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父崇祯帝,请陛下称万岁 第607章

  “怎么?又是锦衣卫?这次又有什么‘好消息’?一并说来!”

  马宝被太子语气中的不悦吓了一跳,连忙躬身,小心翼翼地回禀道:

  “回太子爷,这次来的不是锦衣卫,是.是内阁首辅薛国观薛阁老,说是有极其紧要之事,必须立刻面见殿下。”

  “薛国观?”

  朱慈烺闻言,眉头锁得更深了。

  他此刻心绪烦乱,实在不想再见任何人,尤其是薛国观这样的重臣。

  但他转念一想,薛国观此时前来,十有八九就是为了眼下这桩愈演愈烈的流言风波。

  作为内阁首辅,京城出现如此关乎朝廷重臣声誉、乃至可能影响科举公正和边疆稳定的大事,他不可能不闻不问。

  想到这里,朱慈烺纵然心中不愿,也只得挥了挥手,对马宝说道:

  “罢了,宣他进来吧。”

  “奴婢遵命。”

  马宝如蒙大赦,赶忙退出去传旨。

  在这短暂的等待间隙,暖阁内的气氛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

  洪承畴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简直是面如死灰,毫无血色。

  薛国观的到来,无疑意味着事态已经严重到了需要内阁首辅亲自出面干预的程度!

  这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百倍!

  他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走到朱慈烺面前,撩起袍角竟是要跪下去,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太子殿下!臣.臣冤枉啊!臣对天发誓,绝无此事!这完全是奸人构陷,流言杀人!请殿下.殿下一定要为臣做主啊!”

  朱慈烺见他如此,心中也是一叹,起身虚扶了一下,语气坚定地安慰道:

  “洪爱卿起来!本宫信你!此事本宫心中有数,定不会让忠臣蒙受不白之冤,你且宽心,待本宫问明情况,再作区处。”

  听到太子殿下再次斩钉截铁地表示信任,洪承畴心中稍感安慰。

  他颤巍巍地站起身,重新坐回椅子上,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没过多久,一阵沉稳而略显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内阁首辅薛国观的身影出现在暖阁门口。

  他今日未穿正式的朝服,只着一身深紫色的常服,但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和忧色。

  显然他是得知消息后,连官服都来不及换,便急匆匆地赶来了。

  进入暖阁,薛国观目光快速扫过在场的朱慈烺、李若琏,最后定格在脸色惨白、失魂落魄的洪承畴身上,眼神复杂地停顿了一瞬。

  随即整理衣冠,向朱慈烺躬身行礼,声音带着一丝疲惫:

  “老臣薛国观,参见太子殿下!”

  “薛阁老不必多礼,看座。”

  朱慈烺摆了摆手,示意马宝搬来座椅,然后直接问道,

  “薛阁老此时匆匆而来,想必是为了市井间关于洪爱卿的那些流言蜚语吧?”

  薛国观缓缓坐下,沉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说道:

  “殿下明鉴,老臣正是为此事而来,此事如今在京城已是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了。”

  他说着,目光再次转向洪承畴,这一次,他的眼神变得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审问的意味,沉声问道:

  “洪大人,在场没有外人,老夫便开门见山了,你且如实告诉老夫,市井所传你收受女真贿赂、泄露考题之事,究竟是真是假?你可有做过?”

  洪承畴听到这直接的质问,如同被针刺一般,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说不尽的冤屈,随后声音嘶哑地辩白道:

  “薛阁老!怎么连您也怀疑下官?下官蒙陛下信重,委以辽东重任,虽不敢说鞠躬尽瘁,但也从未敢有丝毫懈怠!”

  “下官就算再愚蠢,再利令智昏,也绝不可能做出此等自绝于朝廷、自毁前程之事啊!”

  “莫说是金山银山,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下官也绝不会做出这等祸国殃民、辱没祖宗之事!此事纯属子虚乌有,是有人恶意中伤!请阁老明察!”

