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极尽丰盛,山珍海味,水陆杂陈。
崇祯更是大量赏赐陪宴官员金银、钞币、名贵丝绸,尤其是对近年来在平定内乱、稳固边防中有功的将士们封赏更是丰厚无比,以示皇恩浩荡。
到了下午,崇祯做出了一个较为罕见的举动。
他在大批太监和侍卫的簇拥下登上了高大巍峨的午门城楼,接受京城百姓的自发朝拜。
此时,午门前的广场以及长安街两侧,早已是人山人海,万头攒动。
见到皇帝现身,城楼下顿时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万岁”欢呼声。
同时早已准备好的舞龙、舞狮、高跷、杂技等各式各样的百戏节目纷纷上演,锣鼓喧天,欢声雷动,将节日的气氛推向了第一个高潮。
崇祯则是笑着下令向欢腾的人群抛洒刻有“万寿无疆”字样的万寿喜钱。
金灿灿的铜钱如雨点般落下,引得百姓争相捡拾,场面热烈非凡,与民同乐的氛围达到了顶点。
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皇宫内部的庆祝宴会则在乾清宫进行。
周皇后、田贵妃、袁贵妃以及张太后皆盛装出席,光彩照人。
皇子、公主们也纷纷献上自己亲手准备的寿礼,或是一幅字画,或是一件手工,家宴的气氛温馨而融洽。
宴会之后,崇祯兴致不减,携后妃们登上宫中地势最高的平台,观赏内府监精心筹备璀璨烟花。
一簇簇绚丽的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形成五彩斑斓的图案,将整个北京城的夜空照耀得如同白昼,也为这盛大的一日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而在整个万寿节庆典过程中,身为太子的朱慈烺自然也全程参与。
但毫无疑问,这一日的绝对主角是崇祯。
因此朱慈烺这位太子倒显得不那么起眼了。
不过朱慈烺本人对此毫不在意,反而乐得清闲。
万寿节的喜庆余韵尚未完全消散,紧接而来的春节又为北京城注入了新的活力。
贴春联、放爆竹、串门拜年、逛庙会.
整个京城再次陷入一片热闹欢快的海洋之中,年味浓郁,持续了整整半个月的光景。
节后不久,朝廷正式颁布了一系列重要的人事任命。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关于洪承畴的任命。
皇帝下旨,准许洪承畴入阁参政,并命其与内阁首辅薛国观一同主持即将到来的崇祯十六年癸未科会试。
具体分工是,薛国观担任正主考官,洪承畴担任副主考官。
面对这样的决定,朝廷的文武百官们虽然私下难免有些议论,但公开层面并没有太大的反对声音。
毕竟洪承畴在辽东经营多年,稳住了危局,功绩卓著,这是有目共睹的。
其资历、能力也足以胜任阁臣之职。
加之年前那场风波最终证明他是被污蔑,反而为他赢得了一些同情分。
因此让他入阁在大多数人看来是顺理成章、无可非议的事情。
就这样,洪承畴顺利步入帝国权力的核心层,并且肩负起协助薛国观选拔天下英才的重任。
时光飞逝,眨眼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月。
终于到了天下士子翘首以盼的癸未科会试之期。
此时从全国各地汇聚京城的数千名考生早已摩拳擦掌,准备投身这场足以改变他们一生命运的激烈角逐。
经过整整九天三场紧张煎熬的考试之后,试卷被统一收走、糊名、誊录、校对,然后送入戒备森严的阅卷场所。
又经过考官们夜以继日的紧张评阅和反复磋商,最终的结果终于在万千期待中出炉了。
本科会试,总共录取了三百八十名贡士,获得了参加最终殿试的资格。
不过有一点必须要说明一下,那就是大明的科举制度并非许多人想象中那样完全“唯才是举”的绝对公平。
为了保证帝国疆域内不同地区的人才都能有机会进入统治阶层,避免出现某一区域垄断科举名额,导致政治势力失衡。
明朝自宣德年间以后,逐渐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则。
那就是实行分卷录取制度。
具体而言,就是将全国的应试举子按照地域划分为三个大的卷区:
南卷:包括应天、苏州、松江、浙江、江西、福建、湖广、广东等地。
这些地区文风鼎盛,人才辈出,录取名额最多,占总数的百分之五十五左右。
北卷:包括京城、山东、山西、河南、陕西等地。
录取名额次之,占总数的百分之三十五。
除此之外还要中卷:包括四川、广西、云南、贵州等西南地区。
不过中卷录取名额最少,占总数的百分之十。
而之所以会这样,主要是出于政治平衡的考虑,防止一家独大,也避免某个偏远省份的考生全部落榜导致地域情绪失衡。
所以古代的科举在公平之外,更强调均衡。
实际操作中,主考官首先会确定本届录取的总人数,然后严格按照上述比例,计算出南、北、中卷各应录取多少人。
接下来的排名,是在每个区域内部独立进行的。
阅卷官会在堆积如山的南卷中选出最优秀的前百分之五十五的考生,在北卷中选出最优秀的前百分之三十五,中卷也是如此。
这就意味着一个在南卷区竞争激烈、不幸名落孙山的考生,其实际的学识很可能远高于在北卷区乃至中卷区高中前列的考生。
总而言之,这其中的门道、权衡和潜规则复杂无比。
第454章 不是这女真人怎么还真的金榜题名了?
