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看仙倾 第115章

  “这个,你无需知晓。”

  卓婉秋心说这可不是我灵剑山的机密,这是我家小鉴主的机密。

  来之前小鉴主特地嘱咐过,画好了立刻带回,谁都不让看。

  你们在现场看过我家姑爷的身子就已经是此生有幸了,还想留下,是真不怕我灵剑山的剑啊。

  正在此时,山道上传来一阵沙沙的脚步声。

  卓婉秋抬头看去,就发现何灵秀正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

  天书院去灵剑山问道的事距离此时不算太久远,两宗之间的对立还并未真的得到缓和。

  就比如这次入天书院观战一事,掌事院的弟子也是给他们灵剑山留了个并不算太好的位置。

  而何灵秀先前在灵剑山问道失败,心中必然还存着火气,这让卓婉秋不禁感到一丝警惕。

  不过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天书院自在殿亲传并未流露出敌意,而是将眼神落在了她手中的画稿上。

  “我已命弟子下山找画师,待会要把这个临摹一份。”

  “?”

  “这次的天书院秋斗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我该为院中留一份资料才是,毕竟这是我天书院的事,而季忧也是我的师弟,底稿我就不要了,但临摹的我要一份,不然你休想将其带走。”

  卓婉秋听着何灵秀义正词严的话,忍不住看向了自己手中的书稿与画作。

  资料什么的她是一点也不信,因为就算真的需要,那也该是掌事院该做主的事,而不是一位内院殿主亲传来开口。

  归根结底,还是属于自家小鉴主的东西实在太馋人了。

  鉴主啊鉴主,这不能怪我,要怪就怪姑爷他是个红颜祸水吧……

  与此同时,白玉台上一片嘈杂。

  无数修仙者正趁此时议论着刚才的那场战斗,并等待着第二场的开始。

  不过就在此时,众人忽然发现季忧在与三位掌事交谈之后,收起自己的长剑,飘然离去,剑气腾腾间当真是龙骧虎步而行,迎着灿烂的日光留下一个背影。

  同时,身处在白玉台下的曹劲松胸口如同充了气一般,迅速地鼓炸起来。

  见此一幕,还等着第二场的弟子全都忍不住露出一丝茫然,而班阳舒、温正心、裴如意等人则对视一眼,随后便跟了上去。

  季忧所去的那个方向,是他的住所,碧水湖雅园……

  立秋后的第七日,又是一场小雨,为暑气渐消的盛京带来了一丝寒凉之意。

  掌事院的弟子来到白玉台,带着盛京之中的工匠,拉来了一车沙土,在重新铺砖。

  此间有许多弟子由此经过,都忍不住驻足观看,眼神里意味不明。

  因为昨日就在这里,他们看到了无比昂扬的七剑。

  只是原本想象之中的第二场、第三场并未开始就结束了,然后所有人就都散了。

  季忧回了碧水湖雅园,楚家人则是当日便乘坐马车离去,没人知道这场秋斗到底有没有结束,也没人知道一场全院瞩目的事情为何会戛然而止。

  “是不是掌事院要让楚河养伤,然后回来再打?”

  “还能这样?”

  “掌事院本身就偏心,若真做出如此无耻的举动,我倒是一点也不惊讶。”

  毗邻碧水湖的连廊之中,有众多弟子对于昨日忽然结束的战斗众说纷纭,而其中最靠谱的就是秋斗暂停,楚河回家养伤。

  这般猜测,是根据掌事院以往的行事作风而得出的。

  如若不然的话,为何不在当日比出一个结果,然后宣布胜负?

  要知道楚河被斩退白玉台后立马就起身了,分明还是可以继续打的,为何要忽然暂停。

  此时的山道之上,陆清秋正打着油纸伞,朝着教习院的方向而去。

  秋斗之后就是秋招,也就是新生入院。

  她家中有一胞妹,本来就是决定要在今年入天书院的,她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妹妹入院的事情,来找负责云州招生的教习马致远。

  推门走入教习楼,她看到马致远正在桌前,左手一根葱,右手握着半块煎饼。

  “马教习怎么就吃这些?”

  马致远抬起头看她一眼:“没什么,这两日有些破财了……”

  陆清秋哦了一声,随后就把妹妹的事情说了一下,邀请他前往云州陆家。

  其实这件事陆家早就与马致远知会过,而且陆清秋的妹妹修为确实不错,有足够的天赋可以入院。

  两人说好招生的事情后,陆清秋便要起身离去,不过临走之前又忍不住止步回头:“教习,秋斗到底是怎么了?还比么?”

  马致远抬头看着他:“不比了,季忧已经赢了,估计秋招之前就会入内院了。”

  陆清秋红唇微张,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惊讶:“可第二场为何没比?”

  “因为比不了了。”

  秋斗的擂台赛确实是三场两胜制的,但也不排除额外的情况。

  就比如被楚河一剑劈下台的杜竹,他就是主动结束了攻擂,所以并未进行第二场。

  马致远咬了口煎饼:“院中都说季忧的体质可以传代,虽然不知道真假,但以他所展现出的实力也足够说明一切了,清秋你其实可以琢磨一下,这种人还是不要错过。”

  “可是,他……他到底为什么赢了?”

