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被方才那七剑的沉重所压的透不过气。
而班阳舒、温正心、裴如意、白如龙,还有陆清秋、方若瑶……一众人都恍惚了。
他们眼前所闪过的,都是季忧平日里的嬉笑怒骂。
例如在玉阳街头,吃不上饭的季忧到面馆打零工,被曾经的同窗追着嘲讽。
又例如他们空着手去他院子里喝茶,吐槽茶叶很贵的季师弟每次都如临大敌。
再比如他在问道途中逛街,总要找各种理由骗如龙仙帝的银子。
还有秋斗开始之前那个雨日,他一脸难受地说自己买不起剑,要大家给他凑凑。
过于鲜活的人总会比那些阴冷的人显得要弱三分的,可直到此刻,他们似乎才看到真正的季忧。
一个剑道无双的季忧。
片刻的寂静之中,众人回神,发现深坑下全都是狂乱奔流的术法气劲。
随后就是一股痛彻心扉的叫喊声漫长响起,其中夹杂了狂怒与嘶吼。
这声音已经完全不像楚河所发出的了,更像是野兽的嘶吼,完全没有任何情感,唯有杀戮之意。
嗡的一声,那暴乱的气流呼啸冲出了深坑。
那紫红色的术法之气之中,忽然窜出了一缕如同夜色般的漆黑,正在狂乱的术法气息之中由内而外地渗透。
因为【七重山】压下,庞大的应力直接搅乱了那术法之气,所以这般变化并未被太多人注意。
唯有楚家家主注意到了这一点,此时握拳而颤,桌上的茶盏瞬间水花四溅。
而此时,赤身巡天的季忧剑朝天起,眼中金光大作,浑身的肌肉不断地鼓胀,七柄利剑狠狠斩去。
“是【小重山】?”
“不,是【柳色新】!”
“不,也不是【柳色新】……”
灵剑山弟子本就是剑修,对于剑气是最为敏感的。
但此时此刻,面对季忧重新落下的七剑,他们竟然迟疑许久都未能确定。
因为此时排列如龙的剑已经气息大改,却仍旧带着如山岳一般恢弘的气势,朝着的那被暴乱的术法气劲裹身的楚河狠狠斩去。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连喧闹也在此刻戛然寂静。
七柄剑狠狠斩入了那环绕诸身的【浑天术法】,便连那影响剑气走向的气劲此刻都仿若凝固。
因为剑道也是天道法则之一,但在同一方天地之中,总不会有相斥的两种法则在内。
就如同足够强大的术法可以影响剑道一般,而足够强大的剑道亦能斩断术法。
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七柄重剑在与【浑天术法】僵持一瞬之后直接就切了进去,所谓的越来越强在这一刻被直接打断!
但更要命的,是沉重的剑气并未在与术法的对撞之间消亡。
因为季忧的剑心,本来就是剑之所指,一往无前。
砰!
