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台风校长
仅是算意外。若深究缘由,也可说祸福相依,福中藏祸,祸中藏福,事事可料、可卜、可算,又事事难料、难猜、难测。
不过…莫说他们知道李长笑的存在,便知知悉李长笑的身份、样貌、地点,并且一个个寻来了。
也吓不到那白衣,反倒是那白衣,要向他等讨回那酒葫芦了。
那面上潇洒,凡事不上心头的人儿,若要狠起来,也是让人心颤啊。
……
且说另一边。李长笑二人,寻一客栈成功入住,简单睡过一阵后,次日一早,便上街找寻天机阁。
福羽城是座大城,极有缘分的是,此城李长笑曾造访过,莫要忘记,那梦泽城所在之处,就在大余境内西侧。
李长笑一路向东而行,路过此城,合情合理,并且朝西行不远,便又回到了那惨被灭的梦泽城。意识到这点时,李长笑又惊又怪,感情这一路崩波,仅是兜了一个大圈。
福羽城确有一座天机阁,就藏在小巷深处,二人入了阁中,寻到阁主,表明来意。
天机阁阁主,大多都是修士,或年老或年轻,难以一棒子打死般的下定论。
此方阁主,是个年轻男子,体态修长,与李长笑一般高,容貌普通,鼻子眼睛嘴巴,皆无太大特点,属于过眼便忘的存在。
第501章 名字
李长笑向对方道清楚缘由,此方阁主表示惊讶,未曾想到那大余内,还有这般暗流涌动,他将门合上,邀请二人上楼详谈。
二人缓步走上楼梯,李长笑将事情更加详细复述一遍,前后因果联系,全都不差的尽数说出,只是那故事的主角,王如意听着极不自然,幸好有面具盖面,将那羞赧尴尬之意尽数遮掩。
她再如何说也是人间帝王,却落下如此下场,有失国威,亦是有失国颜,特别是前段时间,由张龙赵虎二人押行,那尊严可是散尽,自尊被践踏,人格被羞辱,踏错一步,便是自溺于心湖,纵使有李长笑搭救,也只能救得了肉体。
“如此说来,这便是那位女帝?”高瘦男子回眸,目光落至身穿大青袍,脸戴面具的王如意身上。
不等王如意说话,李长笑手一挥,便将面具解下,露出其真容来。王如意咬紧下唇,面目羞红欲要滴水。见得王如意真容,高瘦男子一惊,未曾想还真是。天机道之事,与王如意来往密切,故因种种缘由,或面对面或远观,皆看过王如意真容,且王如意五官精致,一国之君,气质极强,记忆点十分鲜明,轻易不会忘记。
此番面容,不是女帝真身,又能是何人?瘦高男子面色奇怪,未曾想上次远观,还高坐皇位身穿红裙,骄傲似凤凰,志向似远峰的女子,而今面色羞赧,落入凡间,沾的一身红尘气。
狼狈自是难掩,却更多几分亲近,瘦高男子既知晓前后缘由,自没理由拒绝,三人将房门合上,使得二楼黯淡无光,伸手不见五指。
“李长笑。”王如意一惊,出声问询李长笑位置。李长笑应了一声,她才放松心神,她天性多疑,帝王有的那些毛病,她其实也有,毕竟人无完人,不过因际遇特殊,独独对那陪同她一路的白衣,毫无保留的信任,若说这世间,还有谁能轻易将她毁去,那便只能是李长笑了。
李长笑将她外层衣袍解下,露出遮身袍来,瘦高男下楼翻找,再上来时,手中多了三样物品。
一盏灯,一根针,一瓶油。
接下来,便是看那人操作了,瘦高男子先将油倒在双掌之间,朝王如意走去,不过刚行几步,便突的一顿,目光逐渐怪异。
他回头看向李长笑,屋内虽漆黑,但除了王如意凡人之躯外,李长笑与瘦高男子,皆能看得清晰,便是王如意,在双眼渐渐适应黑暗后,也能隐隐看清身边之物。
“还是你来吧。”瘦高男子尴尬道。
“我?”李长笑撸起袖子,自不介意打下手,他干劲十足,“需要我怎么做?”