对于这套沿袭已久的制度,朱慈烺作为穿越者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太看重的。
他内心深处更倾向于现代化、标准化的教育考试制度。
但他也深知身处明末这个特定的历史时期,任何激进改革都可能引发巨大的阻力。
教育制度和选官制度的变革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循序渐进,因地制宜。
这是他未来需要长期操心的事情,而非眼下可以考虑的。
几天之后,等到会试放榜,整个京城再次沸腾。
东宫内,在得到放榜名单的第一时间,马宝就匆匆赶了回来。
毕竟要说朱慈烺对这次的录取名单完全漠不关心,那也是不真实的,他心中还是记挂着几个特定的人选。
比如那两位身份特殊的辽东女真举人吴守仁和常永安,他们的成绩关乎年前那场风波的最终定论,也关乎他对民族融合政策的尝试。
再比如,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本该是这一科状元的杨廷鉴。
也不知道在这个被自己扰动的时空里,是否还能脱颖而出?
这些都是他比较在意的看点。
看到马宝快步走进殿内,朱慈烺放下手中的笔,直接问道:
“那三个人中了没有?”
他口中的“三个人”,指的就是杨廷鉴、吴守仁和常永安。
马宝躬身回禀道:
“回太子爷,您真是独具慧眼,这三人中有两个人高中了!一个是南直隶的杨廷鉴,另一个是辽东的常永安。”
朱慈烺听到这话多少有些惊讶。
杨廷鉴考中在他意料之中,毕竟此人在历史上确有才名,而且还是原本的状元。
但他没料到两个女真举人中,居然真的有一个能够突破重重竞争考中贡士!
吴守仁落榜了,但常永安成功了!
“好嘛,这下子有意思了。”
朱慈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大明王朝开国二百七十余年,终于出现了第一位货真价实的女真贡士!
而且按照制度,常永安还将有资格参加由皇帝亲自主持的最终考试——殿试。
一想到届时朝堂上可能出现的有趣场景,朱慈烺就觉得有些好笑,同时也对未来的殿试结果充满了期待。
常永安考中贡士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迅速在京城官场和士林圈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消息通过《大明日报》的刊载、茶馆酒肆的议论、以及官员之间的私下交谈,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各个角落。
朝中的大臣们,无论是内阁阁老、六部堂官,还是科道言官,闻讯后无不感到惊愕与意外。
在许多传统士大夫的固有观念里,女真人始终是“夷狄”,虽因朝廷政策而归顺,但其文化底蕴与科举所需的经史子集素养理应存在巨大差距猜对。
他们原本以为允许女真举人参加科举,不过是朝廷彰显“天朝上国”包容气象的一种政治姿态,走个过场而已,最终多半会名落孙山,这样既全了朝廷的体面,也不触动士林的敏感神经。
可是谁承想,这个名叫常永安的女真举人,竟真的凭借文章挤过了独木桥,成为了大明开国以来首位女真贡士!
这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也让许多人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尴尬与不适。
尽管内心排斥让女真人进入士大夫的清流官场,但现实是,常永安如今已是大明子民,并且是通过堂堂正正的科举考试获得的功名。
因此排斥之言在“至公”的科举制度面前显得苍白无力,也容易授人以柄。
于是,一种心照不宣的共识在官员们之间形成。
既然无法阻止他成为贡士,那么就在接下来的殿试中加以限制。
他们只希望常永安在由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中表现平平,不要过于耀眼,最终朝廷随便授与一个偏远地方的微末官职打发走了事。
总而言之,绝不能让他留在朝廷中枢,更不能担任任何重要的职位,以免“夷狄”染指华夏核心权柄。
这种担忧和谋划很快便传导到了权力高层。
就在放榜消息传开的当天晚上,内阁首辅薛国观便约同了礼部尚书、以及三位在清流中颇有声望的科道言官,一共五位须发皆白的老臣联袂来到了东宫求见朱慈烺。
朱慈烺刚用完晚膳,正在书房翻阅有关开海事宜的奏章,闻报后便命人请他们进来。
烛光下,看着这几位神色凝重、衣冠楚楚的老臣,朱慈烺瞬间就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他放下手中的奏章,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笑意,率先开口打破了略显沉闷的气氛:
“诸位联袂而来,可是为了今日放榜之事?怎么,诸位就这么害怕那个名叫常永安的女真学子在殿试中再创佳绩?”
薛国观作为代表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态度不卑不亢的说道:
“太子殿下明鉴,老臣等此番前来并非针对常永安此人本身。”
“科举取士,凭文录取,既然他文章合格,中式为贡士,亦是朝廷法度所在,老臣无话可说。”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为郑重。
“然而,此事关乎士林人心向背,关乎华夷之辨的大防,不可不慎重。”
“因此老臣等恳请殿下,能在陛下面前进言,此人可以为官,但绝不宜留任京畿,亦不可委以要害之职。”
“最稳妥之法,莫过于待殿试后,将其遣回辽东,授予一地知县或州同知等职,令其治理地方。”
他顿了顿,进一步阐述理由。
“如此安排,一则可令其发挥熟悉当地民情之长处,安抚辽东各族百姓,彰显朝廷怀柔远人之德。”
“二则,使其身处故地,亦能起到榜样作用,让辽东归顺之民亲眼见到读书科举、效忠朝廷确有前程,从而更加倾心归附我大明,此乃两全之策,于国于民,于其本人,皆为有利。”
不得不承认,薛国观的这番话其核心思路与朱慈烺内心的想法不谋而合。
朱慈烺之前与崇祯议论此事时也提出过类似的建议。
其余几位老臣见状,也纷纷躬身附和,无非是强调“夷夏之防”的重要性,以及将常永安外放辽东的“必要性”。
朱慈烺静静地听完他们的陈述,脸上依旧带着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他目光扫过几位老臣写满担忧和期待的脸,最终点了点头,语气平和地说道:
“行了,诸位的意思,本宫明白了,你们所虑亦不无道理。”
“此事本宫记下了,本宫定会向父皇禀明,诸位且放宽心回去吧。”
得到太子这句表明态度的答复,几位老臣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心中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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