楚河的铁剑被斩断,整个人倒飞了出去,血洒当空。
此刻,季忧收剑落地,傲立于白玉台上,周身灵光阵阵,剑意凛然而呼啸,清冽锋利而干净。
力的作用是相互,所以他擎着【七重山】,对自己体力消耗也不小。
此时那轮廓清晰的胸膛及小腹在呼吸下不断起伏,并散发出一股炙热的气息,其上隐有汗珠悬挂,顺着光滑而匀称的肌肉线条流动,并在阳光投射而下,折射着如玉般的光泽。
此刻,白玉台四周一片鸦雀无声。
皇室宗亲那边,崇王、魏厉等人脸色无比古怪,而长乐郡主则忍不住咬住了丰润的红唇,雪亮的眼眸圆睁。
而与他们相邻的别宗行走之间,除了灵剑山弟子满心亢奋以及运笔如飞之外,其他宗门弟子全都神色愕然。
去年的秋日,七大仙宗除却丹宗之外,一共收了十一名年未弱冠的下三境圆满。
但在这十一人之中,能被他们记得住全名其实并不算多。
楚河算一个,因为他出身幽州楚家,本就万众瞩目。
但唯独没有世家背景的季忧,是一直在以不可思议的方式闻名于天下,此时站在灿烂的日光之下,在盎然的剑气环绕之中,声望达到了顶峰。
不过最为沉默的,其实还是那些跟随何灵秀而来的内院弟子。
如当初跟随在尤不渝身后的王越、方超林。
他们知道季忧斩破了灵剑山的剑林,但当时因为尤不渝重伤,根本无暇思考,亦未看到那满山绽放的剑气。
所以他们和院中围观的众人一样,也是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清季忧的剑。
那七重山压下的时候,虽然并非是朝向自己,但人总会是有代入感的。
此刻的他们不禁在想,若当时自己站在楚河的位置上,那七剑究竟能不能接得下。
每个人心中的答案都不一,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哪怕是融道境,在面对那【七重山】的时候可能没有太大的胜算。
何况,这只是【七重山】。
而除了这把剑之外,季忧还有【归去来】,以及方才夹杂在小重山之中,那极致锋利的【柳色新】。
此剑向西去,万顷林海之上的云雾山崖。
内院的几位殿主也沉默着,回忆着方才的剑道,默不作声许久,直到长生殿主柴胡轻轻开口。
“【浑天术法】有半个时辰的短暂交替,时机很难把握,也只有极致的快剑能在交替时间将剑刺出。”
“但,那从来不是季忧所寻找的目标,因为那没有意义。”
“就如楚河先前所说,半个时辰才能刺出一剑,季忧会处于绝对的劣势。”
“可间隙难寻,换而想之,则代表着场间的斥力足够多,那因术法而产生的斥力,便是足够落剑的位置。”
“因为只要足够沉重,斥力不但不会护主,反而还会伤人。”
“我早年便一直在悟道于力场法则,寻求在诸法伴身之中扩大力的作用,但不得不说,方才那般对战之事,就连我都没想到这一点。”
“这或许,是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斥力护身的方式。”
“舍剑之锋锐,以力破法,了不起……”
柴胡的声音在山巅之上环绕,让其他几位殿主都变得神色复杂了起来。
七大仙宗这些年,天赋卓绝的弟子也有不少,但如季忧这般如此逆天的从不多见。
先不说他那古怪的强大肉身,也不说他是不是真的道心通明,便光说他的战斗意识,都已经远超常人。
这种意识是不分等级的。
境界高的人也许在战斗之中“看”到的会更多,但其实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适合战斗。
就在此时,山下忽然传来一阵强烈的欢呼声,几人循声望去,就见灵剑山弟子已经率先沸腾了起来。
见此一幕,他们忽然觉得有些恍惚。
这种感觉不像是在看天书院的秋斗,反而又像是一场灵剑山打赢了天书院的战斗。
因为无论怎样来说,季忧所用的,是灵剑山的剑道。
其实身为天书院弟子,季忧出手所扬的,本就该是天书院的宗威。
此刻的他们不禁在想,若他打败楚河的时候用的不是灵剑山剑道,而是天书院的诸法伴身,又该是如何一种场景。
第一百四十三章 器宇不凡,表情淡淡
“我嘞个此子非凡……”
白玉台下,曹劲松看着台上的季忧,忍不住喃喃了一声。
其实先开始的对决,曹教习是没敢看的,只是侧过头去听着四周围的议论。
直到季忧第一次成功出剑,刺破了楚河的衣衫,他才胆战心惊地转过了头。
楚河的【浑天术法】太强了,这是他在看到对方剑斩杜竹的时候就已经确认了的事情。
所以他早早就备好了一面用来扔到场间投降的白旗,但没有告诉季忧,只是劝他不要负担太多,尽兴出剑。
在他看来,什么内院、世家之类的,全都没命重要。
因为命没了的话,就什么都没了。
乡野私修对战的仅仅是楚河吗?不,是底蕴有千年之深的幽州楚家。
所以扔白旗丢人么?不,一点也不。
可就连他这个教习也没想到,他从玉阳县带出来的那个“此子非凡”,在短短一年的时间里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
曹劲松回过神,向着楚河跌出的方向看去。
那楚家二子以【浑天术法】的气劲硬抗了七剑,随后又被七剑劈飞,此时已浑身是血,竟然还是顽强地站了起来,木然地站着。
而楚家人此时已经离席,尤其是跟在楚河身后的老仆,直接眉心紧皱地来到了自家少爷的身前,带着他回到了楚家的坐席处。
见此一幕,众人不禁相互对视。
那【七重山】的强悍他们是亲眼所见,不承想楚河除了浑身鲜血淋漓之外,竟如没事一样。
而季忧此时则持剑立于场间,缓缓闭眼开始回神,并吐纳着灵气不断地散入四肢百骸之中。
“还有两场,楚河要怎么打?”