“嗯…”瘦高男子道:“此乃石油,是用百余种特殊矿石,置于水中熬煮五十余日,熬出之油。”
“可软化石物,这遮身袍有一类材料,便是取自石中之线,故此油能有大用,你…将此油,涂抹其全身便可。”
“但你也知道,遮身袍紧密,线与线间严丝合缝,你需一定手法,将油渗入线缝之中。”
李长笑顺口问道:“如此复杂,你来岂不更快些?”
一旁,王如意跺脚,嗔求道:“李长笑,你来嘛。”
王如意与高瘦男子,皆想到一块去了,石油抹泡,此举…倒还真是李长笑最合适,李长笑因没往别处想,故慢了半拍,是那王如意表情嗔羞,又目似漆水,才提醒了他,立马意会到此点。
李长笑将石油,擦在双手之上,走至王如意身前,开始涂抹,先从兜帽开始,一点点朝下延伸,王如意羞红得闭上眼睛,那双唇使劲抿着,疯狂吞咽口水。
李长笑动作一顿,摩挲下巴,看着身子似根木头一般,直直立于原地的王如意。他毫不怀疑,他只需轻轻一推,王如意便似木头,哐的一声直栽而倒。
这妮子…想法有点危险……李长笑涂抹才至一半,被发觉王如意执念累加,都化了梦,被李长笑被动接受了。
勘其一二,只觉那梦中之境,当真旖旎无比,还是关于自己的。
“嗯…”王如意轻嗯一声,袍下双手握紧拳头,汗水从指缝泌出,那安静无光室内,就属她呼吸声最重。
恨不得寻一地缝钻进去。李长笑倒不觉得尴尬,张茉就曾说过,若把李长笑看做翩翩君子,那可就看错他了。
他是个不着边际的酒鬼,只是为人处世随和罢了,他不会去寻便宜,可若便宜自来,他也会全然收走。
就似女子湖边沐浴。翩翩君子非礼勿视,而李长笑若碰巧看到,便会侧坐枝头,边饮酒边欣赏,若不幸被发现,人家要赶,他便跑,若不赶,他便打声招呼,继续待在原地行观礼。
当然…
前提是要好看。李长笑并非是动色欲,仅是觉得好看,他喜欢好看的事物,山山水水,花花草草,娇艳的美人,醇香的美酒,有趣的故事…
那一路下来,有人赶有人不赶,甚至还有女子,邀请李长笑一起洗沐,世间之人,难以一两句概括得尽。
石油抹全身,自避不了接触。相比于王如意心中那旖旎难分的焦灼场景,李长笑虽该的不该的,都过了一遍手,然心中却清明得多,毕竟是上千岁人了,此事对他,还真算不上什么香艳不香艳。追究起来,倒是王如意沉醉其中。
“好了。”
半个多时辰。
李长笑起了身,拿纸张擦去手中石油,朝向瘦高男子,王如意轻呼一口气,那眸中有几分失望失落杂糅,瘦高男子见状,点燃手中油灯。
只见灯光将屋内填满,照射在王如意身上。
那遮身袍竟在此刻,逐渐变得虚幻、透明,丝线尤在,已经死死裹住其身,只是可看见内里情形。
如此一看,那瘦高男子当即摇了头,表示无能为力。此遮身袍内里,竟还有一层,那一层是完全贴合身体,似薄纱一般。
贴身部分,暂且叫为里层,遮身部分,暂且叫为外层。
里层与外层之间,还有无数细丝相连,这一件遮身袍,一针一线,皆是精密无比,凭他的能力,还解不开。
王如意俏脸一白,莫非她此生,只能裹袍而生了?虽说此前也曾想过,若永远不解,一直被那白衣照顾,却也愿意。然那仅能是幻想。