  他的情绪极其激动,胸口剧烈起伏,显然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已让他濒临崩溃。

  薛国观静静地听完洪承畴激动无比的辩白,脸上凝重的神色并未稍减,但语气却缓和了一些,他缓缓说道:

  “洪大人稍安勿躁,老夫与你虽交往不深,但同在朝为官,对你的为官之道和品性也略有耳闻。”

  “说实话,老夫内心亦不愿相信你会做出此等骇人听闻之事,但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沉重:

  “但是,如今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你个人的清誉问题了!那流言传播之速、之广,远超想象!如今不仅市井小民在议论,更棘手的是,聚集在京城的数以万计的各地举子,也大多听闻了此事!”

  “其中不少年轻气盛、嫉恶如仇者,已然信以为真!他们此刻正聚集在国子监和贡院附近群情激愤,吵着闹着要朝廷彻查此事,严惩舞弊之徒,还天下士子一个公道!”

  “声称若朝廷不给个明确说法,他们便要联名上书,甚至可能有更激烈的举动!”

  “太子殿下,如今之势,已非追究流言真伪之时,当务之急,是如何平息众怒,稳定大局啊!”

  学子聚集?联名上书?

  洪承畴听到这里,只觉得最后一丝支撑自己的力量也被抽空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恶劣到如此地步!竟然引发了学子们的集体抗议!这简直是将他架在火上烤!

  朱慈烺听完薛国观的叙述,也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头疼。

  他用力揉着太阳穴,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恼怒。

  一件原本可以轻易化解的普通冲突,怎么就一步步演变成了眼下这般难以收拾的局面?甚至还可能牵连到他苦心布局的未来内阁班底?

第447章 既然有争议,那就再加一场考试吧!

  暖阁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炭盆中的银炭依旧散发着融融暖意,但此刻这暖意却丝毫无法驱散弥漫在空气中的冰冷与压抑。

  薛国观带来的消息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在场每个人的心头。

  学子聚集、群情激忿、要求彻查.

  很明显事态的发展已然超出了简单的斗殴范畴,演变成了一场可能动摇科举公正信誉、甚至影响朝局稳定的舆论风暴。

  若是此事处理不好,别说是让洪承畴入阁当内阁首辅了,估摸着能抱住他的命都难!

  毕竟大明对于科举舞弊的处罚可是十分严重的!

  短暂的沉默之后,朱慈烺终于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薛国观和洪承畴随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以本宫看来,此事虽看似棘手,却也并非无解。”

  “要证明洪爱卿清白,最直接的办法莫过于将那两名女真学子吴守仁、常永安在辽东乡试的答卷调阅出来,与同期中举的其他学子试卷放在一处,由翰林院或国子监饱学之士共同审阅评判。”

  “若其文章确有真才实学,水平与名次相符,则流言蜚语,不攻自破。”

  这个提议听起来合情合理,也是处理此类质疑的常规思路。

  然而朱慈烺话音刚落,内阁首辅薛国观便缓缓摇了摇头,道:

  “殿下此法看似公允,然老臣以为,恐难服众,亦难彻底平息风波。”

  他顿了顿,见朱慈烺示意他继续,便详细分析道。

  “其一,流言说的是洪大人提前泄露了考题,吴、常二人方能事先准备,然后这才中举,因此纵使其文章再好,他人亦可污蔑其为‘提前构篇’,而非临场发挥之才,此事难以彻底辩白。”

  薛国观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

  “其二,也是更实际的问题,辽东距京城数千里之遥,若要调阅原始试卷,需派专人前往辽东都司衙门提取,再快马加鞭送回京师。”

  “这一来一回没有一两个月也绝难完成,而如今京城舆论汹汹,学子情绪激动,岂能等上一两月之久?”