“楚家底蕴的深厚岂是我们可以妄加猜测的?楚河一定还有后招,不可能在第一场就全部使出。”
“才第一场就打成这样,再加上后招,我们修的真的是一样的仙么?”
“当然不一样,他们会的你会哪样?”
“这么强,会死人的……”
议论声中,回过神的众人对于接下来的两场变得更加期待。
不过温正心等人却感到了一丝担忧,还真的害怕楚河能拿出什么更多不可思议的术法出来。
因为他们知道,季师弟在灵剑山上所学的剑道就只有【小重山】【柳色新】和【归去来】。
方才的第一场,他三剑尽出才算是斩败了楚河,可对方若是还再有别的底牌,那便会令季师弟陷入被动。
不过令人没有想到的是,许久之后,季忧忽然睁开了眼睛,双眸之中的金光淡去,随后起身走向了台下,来到了三位掌事的面前。
“昂藏七尺而立于高台,缓步而下,昂视四周,目光如虎,表情淡淡……”
“远观之,器宇不凡,遂龙骧虎步而行,停驻于掌事院三掌事身前……”
“观其背,筋骨强健,气血如虹,暗藏伟力……”
灵剑山弟子笔锋不断,洋洋洒洒写了满篇。
而其右侧,另一位弟子则握着炭笔簌簌描绘,快速将此一幕之中主要人物的神采勾勒出十之七八。
随后两人将手中的书稿及画作递给身后一名女弟子,而她的手中如今已经攒了厚厚的一摞。
崇王府的长乐郡主此时就在那女弟子身前,盯着那些书稿与画作看了许久:“那个,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玄剑峰内院弟子,卓婉秋。”
“卓姑娘,其实我也是师从灵剑山的,不过因为是皇族宗亲,所以只能在盛京修行,说起来,我们还算是同宗同源的。”
卓婉秋握着那些画作与书稿看他一眼:“我知道你是长乐郡主,还请有话直说。”
长乐郡主露出一抹浅笑,眼眸低垂道:“能不能许我找画师过来,将这画作与书稿留下一份。”
听闻此言,四周围一些皇室宗亲家的女子,以及别宗行走纷纷望来。
他们方才并不知道灵剑山的弟子在此写写画画是为何意,此时看着那洋洋洒洒的文字,以及那描绘于纸上的裸身剑客,才觉得有些后悔。
方才那画面,真该是永久留下才好的,于是立马便开始响应长乐郡主。
卓婉秋闻声摇头,干脆拒绝:“不行。”
长乐郡主微微皱眉,但还是耐心开口道:“钱不是问题,灵石亦可,只需留下临摹之作即可。”
“这是我灵剑山机密,莫说留一份,便连多看一眼都不行。”
“季忧是天书院弟子,今日也是天书院外院秋斗,却不知这如何成了灵剑山的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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