挺好,有规划,知取舍。”冼耀文在唐怡莹的丰臀上捏了捏,“我给你的不会只有眼下这一点,以后还会给,就像我之前说的,不用为你的下半辈子焦虑,但凡我不倒,自会护你周全,让你丰衣足食。
你要付出的就是忠诚,以及用心做事,做得越好,你拿到的自然也就越多。”
唐怡莹冁然笑道:“日月可鉴,我对你一直是忠心耿耿,你说撅着,我不敢趴,你说坐莲,我不敢躺。”
“你呀,老骚货一个,变着花样吃我这块唐僧肉,幸亏我年轻力壮,不然早被你吸成白骨精。”冼耀文揪了揪唐怡莹的脸颊,“脸皮贼厚,明明占便宜的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却成了忠心耿耿。”
唐怡莹咯咯浪笑,“我给你准备了滋补汤,是你自己不吃,怨得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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