  “只怕届时流言早已发酵得面目全非,酿成更大的事端了,正所谓远水难救近火啊,殿下。”

  洪承畴在一旁听着,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之火,瞬间又被薛国观冷静而残酷的分析浇灭了。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声音。

  他知道薛国观说的都是实情,这盆脏水泼得极其恶毒,因为它巧妙地利用了信息不对称和人们惯常的猜疑心理。

  他洪承畴是否清白,朝中稍有头脑的重臣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谁会相信一个即将入阁的封疆大吏,会为了点不知真假的贿赂去冒身败名裂、满门抄斩的风险?

  但问题是,百姓不知道啊!

  那些远道而来、对朝堂秘辛一无所知的学子们也不知道啊!

  他们只听得“女真人”、“贿赂”、“考题泄露”这些刺激性的字眼,便容易先入为主,情绪用事。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一想到自己多年辛苦经营、眼看就要步入权力巅峰之际,竟可能被这莫须有的谣言彻底断送前程,洪承畴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在他看来现在别说入阁了,能保住现有官职和性命,恐怕都已属万幸。

  就在洪承畴万念俱灰之际,薛国观却再次开口:

  “太子殿下,老臣思前想后,倒有一计,或可破解眼下困局。”

  朱慈烺正为此事烦恼,闻言立刻精神一振,身体微微前倾,催促道:

  “薛阁老有何良策?快快道来!”

  薛国观不慌不忙地说道:

  “既然外界质疑的焦点,在于吴、常二人是否真有才学,是否配得上这举人功名,而非洪大人是否受贿,毕竟受贿之事虚无缥缈,难以实证,而才学高低,却是可以当场检验的。”

  “那么我们何不避实就虚,绕过那难以纠缠的‘受贿’,直接检验其才学之本?”

  他目光扫过朱慈烺和洪承畴,清晰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老臣提议,可由朝廷出面,即刻宣布为此次所有进京的辽东举子,增设一场临时的、公开的复核考试!”

  “考试规格、题型、难度,皆可比照正规乡试,甚至可略高于乡试。”

  “命吴守仁、常永安,以及所有同来的辽东举子一同参加,考试完毕之后,立即由内阁大学士会同六部尚书、侍郎等朝廷重臣当场闭门阅卷,评定等次。”

  “若吴、常二人在此次复核考试中依然能考出中等乃至中上水平的成绩,则足以证明他们在辽东中举靠的是自身实力,而非什么舞弊。”

  “届时所有关于洪大人泄露考题、收受贿赂的谣言都将不攻自破,沦为笑谈!此乃‘以正视听’之上策。”

  朱慈烺听完,眼前顿时一亮!

  这确实是一个巧妙的方法!

  “此计甚妙!”

  朱慈烺忍不住赞了一句。

  但随即他敏锐地想到了一个可能存在的漏洞,沉吟道:

  “若是这些辽东学子整体成绩惨不忍睹,尤其是那两位女真学子考得一塌糊涂,那事情就真的有些难办了。”

  洪承畴听到这里,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但他深知这已是眼下唯一可行、也是最能取信于人的办法了。

  于是他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起身拱手,语气坚定地说道:

  “太子殿下、薛阁老!在下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此次来京的辽东学子,皆是经过严格考核选拔而出,是有真才实学的!”

  “尤其是吴守仁、常永安二人,在辽东乡试中,一个名列第五,一个名列第十,皆是凭真才实学脱颖而出。”

  “只要他们明日能正常发挥,不因外界压力而失常,臣相信他们的成绩断然不会差!定能还臣一个清白!”

  朱慈烺看着洪承畴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决断的神色:

  “好!既然如此,那便这么定了!事不宜迟,薛阁老,就劳烦你亲自跑一趟国子监,向聚集在那里的学子们宣布朝廷的此项决定。”

  “务必将考试的目的、规则讲述清楚,平息众怒,引导舆论。”

  “明日,《大明日报》亦需在头版显要位置,将此事的原委及朝廷的决定刊载出去,务求京城百姓周知!”

  “臣遵旨!”

  薛国观神色一肃,躬身领命。

  此事关乎朝廷体面、重臣清誉以及科举制度的公信力,他不敢有丝毫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