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仙倾 第211章

  未等陆家二小姐露出厌烦,一阵铜锣声忽然响起,擂台赛正式开始!

  刹那之间,吴镇周身都开始掀起了狂烈的灵流,虽然其气息不如石君昊和杨子津,但仍旧是让周围的外院弟子感受到一股隐隐的压力。

  但更多人的注意力,其实还是集中在季忧的身上。

  此时季忧从剑鞘之中拔剑,手臂的肌肉微微鼓起,同时有一股灼热的气息开始透体而出。

  不过他这气息并不强烈,甚至显得沉闷,声势甚至比不上对面的吴镇,似乎只是一次简单的拔剑。

  这和当初与楚河对战,气势汹涌的那个季忧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下一瞬,吴镇猛地踏地前冲,手中铁剑陡然向前横斩。

  澎湃灵气瞬间汇聚于剑鞘之上,如汹涌浪潮般呼啸翻涌,直取季忧。

  而季忧这时也缓缓抬起剑,从手臂直至肩膀的肌肉在刹那间紧绷如弦,强大力量于手臂间迅速凝聚,随后举剑而起,还是普通的举剑。

  但在其抬手的一瞬间,随着“嗡”的一声,一股灼热的气浪骤然狂舞。

  众人的目光其实是追随先动的吴镇的,此时却猛然转头,瞬间睁大了眼睛,感受到一股令人心悸的危机感。

  但这并不是威压,因为威压是从外袭来的,是来自天人感应时所产生的,来自天道的威力。

  而这种感觉,却像是由内而外产生的一般,来自人族对外界的本能警觉,瞬间让头皮开始不断发麻,甚至有些境界低微者忍不住开始浑身战栗。

  此时,季忧手中的铁剑挥下,其整条手臂的骨骼发出弓弦拉满的弓臂震颤声。

  原本还在静止的空气一瞬间被分挤两侧,滚滚气浪间尽是被切爆的闷响,而那剑锋,切下时已然红透。

  当啷!