  “因为楚河的两只手骨全断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大波未婚妻袭来

  昨日的秋斗现场,当季忧最后的七剑全部斩落之后,楚河再跌出场外,但很快就站了起来。

  尽管他鲜血淋漓,但从其麻木的表情来看似乎并无大碍。

  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楚河没事,以为那七剑所斩的不过是皮外伤。

  所以他们等待着第二场,等待着更多的“楚家底蕴”。

  但事实上,当时的楚河虽然看上去皮肉无伤,但手骨已经被沉重的剑气所折断。

  若他当时抬手,也许众人就会看到两只断手连带皮肉悬垂的场景。

  据说当时楚家很紧张,不许外人接触楚河。

  掌事院随后派了一位弟子过去,检查了楚河的双手。

  说断,其实已经不太合适了,因为那双手实际上已经碎了。

  只是令掌事院弟子觉得奇怪的是,楚河竟然毫无反应,也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灰色的眼神不断发怔,似是失去了神魂一般。

  不管是出于疼惜儿子还是出于何等原因,楚家家主直接拒绝了第二场,带着楚河匆匆离去。

  没法打了,比赛自然就结束了。

  那么所谓三场两胜的赛制,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出于对楚家的尊重,掌事院并没有将这一结果公之于众。

  事实上往年秋斗的结果也没有刻意地向外界公布过,因为这场天书院外院之争说到底也只是一件小事。

  只是因为季忧名头太盛,楚河又是从入院开始就备受瞩目,所以这结果才格外令人关注。

  于是从太常二年的秋日,到太元初年的秋日,历时将近一年,那名动天下的乡野私修成功进入了内院,以七剑斩落了所有的猜测。

  一乡野私修,斗败了世家子弟,走上了尼山。

  此间,陆清秋站在教习楼中怔了许久,连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之声似乎都听不见了。

  因为尽管她知道季忧很强,但当入内院一事成为现实之后,她还是会觉得恍然如梦。

  没人会质疑季忧的实力,因为从盛京街头,到岐岭到灵剑山,再到昨日的登仙白玉台,季忧的剑道之强有目共睹。

  而她之所以恍惚,还是因为身份原因。

  这感觉就像是的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扛着锄头打败了钟鸣鼎食的贵族。

  马教习说的对,季忧还只是初现神异,近水楼台总归是可以先得月的。

  陆清秋微微抿住了红唇,眼神之中涟漪顿生。

  “听说了没,季忧赢了。”

  “晌午便听说了,据说第一场之后楚河就已经双手断裂,无法再战。”

  “这么说的话,季忧要入内院了……?”

  “不然还能有谁?”

  半个雨日的功夫,关于楚河双手尽断的传闻便在外院传开。

  许多外院学子得知这一消息都忍不住面面相觑,脑海之中又忍不住浮现出昨日的那七剑。

  而此刻,他们的感受与陆清秋几乎是相同的。

  即便早先就知道季忧很强,但乡野私修入内院这件事,仍旧让他们觉得极不真实。

  可换而言之,这次入内院的若不是他还能是谁呢?

  “连楚河都挡不住的剑啊……”

  “其实我们都知道,想在仙宗生存,有时候看的不是天赋而是背景,内院温师姐的天赋与何灵秀相当,可还是因为温家不比何家而落败,所以季忧不是被选入内院的,其实是用剑劈开了内院。”

  用剑劈开了内院,这句话不知是从哪位弟子口中传出,但随后便被众多人争相引用。

  而听到这句话,无论是外院教习还是掌事院的掌事,都心情复杂。

  因为他们心里都知道,这句话其实不假。

  他这一路走来,阻碍万千,当真是一剑斩开了天书院内院的大门。

  而此时,关于“楚河双手被震断”的消息,也渐渐传出了天书院,传到了盛京,传到了京中世家当中。

  此时的春花巷中,窦远空带着十几位家仆,正冷眼看着拐角处的一偏宅小院,眼神阴翳。

  “查清楚了么,就住在这里?”

  “查清楚了少爷,魏小姐每日递出的书信都被送到了这里。”

  听着家仆的回话,窦远空眼中杀意升腾。

  他与魏相府的魏蕊自小青梅竹马,再加上家中长辈都很赞成,简直就是天赐的良缘。

  可近几日,魏蕊却总有书信送到一司仙监芝麻小官的住所,给那穷乡僻壤的状元书生。

  窦尚书之子只觉自己头冒绿光,是可忍,孰不可忍。

  其实关于匡姓书生的存在,窦远空早在难民北上的春日就知道了。

  但当时因为天书院的那位,他并未冲动。

  可忍耐总归是限度的……

  不过就在他挥手,示意家仆闯门的时候,三名佩刀的侍卫将他们拦下,随后将窦远空从杏花巷带去了鸿翔酒楼。

  窦远空并未挣扎,因为他认出了这些侍卫来自崇王府。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窦尚书之子就被人押到了酒楼,见到崇王府的长乐郡主正在窗边的位置饮茶。

  “窦远空,参见郡主。”

  赵云悦转头而来:“天书院的秋斗结束了。”

  闻听此言,窦远空不禁愣了一下。

  他以为郡主将他叫来,是因为目前朝中局势复杂,不许他节外生枝,却不承想说的却是天书院秋斗之事。

  作为朝中大员之子,亲仙派一员,他自然知道楚河与季忧的内院争斗。

  据说那季忧昨日大发神威,第一场就将楚河斩到了台下,这着实是出乎了窦远空的预料的。

  但他同样知道世家底蕴有多么深厚,尤其是像楚家那般的千年世家,存在时间几乎与人族崛起的历史等同。

  即便是不小心输了一场,在他看来楚河也绝不会输。

  但长乐郡主此时的表情,却让他的眼睛微微睁大,意识到了自己不愿意见到一种情况。

  “季忧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