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榜李哥
“告诉他，我能让他今晚的流水，翻上一番。”秦川的扇子轻轻一点孙德，“就用这位孙师傅。”
刀疤脸的瞳孔猛地一缩。他盯着秦川看了半晌，似乎想从他那平静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最终，他一咬牙：“公子稍等，我这就去通报。”
他匆匆转身，朝着三楼的方向走去。
此时，赵铁柱才凑到秦川身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担忧和不解：
“大人，您这是……这跟我们计划的不一样啊！直接把钱给他不就行了，怎么还招惹上这赌坊的管事了？这些人可都是地头蛇，心黑手狠。”
“计划赶不上变化。”秦川的目光落在依旧瘫坐在地的孙德身上，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只给他钱，让他去赌，我们只能在暗处看着，变数太多。万一他拿了钱就跑了呢？万一他输光了，又被别人缠上呢？”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个局，做到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我要让这赌坊的‘豹哥’，做我们的见证人。我要让整个赌场的人都知道，孙德，是我罩着的。”
“我要让他捧着我给的钱，在万众瞩目之下，从地狱爬上天堂，再从天堂，狠狠地摔下来！”
秦川的声音很轻，但话语中的寒意，却让赵铁柱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他看着自家大人的侧脸，在赌场摇曳的灯火映照下，那张俊秀的脸庞显得有些莫测高深。他忽然明白了，大人要的不是简单的收买和威胁，他要的是一场彻彻底底的攻心之战。
他要的，是让孙德这条鱼，自己心甘情愿地，游进网里来。
三楼，一间装饰奢华的雅间内，檀香袅袅。
一个身穿绣着金钱豹纹样锦袍的中年男子，正靠在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他便是这四方赌坊的幕后老板，人称“豹哥”。
他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祖母绿戒指，随着呼吸，胸口微微起伏，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刀疤脸恭敬地站在他面前，将二楼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报了一遍。
“哦？”豹哥缓缓睁开眼睛，那是一双如同猎豹般锐利而警觉的眼睛.
“一个面生的公子哥，随手扔出五百两，只为保一个烂赌鬼的手，还扬言要让我今晚的流水翻一番？”.
第四千三百二十二章 等闲之辈
“是，豹哥。那小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但气度不凡，身边的跟班也是个练家子，太阳穴高高鼓起，气息沉稳，绝非等闲之辈。”刀疤脸补充道。
豹哥用戴着戒指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声响。他在京城这片地界上混了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纨绔子弟、豪门阔少，他也见过不少，但像秦川这样行事古怪，一掷千金却又目的不明的，还是头一遭。
“让他用孙德，让我的流水翻一番？”豹哥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有意思。这京城里，好久没来这么有意思的凯子了。你去，把他请上来。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刀疤脸领命而去。
很快，秦川和赵铁柱便被请上了三楼的雅间。
“在下雷豹，是这四方赌坊的管事。不知公子高姓大名？”豹哥并未起身，只是抬眼打量着秦川，语气不咸不淡。
“免贵姓秦。”秦川随意地拱了拱手，自顾自地在豹哥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赵铁柱则像一尊门神般立在他身后。
“秦公子。”豹哥的目光在秦川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笑道，“听我手下说，秦公子有大生意要和我谈？还要让孙德，帮我把流水翻一番？”
“没错。”秦川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是在自己家的书房，“豹哥开门做生意，求的是财。我呢，闲着无聊，求的是乐子。我们各取所需，岂不美哉？”
豹哥眼中精光一闪：“哦？秦公子想怎么个乐法？”
“很简单。”秦川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我要你们赌坊，今晚捧孙德。让他赢，一直赢。”
“什么？”饶是豹哥见多识广，也被秦川这异想天开的提议给惊住了，“秦公子，你没说笑吧？开赌坊的，哪有让人一直赢的道理？我们是抽水的，不是开善堂的。”
“我当然知道。”秦川笑了笑，“所以我说了，是谈生意。他赢的钱，我来出。你们只需要配合我，演好这场戏。事成之后，我再额外付给豹哥一千两的辛苦费。”
豹哥的呼吸猛地一滞。让人赢钱，自己不仅不用赔，还能白得一千两？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他深深地看着秦川，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秦川的表情却无比认真。
“秦公子，你到底想做什么？”豹哥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寻求刺激了，这背后必然有天大的图谋。
“这就不是豹哥你该关心的了。”秦川靠回椅背，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你只需要告诉我，这笔生意，你做，还是不做？”
沉默。雅间里只剩下檀香燃烧的轻微噼啪声和豹哥沉重的呼吸声。
雷豹在权衡。对方来路不明，出手阔绰，图谋不轨。按理说，这种浑水不该蹚。但对方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过诱人。一千两银子，足够他挥霍好一阵子了.
第四千三百二十三章 搭救的荒诞感
而且，对方只是要自己配合“出千”捧一个人，这对于赌坊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毫无难度。风险，似乎并不大。
最终，贪婪战胜了理智。
“好！”豹哥一拍扶手，“秦公子果然是爽快人！这笔生意，我雷豹接了！你想让他怎么赢，赢多少，一句话的事！”.