  一阵刺耳的碰撞声,干脆的铁剑斩落。

  已经携剑冲到近前的吴镇戛然止步,瞬间僵在了台上。

  他先是以斩剑之势冲过去的,带着浓烈的战意,似乎非胜不可,神佛难挡。

  可在过程之中忽然就换了横剑,做出防守之势,当季忧的剑落下之时,便是直接斩在了他的横剑之上,当啷声便由此而来。

  距离较近的,如提早赶来的陆清秋和陆含烟,只觉得那“当啷”声响起的时候,脚脚被震得一阵发麻,珠圆玉润的脚趾都忍不住蜷缩在了一起。

  再看吴镇,此时他仍旧是横剑于顶的姿态,却久久未有动作,仿佛僵在了台上。

  见到这一幕,长老阁的人突然多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却不明白这预感来源于何处。

  随后就听到台上传来喀喇一声,嵌在吴镇腰带上的那件法器突然裂开,碎了一地,护体丹气形成的灵光如薄冰遇到烙铁,瞬间溃散。

  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吴镇口鼻溢血,直挺挺地仰倒在地。

  场间,一片愕然。

  【就算他不用灵剑山剑道,我也只有六成胜率。】

  【没了灵剑山剑道,季忧就是个没牙的老虎。】

  【陆小姐别忘了,后面还有五个。】

  【哪怕季忧第一场仍旧可以艰难获胜,但他的手段也不会太多了,随后见招拆招……】

  【开始是最困难的,但一旦开始了,便不会再有人怕那个不能使用剑道的他。】

  鸦雀无声了几息之后,整个登仙白玉台都瞬间迸发出了强烈的惊呼。

  方锦程的脸色骇然大变,而赵云悦则是美目狂颤,就连一向风轻云淡的内院长老也倏然睁大了眼睛,流露出一丝难以置信。

  没有什么陷入苦战,没有什么侥幸能胜。

  没有什么见招拆招,更没有什么无法使用剑道后的手足无措。

  有的只是一次挥剑,举起,挥下,干净的像是稚童挥舞木棒。

  以陆含烟的感觉来看,那一剑甚至还不如季师兄打臀儿来的迅捷,却直接斩废了一位通玄。

  没人关心吴镇是不是死了。

  甚至连掌事院弟子都已经忘记了敲锣,只顾着死死盯着台上的那个身影。

  季忧此时握紧了自己的剑柄,回味着方才出剑时那种斩断一切的感觉。

  是力量,纯粹而质朴的力量,源自他自身,随后在那一刹那毫无保留地斩出。

  正因如此,他的周身既没有天人感应时所带来的威压,也没有灵气疯狂堆叠而形成的汹涌气浪,甚至在境界运转时都未曾出现那种恢弘磅礴的气息弥漫。

  有的,仅仅是从他融道级肉身之中骤然爆发出来的强大力量。

  这股力量联动着他的骨骼与肌肉,使得他这挥出的一剑,仿若巍峨高山轰然压下,带着无可抵御的威势。

  这股力量自骨髓深处喷薄而出,让每一寸骨骼都震颤共鸣,每一块肌肉都鼓胀紧绷,使得他这挥出的一剑沉若千钧,但没有一丝力道外泄。

  爽了,但没全爽。

  因为对手太弱了,他那柄剑以透力为主,并未真的顺势斩下。

第二百一十章 好俊的法衣

  通玄境是下三境和上五境之间承前启后的境界,亦是仙宗的分水岭。

  正当年的下三境圆满破入通玄,经秋斗后可入内院,那么自然有人会因此而遗落到外院之中。

  这些未入内院的学子仍旧可以继续修行,随后进入通玄,被看做外院的最强战力。

  当年裴如意便是如此,虽未入内院却也摸到了融道境的门槛,一度被誉为外院首席弟子。

  裴如意的五年之期早就圆满,因为身后没有世家才选择通过加入掌事阁,留在掌事院。

  而自她离开之后,这个首席之位便落到了吴镇的身上。

  不过饶是如此,外院的通玄境和内院的通玄境仍旧有着不小的差距,就像是仙庄的融道连世家的融道都比不上一样。

  所以吴镇这个外院通玄,在从内院赶来围观的通玄境眼中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会输掉,在众人心中也不算是意外。

  因为名额本就有限,外院弟子想通过预选拿到天道会的门票,机会很渺茫

  可即便如此,在内院弟子心中,这吴镇仍旧是个实打实的通玄境。

  他该输,但不该输得让人难以置信。

  一次挥剑,当头一击,应声倒地。

  是吴镇太弱了?这些年被吹捧而来皆是虚名?

  问题是整场战斗都进行的太快了,原本以为的开始,竟然是此战的结束。

  没人能知道季忧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包括那股炙热之气,以及那股令人颤栗的威压,他们也不清楚是来自何处。