“那该怎么办?”她问询道。
瘦高男子轻叹,“唯一办法,仅有一个,便是去大余城,找到制衣之人,让其来解开。”
言毕,瘦高男子看向李长笑。至于那第二个办法,他不说,皆心知肚明。
便是以灵气褪袍。
然代价不小,需要耗费灵气不小,一般修士…愿意如此的,只怕极少极少。瘦高男子轻一叹,只道是那女帝命运多舛,此一生…怕是要在那袍下度过了。
听得此话,王如意也渐感灰暗,陷入莫大惶恐之中,目光带三分不安,落至白衣身上。怕被抛弃,怕被嫌弃,各种心思,一股脑涌上心头。
李长笑沉默不语,帮王如意穿上衣袍,戴上面具,出了阁楼,又径直出了城,行至那无人之处,途中王如意心情忐忑,捏紧了拳头。
“李长笑,你别生气。”王如意见李长笑停下脚步,没由来说道。
“生气?”李长笑诧异,他为何要生气。
“我知道,我只是个累赘,你带着我,肯定会嫌弃,但…但…”王如意试图找到,自己仍能自己完成之事,或是寻到能自理生活的办法。
然后恳求留在白衣身旁,不用他日日照料,仅是让她跟着就好。可细想后,更觉绝望,她发现自己,除了走路、说话,便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了。
李长笑轻叹,她将手轻轻按在王如意肩膀上,王如意欲说些什么,却见对方眼眸湛蓝,长发无风而悬。
李长笑笑道:“既寻常办法,不能解决,那…便强破之。”
忽的。
他嘴角上扬,笑容和睦似春风,朝某处对视,喃喃自语:“冀北冥,我们又见面了。”
……
与此同时。
那大余城宫阙深处。
冀北冥顷刻站起,目光惊疑,握紧了拳头。
他做梦了,梦境暗果被触发了。
又梦到那白衣。
“冀北冥,我们又见面了。”
那声音自脑海中响起。
身穿黑袍的冀北冥,面无表情,然那脚下砖块,却不知何时起已裂纹密布,且仍在蔓延。
最后轰的一声,彻底毁坏。
“很好,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冀北冥问道。
相隔极远。
那人儿简而答之,那声音自那梦中传来,仅有三字:
“李长笑!”
第502章 红尘花,长生者
那无人林野之间,李长笑强破遮身袍,因灵气浸入袍中,触发梦境暗果,与那被誉为鲛人一族,三大天骄之一的冀北冥,隔空对视一番。
待那暗果效果散去,冀北冥捏紧拳头,砸在身旁石柱上,轰鸣一声,裂痕似蚯蚓般蔓延。那素来冷静、平淡,万事皆在胸,从容点江山的冀北冥,此刻再难以保持冷静。
那白衣不但没死,还把王如意救下…
他鲛人一行,一路顺遂,却在那最后一步,被外人扼住喉咙,陷入被动之地,且冀北冥何其聪慧,那白衣仍活着,只怕冀陆已经…
“好手段,呵呵呵,当真是好手段。”冀北冥恢复冷静,缓缓坐下,晶莹而白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扶手。
思索应对之策,这时,冀雪听闻动静寻来,她见石柱断裂,眉头一蹙,“北冥哥,发生什么了?”
