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伯方接话道:
“所言甚是,凡是受伤生病的人,哪个不是对须发皆白的大夫抱有极大的信任,要是为自己治病的人,是一个不满二十的少年郎,恐怕会扭头就走。”
温良倍感无言的道:
“大家都是初次相识,怎么你俩这般默契?”
他的双眸深处泛起一丝奇异光彩,做出仔细打量董伯方和仪琳面容的姿态,便道:
“诶,怎么越看你俩,越觉得有些相像。”
温良先是向董伯方询问:
“不知董兄家中是否有兄弟姐妹?”
董伯方眉宇轻皱:
“有是有,但如今都已不在了。”
温良听后,眸光落在仪琳身上:
“小师父,你呢?”
“我虽然很小的时候就在恒山的白云庵,但我好像有一个姐姐,依稀记得,幼时我与她失散了,最后被师父所救。”
董伯方闻言,眼底掀起一丝波澜,不动声色的开始端详仪琳面容。
而温良眸中异彩更甚,却是愈发笃定心中的猜测,道:
“原来如此,刚好我是一个坐不住的性子,喜欢四处游历,小师父可有什么信物在身,说不准哪天我就能碰见你的姐姐。”
“不用麻烦,我现今已有师父和众多师姐,已然没有从前那么悲伤难过。”仪琳轻轻摇了摇头。
“本就是顺便的事,何来麻烦一说,难道小师父不愿再见到自己的亲人?”
“我自然十分的想念我的姐姐,只是......”仪琳话还没说完,就被温良打断:
“亏小师父你还是出家人,哪来这么重的得失心,若是能与亲人重聚,自然是极好,若不能,岂不是在说尘缘已了,能更好的出家修行。”
仪琳听后,不由地想到《杂阿含经》其中阐释缘起的核心偈颂,便低诵道:
“诸法因缘生,诸法因缘灭,看来是我着相了,这应该就是师父所说的,世间一切人事如浮云聚散,起初无因,去时无声,皆是缘分牵定,无缘不聚。”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形似香囊的护身符,道:
“若说真要什么信物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我自小随身携带的护身符。”
刹那间,董伯方幽深难测的眼眸微缩,尤其是看清护身符的款式花样,率先开口:
“小师父,你手上此物能否予我一观?”
仪琳无任何戒备之心递了过去,一旁的温良见董伯方略显怔然的盯着手中的护身符,算是彻底确定某人的身份,便是这名为董伯方的男子,就是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
他着实想不到,入江湖不久,便得到田伯光武功大礼包,又得到恒山派治伤圣药,研究一段时日,便有极大的把握复刻而出。
现在经过明里暗里的推波助澜,好似误打误撞一般,就让天下第一人的东方不败欠自己一份人情。
温良那一双看狗都深情的双眼隐约泛起浅淡的笑意,只觉仪琳当真算是百宝箱,今日的所有收获多亏有她。
“董兄,看你如此神色,难不成从前见过此物?”
董伯方也就是东方白回过神,将心底的汹涌按耐住,再把手中的护身符还给仪琳,道:
“只是觉得眼熟罢了,且我亦喜欢游历江湖,有机会的话,也想帮小师父寻一寻亲。”
温良笑呵呵道:
“瞧不出董兄竟也是如我这般热心肠的人,看来我们真是志趣相同。”
东方白淡笑一声,看向眼前的白衣少年,此前突发奇想的停驻,没想到竟让自己寻到了失散已久的妹妹,如此说来,还真是要多谢这个武功低微的少年郎中。
旋即,便开口讲道:
“念在我们志趣相同,都喜欢游历江湖份上,提醒你一句,今后要勤练武功,才有自保之力,要是只专心岐黄之术,那么在江湖中行走,未免太过凶险。”
“我这人最是听劝,请董兄放心,今后我一定医武两不误,争取将武功练到能自保的程度。”温良笑容灿烂。
东方白一听,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没发现什么不妥。
......