  不用剑道的季忧,仍旧强出了他们的想象……

  此刻,原本都斗志勃发的内院通玄,一个个都变得脸色难堪。

  五十岁,正是倒头就睡的年纪……

  季忧看了一眼吴镇,随后迈步走下了登仙白玉台,引得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而去。

  没有议论,没有质疑,因为所有人都无法回神。

  即便是曹劲松、班阳舒等人,此时也望着下台的季忧一阵恍惚,仿佛不太认识他了一样。

  翌日,没有战帖。

  第三日,也没有。

  季忧坐在自己的小院之中,等了三日,仍旧不见动静。

  他做事其实是那种做事不喜欢太拖沓的性格,五场战斗只进行了第一场便没了音讯,不禁让他有些皱眉。

  他是第一次纯肉身出剑,力道控制不太熟稔,确实是有些狂了。

  但他知道长老阁是希望有人能干掉不能使用灵剑山剑道的自己的,现在没人来攻擂,长老阁就应该推波助澜选人出来。

  可到现在都迟迟没能选出人来,未免太废了。

  此时的温度每日都在升高,汉白玉铺就的仙台之上蒸腾起肉眼可见的燥热气浪,新蝉初鸣,沙哑不断。

  通玄境的一战结束之后瞬间僵持住了,而此间的石君昊则是连战四场。

  内院融道境之间的战力确实有所差别,但差别不大。

  石君昊显然是谨慎型的选手,第一场未曾展示的手段在随后的四场之中层出不穷,不断地露出其身后的术法底蕴,慢慢地打出了众人期待之中的碾压之战。

  于是,术法的对轰整日都在登仙白玉台上演,看的众人眼花缭乱。

  而围观者也每日剧增,其中还有一些周边的世家前来观战。

  因为他们的家中子弟,也是要参加天道会的,提前了解对手的实力,于这些世家而言也算是一种提高胜率的手段。

  趁着这股热闹,盛京城之中的酒家也是赚得盆满钵盈,每日都是送走一批,又迎来一批。

  后厨忙活不断,大师傅险些抡折了炒勺。

  同时,盛京城之中的酒香也越发浓郁,因为这灵苗所酿的玉液可以终日不散。

  轰一声!

  登仙白玉台上一道玄光落下,石君昊的第五场将剑更换为刀,以碾压之势战败了内院师弟董云飞。

  力法加身之下,根本没有留给对方任何的还手之力。

  但众人的兴致,却不再像是石君昊对战扬子津那般高昂,对着那眼花缭乱的术法轰炸而得惊叹不已。

  因为每当众人观战之时,脑海中总忍不住浮现出一次平淡的挥剑,走神之际眉心皱紧。

  有些外来世家来此观战,看后连声赞叹,念叨着石君昊当真玄法盖世什么的,但经常转头一眼,便见到周围的天书院学子恍惚无神,心中大为费解。

  “石君昊之后,是萧含雁守擂,布告先贴出去,随后便等人来吧。”

  “嗯。”

  掌事院的计敬尧听到秦荣的话,从案牍之上捡起毛笔,随后开始誊写萧含雁守擂的布告。

  掌事阁中瞬间安静了下来,唯有蝉鸣之声不绝于耳。

  郎和通此时坐在茶桌前,手中团着两颗铁胆,沉默半晌后开口:“通玄境的预选,难道就卡在这里了?”

  秦荣端起茶杯:“那一剑我到现在都没看明白,更何况别人,又有何人敢再上台,季忧那一剑太古怪了……”

  “确实是太古怪了,我甚至都没感受到灵气波动,那个吴镇就那么直挺挺的倒下了。”

  “你也感觉到了?”

  “自然感觉到了,所以才觉得不可思议。”

  三人回忆着先前的那一剑,脸上的神色复杂难明。

  结束的太快了,他们只记得那质朴的一剑,除此之外好像什么都没见到。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季忧真的没用灵剑山的剑道。

  可最他妈吓人的就是这个。

  都说没有了灵剑山剑道的季忧是没牙的老虎,可谁曾见过这种老虎。

  长老阁本意是让季忧失去最强的依仗,随后让他第一个守擂,然后战败,与天道会名额失之交臂。

  现在好了,他一个人就镇压了全院的通玄境。

  “比斗总得继续下去才是,我天书院总不能只派一个通玄出战。”

  “这件事本来就是长老阁的主意,让长老阁去头疼就是了。”

  秦荣抬起眼眸:“他们以为限制了季忧用灵剑山剑道是一手神来之笔,现在好了,他竟然成了天书院所有通玄境弟子过不去的坎,倒也有意思了。”

  正说话的时候,掌事院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一道身影跨过了门槛,遮挡住了那烟尘飘飞的晨光,脚步沉缓地站在了地砖之上。

  秦荣还以为来者是负责内外院通传的弟子,并未抬头,只是手指轻点桌面,叫他将内院正在进行的长老战结果放下就是。

  年轻人是有好勇斗狠的心气的,但年迈的老古董权衡的则是利弊得失。

  天道会五年一届,对这些老家伙的寿元来说只是眨眼之间,这次你去,下次他去,输赢结果并不会多么的叫人关注。

  不过令秦荣意外的是,来者并没有离去。

  于是他抬起头来,发现来者是一位内院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