“很好。”秦川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先让他把刚才输掉的，连本带利赢回来。让他尝尝，从地狱回到天堂的滋味。”
……
二楼大堂。
孙德还处在一种恍惚的状态中。他被人扶到椅子上，面前摆着一杯热茶，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刚才被拖拽时的恐惧，和此刻被神秘公子搭救的荒诞感，交织在一起，让他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他不知道那个秦公子是谁，为什么要帮他。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就在这时，刀疤脸从三楼走了下来，径直来到孙德面前，脸上换上了一副和善的笑容，与刚才的凶神恶煞判若两人。
“孙师傅，受惊了。”刀疤脸拍了拍孙德的肩膀，然后从怀里摸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放在他面前的桌上，“这是那位秦公子借给你的赌本，一共是……一千两。”
“一……一千两？”孙德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不能要！这太多了！我这辈子都还不清啊！”
“秦公子的钱，你敢不要？”刀疤脸的脸一板，“秦公子说了，让你放开了胆子玩。今晚，你的运气，好得很！”
说完，他冲着不远处的荷官使了个眼色。那荷官心领神会，立刻高声喊道：“新一局，新一局开始了啊！押大押小，买定离手了喂！”
孙德看着面前那袋银子，咽了口唾沫。
他是个烂赌鬼，赌瘾早已深入骨髓。刚才的恐惧是真的，但此刻看到赌本的兴奋，也是真的。
一千两，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巨款。有了这一千两，他不仅能翻本，甚至能赢回一座金山！
“还……还得上吗？”他颤抖着问。
“赢了，自然就还得上了！”刀疤脸的话充满了蛊惑的意味。
孙德的理智，在这一刻被贪婪彻底击溃。他猛地抓过那袋银子，双眼再次变得通红，冲回了赌桌旁。
“我押！我押大！一百两！”他从钱袋里抓出一把碎银，重重地拍在“大”字上。
周围的赌客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刚才还穷得要断手，现在一出手就是一百两，这人是疯了吗？
荷官摇动骰盅的手法，似乎比平时慢了半分，骰子在盅内滚动的声音，也似乎格外清晰。
“开！”
骰盅掀开。
“四、五、六，十五点，大！”
赢了！
孙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猛地一拍大腿，狂喜涌上心头。周围的人也发出一阵惊呼。
“再来！我还押大！二百两！”孙德尝到了甜头，胆子也大了起来。
“开！五、五、六，十六点，大！”
又赢了！.
第四千三百二十四章 单纯的运气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连续两把重注都压中，这可不是单纯的运气好。
“这孙胖子今天转运了？”
“邪门了，真是邪门了……”
孙德已经听不到周围的议论声了。他的脑子里只剩下“赢”这一个字。他开始疯狂下注，五十两，一百两，二百两…….
而结果，也如同神助一般。
押大开大，押小开小。押豹子出豹子，押点数中点数。
他面前的银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堆积起来，从一小堆，变成了一大堆，最后堆成了一座银光闪闪的小山。不到半个时辰，他已经赢了超过三千两！
整个二楼大堂都为他而疯狂了。所有人都围在他的赌桌旁，看他如何创造奇迹。那些之前还瞧不起他的赌客，现在都满脸谄媚地跟在他屁股后面。
“孙师傅，真是神了！”
“孙师傅，下把押什么，给兄弟们指条明路啊！”
孙德挺着肚子，满面红光，享受着众人的追捧和艳羡。
他感觉自己像是站在了人生的巅峰，之前所受的屈辱、贫穷、绝望，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地喊道：“今晚全场的酒水，我孙德包了！”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
三楼雅间里，豹哥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楼下疯狂的景象，额头上渗出了一丝冷汗。他转头看向气定神闲喝着茶的秦川，声音有些干涩：“秦……秦公子，差不多了吧？再让他赢下去，我这赌坊的声誉……”
“急什么。”秦川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这才刚到天堂，还没站稳呢。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冲着赵铁柱使了个眼色。
赵铁柱会意，转身下楼。他挤进人群，来到孙德身边，装作不经意地说道：
“孙师傅，手气这么好，不如玩把大的？跟庄家直接对赌，一把定输赢，那才叫刺激！”
此时的孙德，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觉得自己就是赌神附体，无所不能。
听到赵铁柱的提议，他想都没想，一拍桌子：“好！就听你的！荷官！老子要跟你们庄家玩！我把我赢的所有钱，都押上！敢不敢接？”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荷官的脸色也变了，他看向了三楼的方向，似乎在等待指示。
很快，刀疤脸快步走了下来，对着孙德一抱拳：“孙师傅好胆魄！
我们豹哥说了，既然孙师傅有雅兴，我们四方赌坊，奉陪到底！这一把你若是赢了，我们赌坊今晚就关门！”
气氛，在这一瞬间被推向了最高潮。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孙德双眼赤红，将面前小山一般的银子，全部推到了“大”字上。
“我，押大！”
他的人生，似乎在这一刻，被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点。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人上人，将柳家那个高傲的婆娘踩在脚下的情景。
然而，他没有看到，在三楼的窗后，秦川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如同猎人般，冰冷而残酷的微笑。
是时候，收网了.
第四千三百二十五章 乌木骰盅
荷官的手，缓缓地，放在了骰盅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了。
二楼大堂里，成百上千双眼睛，都死死地盯着荷官面前的那只乌木骰盅。
那只小小的盅子，此刻仿佛承载了所有人的呼吸和心跳，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孙德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他面前那座银山上，溅起微不可闻的声响。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赢，他将一步登天；输，他将万劫不复。这种极致的刺激，让他既恐惧又兴奋，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荷官的手，依旧稳如磐石。他看了一眼孙德，又扫视了一圈周围的赌客，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难以察实的诡异笑容。
“买定离手！”
他沉声喝道，声音在死寂的大堂里回荡。
然后，他的手，猛地掀开了骰盅！
清脆的撞击声停止了。
三颗象牙骰子，静静地躺在赌桌的红绒布上。
一，二，三。
六点，小。
整个世界，仿佛在孙德的耳边瞬间崩塌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惊呼和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