翌日,清早。
一道人影在林中不停的提纵腾挪,又脚踩细枝、树干进行各种急转变向。
只见他迈步跨出,就有两三丈远,一步强攻,倒踩步伐,身形则灵动迅捷,能做出各种后撤、侧闪等规避动作。
当人影落地,却见他长时间习练轻功,内力也十分浅薄,整个人竟然表现的面不红,气不喘。
“好悟性!好禀赋!”
东方白背负双手走了过来:
“不过是初学乍练,竟就把《三叠云》练的无比精熟,乃至还练成田伯光倒踩三叠云的绝技。”
“全赖从前打下的基础,练过《草上飞》,对疾如风,轻若羽颇有感悟,再加上家传一门五行阵。”
温良大大方方讲述道:
“此阵阵势圆转浑成,不露丝毫破绽,内含五行生克变化之理,一人出手,引致对方进攻,自示弱点,其余四人立即绵绵而上,针对对手身上的弱点进袭,不到敌人或死、或擒,永无休止。”
“设阵五人招数互为守御,步法互补空隙,临敌之际,五人犹似一人,浑然一体,变化无穷无尽。”
“我家传的轻功便是由《草上飞》和五行阵的步法杂糅而成,既擅长途奔袭,又精于腾转闪躲之术,是以对《三叠云》上手极快。”
东方白意味深长的道:
“我看不止如此吧。”
温良微微一笑:
“作为一名大夫,自然精擅对周身气息调整,便让内息显得十分绵长持久而已。”
东方白也不说信没信,只是道:
“你的内功路子,虽不属玄门,但也偏向道家五行,应该跟你这家传阵法相辅相成吧。”
温良竖起大拇指:
“董兄,慧眼如炬!”
“你这内功心法不过中流,怕是要练个二三十年,才能有所成,难怪想学田伯光的武功。”
东方白语气微顿:
“然田伯光令人称道的唯有轻功和刀法,他的内功心法也算不上高明,你就算转修,也对内功无甚增益,最多能帮你辅修刀法。”
“可凭你天资悟性,又何须这门内功心法帮你辅修。”
“董兄,你再这么夸下去,我可要羞怯遮面了。”温良笑道:
“其实我也算不上什么天才,真正的天才,除了悟性奇佳之外,甚至有百脉俱通的体质,练一日内功,顶寻常人十日。”
“这般双管齐下,方为绝顶天才,我觉得董兄就像这种天纵奇才。”
东方白摇头失笑:
“呵呵,你我还是莫要在这互夸,我们也算是一见如故,我刚好有一门上乘内功,不知道你可愿学?”
温良眼眸微睁,有些猝不及防的道:
“我既丝毫不遮掩的在此习练轻功,自然是觉得董兄不会害我,更想借机求教一二,没曾想......”
“倘若我家小妹还在,她应该跟你一般大了。”东方白眼眸略深:
“如你先前所说,相见即是有缘,那我又何惜一门武功。”
温良打蛇随棍上,郑重抱拳:
“小弟武功低微,承蒙董大哥看得起,那我便不过多虚伪推脱。”
第6章 天罡归元气
“你还真是不客气。”东方白轻笑一声。
温良爽朗笑道:“实话跟董大哥说了吧,其实我的医术也算不上有多好,仅是当了一些时日的医馆学徒,又在家看了几年医书。”
“我出来闯荡江湖,便打算吃百家饭,而想要吃百家饭,不就是要靠来者不拒的厚脸皮。”
“难怪喜欢交朋友,原来你是打了这个主意。”东方白脸上笑意更甚:
“我欲传授给你的这门武功乃玄门内功,为昆仑派前辈高人所练,昔年以琴棋剑三才艺闻名西域,自号昆仑三圣。”
“这门内功名为《天罡归元气》,内力淤积淤厚,是道家呼吸吐纳的练功之法,主要是抱一守元,当达於极限时,能相触无声,空中暗劲横流,风力激荡。”
温良乐呵呵的道:
“相触无声,暗劲横流?此功倒是颇合我的性子,我一贯不喜欢出什么风头,就爱闷声发大财,就感觉这门内功是为我量身打造的。”
“少在这自作多情,玄门内功讲究厚积薄发,前期进步缓慢,一时难以速成。”