冀北冥抬眸,目光落至冀雪身上,手指轻轻敲击扶手,尖锐的利爪,将昂贵的木质实椅,凿出一个小洞,对人族而言坚实的木椅,对鲛人一族,却似豆腐般经不起多少折腾。
冀北冥意上心头,若让冀南去夺回王如意,却也刚好。就算不敌,也可消耗对方灵气。
……
另一边,既已知寻常办法,解不去那遮身袍,那便简单粗暴些,李长笑灵气笼罩王如意全身,似真似假的透明灵气,无缝不入,很快便透过遮身袍,由里至外尽数包裹,王如意一愣,然不等其回神,那困扰她许久的遮身袍,其内丝线发生寸寸迸裂,且势头不止,不出两息,最外层的衣袍便彻底破损。
因衣袍破裂,丝丝凉风趁火打劫,自那道道衣缝中卷入体内,王如意发出一声轻嗯,清风扑衣凉爽裹身之感,已经很久没体验到了,似憋了个把月来的闷热,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李长笑手再一挥,遮身袍外层彻底迸裂,露出紧裹身体的内层,李长笑手指掐诀,手如此一招,又那么一挥,便唤来一阵大风,那风自清凉,又杂有几分锋锐,一片一片,一缕一缕,一寸一寸,一豪一豪,将贴身内袍剥离而去。
数息之后,王如意又惊又喜,然不得其喜悦酝酿、发酵,便换来一声惊叫。那曾高高在上,也曾卑微如泥的女帝,痛过、喜过,悲过、哭过,却从未如此羞过。
她一下子原地蹲了下来,头埋入膝盖中,说什么也不敢抬。耳朵似被火烧过,赤红透明。
羞得几乎冒烟,遮身袍尽褪,只余下那副娇艳胴体,与那死缠其臂上的罪孽之绳,李长笑收了术法,轻缓一口气,那遮身袍材质虽坚,却奈不得他,真正让他困扰的,是寸寸削去衣袍时,且不伤了王如意。此需灵气精妙运用,李长笑显然超额完成了,此时此刻,王如意距离彻底自由,也仅差那最后一步,解去罪孽绳。
李长笑摩挲下巴,绕王如意转圈,目光全落绳上,那罪孽绳色泽银白,似铁而非铁,有铁之坚韧,又有绳之轻柔,落肉生根,缠上便再取不出,那王如意的手臂,被强扯至后背,自手肘、手腕等多处,皆被施以此绳,分不开丝毫。
凡人体弱,需保持血液通畅,若以寻常绳索捆缚,不出两个时辰,若不得解去,便会手臂废去,离死不远矣。更别言王如意已远非一日两日,而是半月一月,仍能活蹦乱跳,自不是她体质强大,有别于常人,而是罪孽绳不阻碍气血,甚至有助于气血。
李长笑动用神识,自手腕处开始,寸寸掠过,眉头稍皱。这罪孽绳的棘手程度,并不亚于遮身袍,所谓见肉生根,便是有细小绒毛,钻入四肢而去,与血管、筋膜等地,盘结于一起。
随时间推移,会越来越难取下,若强行取下,后果只会血淋淋、惨兮兮,王如意声音颤抖:“长笑…我…”
话仅言半句不到,那羞意难忍,又干脆把头埋入双膝之中。纵使倾心于对方,可如此姿态如此模样,站于对方面前,她怎能保持冷静?只觉得自己囧态尽出,想寻地缝钻进去,永远不出来。又想让那白衣不要看,可又很想让那白衣多看。
李长笑认真思索,倒并未注意到王如意身上的扭捏作态,他走上前来,一手抓住王如意手腕,轻轻抬起。王如意大脑如遭雷劈,感受到对方手掌的体温,一时之间,又喜又怒又羞又期待。
“难道要这样…”王如意脚尖相抵,上下摩挲,乖巧的站了起来,牙唇相咬,那副羞艳欲滴,含春含媚,含喜含羞的模样,又正值美好年华,最似天地间最易醉人的美酒。那女儿心思已不知飘到了何处,又变成了什么模样。
如此相比,倒把那专心致志,一心解绳的白衣剑客,衬得不解风情,不通人情,不知好歹,不知分寸了。
如此娇花在此,却不取,不观,不赏,止刻王如意心中,倒未必想解那什么破绳,只期待那害怕之事,真成了现实。
或再猛烈些许也可。
到底复杂,到底复杂。
言不清。
李长笑哪知这些,他灵气涌入王如意双臂,一手捏诀,长发无风自涌,似神似魔,灵气与神识相融,将那根根深扎入体,不可见不可摸的细小绒毛,根根剔除而出。
整个过程酥酥麻麻,似有蚂蚁慢爬,又说不上的舒适,李长笑专心致志,待全部细心绒毛全部拔除,手指点在王如意肩胛骨的位置。
他屈指作弹,随后一个用力。那神秘力量自王如意周身一震,罪绳化为尘埃散去。李长笑手快心快,取一衣袍,将那可摄人心魄的动人风景,尽数遮于衣下。
此件事了。
李长笑伸一懒腰,打一哈欠刚行几步,又折返回回来,扇那女帝一个大板栗,打得后者生疼。
一国之君,思想可不能这么邪恶。
白衣转身离去。
那红尘花娇艳欲滴,朝他盛开,为他而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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