“因此,就算能把内功根基打的极为扎实,今后还能受益无穷,且不容易走火入魔,但昆仑派弟子也鲜少人修炼此功。”
“以致这门《天罡归元气》逐渐在江湖之中销声匿迹,就连昆仑派都已失传。”
温良听完,心中念头微动,猜测昔年明教总坛和昆仑派驻地也算是比邻而居,该不会是挨着近,便在机缘巧合的得到这门武功,致使如今流落到日月神教,当即满怀期待的望着东方白。
只见白衣少年眼波流转之间,如同投入石子的春水,漾开粼粼的微光。
这一眼,却是叫这荒僻无人的野岭,骤然间染上了几分不可言说的明媚。
东方白微微愣神,心中直叹幸亏眼前的少年郎是男儿身,若为女子的话,世上怕是要多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世祸水。
随后,便开始述说《天罡归元气》心法,又将那些晦涩难懂的道家术语掰开揉碎地解释清楚。
立马让温良弄懂武功精要,便是以道家的抱一守元为根基,通过独特呼吸吐纳之法,把内力刻意凝练、压缩、蓄积于丹田气海及周身经脉。
使内力不追求瞬间爆发,而在于厚积,如深潭蓄水,层层加压,境界越高,内力越显淤厚之态,精纯凝练至极,从而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藏惊天动地之威。
温良盘膝而坐,开始呼吸吐纳,顷刻间排除心中杂念,保持心神清静,再行功运气,将家传内功转化为归元真气。
当一身内功转化完成,真气微弱如溪流,在经脉中缓缓流动,时有阻滞感,丹田处有微弱饱胀感,如气若游丝,稍运即散。
赫然是真气虽更加凝练精纯,但也愈发浅薄,但内功根基愈发稳固,经脉偶有阻滞感,乃内力冲刷、适应之象。
武学之道,在于气发丹田,所谓真气,便是由炼精化气而来,在经络中周天循环,则能让真气逐渐壮大。
依次打通体内的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便可让真气循环速度倍增,能使内力如江河奔涌,无滞无碍,生生不息,乃至抵达超凡入圣的武学修为境界。
温良此前不过打通足少阴肾经、足太阴脾经,现今转修《天罡归元气》,遂一鼓作气的打通第三条经脉足厥阴肝经。
半炷香的时间后,温良收功睁眼,由内而外透着一股松静自然的气韵。
东方白欣然道:
“果然是好天资,修行玄门内功也能进展神速,看来过个三五年,就能将《天罡归元气》修炼到颇具火候的程度。”
温良起身道:
“还差的多呢,此功既练霸道劲力,又修阴柔内劲,想要练到登堂入室,便需要水磨功夫。”
他语气悠然:
“还好我行走江湖,不为争名夺利,尚且不用多么高强的武功,若是遇到什么麻烦事,想来凭借另外的手段就能解决。”
东方白略有所思,失笑道:“该不会是又想用毒吧!”
温良一脸正色:
“我可是一位大夫,身上哪有什么毒药,全是救病治人的良药。”
东方白闻言,屈指弹出一道快若闪电的劲气,在温良尚未来得及反应,腰带便已落地,白色外袍敞开。
就见外袍内侧挂满柳叶飞刀,腰间还穿戴一个护腰,上面插装银针、透骨钉、金钱镖、铁蒺藜等多种暗器。
“温小弟,难不成这些就是你所言的另外手段?”
温良不慌不忙的拾起腰带,道:
“我作为大夫,随身携带一些银针,本就合情合理,而飞刀是因为我喜欢雕刻,至于其他的东西,当我遇到不明事理的病人时,便会化作医治病人的最好工具。”
他顿了顿,一边栓着腰带,一边继续开口:
“方才所言的其他的手段,乃是我的轻功,遇到什么麻烦事,率先避开才为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