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榜李哥
秦川的心脏猛地一紧,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最担心的后手,以一种最糟糕的方式出现了。
安远侯世子那个无赖,果然没有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他不仅要挟公主,还给自己留了一条同归于尽的绝路。
那些信件,那封准备捅到御史台的陈情书,就是悬在皇室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一旦曝光,其威力不亚于一场八级地震。
届时,死的就不只是一个安远侯世子,皇家的颜面、淑妃的地位、宁安公主的未来,乃至于朝局的稳定,都将被彻底颠覆。
安远侯被匕首抵着喉咙,吓得面如土色,浑身抖如筛糠。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信任的家仆,竟然是儿子埋下的最深的一颗雷。
“福伯……你……你想要什么?你尽管说!金银财宝,我什么都给你!”安远侯声音颤抖地许诺。
“我什么都不要!”福伯的眼睛血红,状若癫狂,“我只要世子爷活过来!
他活不过来了,你们所有人,都得给他陪葬!尤其是那个小贱人!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底层小人物梦想破灭后的怨毒和疯狂.
第四千三百零六章 他知道的秘密
安远侯世子许诺给他的“千亩良田”,就是他一辈子的指望,现在这个指望没了,他也要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
秦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此刻任何激烈的举动都可能导致安远侯血溅当场。侯爷的死活事小,福伯这张嘴,和他知道的秘密,才是关键。
“福伯,你先别激动。”秦川缓缓上前一步,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安远侯世子已经死了,你就算杀了侯爷,他也活不过来。你这样做,除了给你自己惹来杀身之祸,没有任何意义。”.
“意义?哈哈哈哈!”福伯狂笑,“老头子我烂命一条,活了六十多岁,够本了!能拉着一个侯爷,再把皇家的脸皮撕下来踩在脚下,这就是天大的意义!”
“你错了。”秦川摇了摇头,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以为你把信件交出去,就能报复皇家?不,你只会死得更快,更惨。
禁军会立刻查封所有御史台的奏章,你的信根本递不上去。
而你,作为知情人,会被用尽一切手段撬开嘴巴,然后被秘密处死,尸骨无存。
你的家人,你的亲族,都会因为你今天的举动,被安上一个‘意图谋逆’的罪名,从这个世界被彻底抹去。你以为你是报复,其实你是在断子绝孙。”
秦川的声音不大,但字字句句都像重锤,敲在福伯的心上。
疯狂的福伯,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和恐惧。他烂命一条,可他还有儿子孙子。
秦川捕捉到了他这一瞬间的动摇,继续加码:“但是,如果你现在放下刀,把信件的下落告诉我们,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诱惑:“你想想,这些信件,对陛下而言意味着什么?
是天大的麻烦。谁能帮陛下解决这个麻烦,谁就是天大的功臣。
你想要的千亩良田,荣华富贵,世子给不了你,但陛下可以。
只要你交出信件,我可以向萧大人进言,为你请功。到时候,你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你的家人,也能跟着你一起,过上你梦寐以求的好日子。”
一边是满门抄斩,尸骨无存。
一边是荣华富贵,光宗耀祖。
这道选择题,并不难做。
福伯脸上的疯狂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剧烈的挣扎。他握着匕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秦川知道,火候到了。
“福伯,你是个聪明人。”秦川的语气变得温和,“世子已经死了,你没必要再为他陪葬。为自己,为你的子孙后代,想一想。”
“我……我怎么相信你?”福伯的声音嘶哑,显然已经动心了。
“你没有别的选择。”秦川摊开手,神情坦然。
“你只能选择相信我。或者,你可以赌一把,看看是你的匕首快,还是外面禁军的箭快。我赌,你活不过今晚。”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啷”一声,匕首掉落在地。
福伯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浑身冷汗,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第四千三百零七章 三百年的老槐树
安远侯死里逃生,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秦川立刻上前,扶起福伯,沉声问道:“信在哪里?”
“在……在城南,大相国寺后院,一棵三百年的老槐树下,第三个树洞里……”福伯有气无力地答道。
秦川立刻回头,对一名禁军百户下令:“你,立刻带一队人马,快马加鞭,去这个地方取信!记住,一定要快!东西到手后,直接送去宫中,交给萧大人!”
“是!”那百户领命,飞奔而去.
处理完这一切,秦川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安远侯和福伯,又看了一眼内堂方向,被禁军严密看管的柳氏,心中五味杂陈。
一场由情欲、贪婪、愚蠢和亲情交织而成的悲剧,似乎终于要落下帷幕了。
然而,他心中那股不安,却丝毫没有减退,反而愈发浓烈。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是什么呢?
脂粉香,大喜事,争吵,螺旋短锥,耳坠,公主,私生皇嗣,要挟信件……所有的线索都对上了,证据链也已经完整闭合。
还有什么问题?
秦川的脑子飞速地转动着,将整个案子从头到尾又过了一遍。
忽然,一个细节像闪电一样击中了他。
柳氏的供词!
柳氏在最初的供词里,说她嫁祸神机营用的假箭,是托“娘家的一个远房表哥”做的,说他“以前在军器监当过差”。
这个细节,在后面牵扯出公主的惊天大案后,被所有人都忽略了。
包括他自己,包括萧远山,都认为这只是柳氏为了让谎言更逼真而随口编造的。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军器监?
柳氏一个深闺妇人,就算要编造,也应该编一个更常见的身份,比如铁匠,或者工匠。
军器监,那可是朝廷最重要的机密要害部门之一,寻常人根本接触不到。她能如此精准地说出这个地方,本身就很不寻常。
除非……这不是编的!
除非,柳氏的娘家,真的有亲戚在军器监任职!
而那支伪造的,足以以假乱真的神机营箭矢,也真的是出自军器监!
如果这个推论成立,那么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皇家丑闻和情杀案。这背后,还牵扯到了朝廷的军工要害!有人能从军器监里,悄无声息地弄出一支制式箭矢来。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军器监的管理,出了天大的漏洞!
或者说,有人在利用这个漏洞,做着不可告人的事情!
这个案子,从始至终,柳氏都在拼命地将所有人的视线往“情杀”和“家丑”上引,她用自己。
用公主,甚至用那个未出世的皇嗣作为烟幕弹,而她真正想掩盖的,或许根本不是公主杀人这件事!
她真正想保护的,是她娘家,那个在军器监里,拥有着巨大权势和秘密的……柳氏家族!
想通这一点的瞬间,秦川只觉得遍体生寒。
他猛地回头,看向那名刚刚被他派出去取信的禁军百户离开的方向.
第四千三百零八章 调虎离山!
不好!
调虎离山!
福伯和信件,很可能也只是一个烟幕弹!对方真正的目标,是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公主和信件上时,去做一件更重要,更致命的事情!
“快!所有人跟我来!”秦川顾不上解释,大吼一声,朝着侯府大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的心在狂跳,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成型。
如果柳氏家族真的有问题,那么他们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
杀人灭口!
杀掉那个唯一能将他们和此案联系起来的人——柳氏!
当秦川带着人疯一般地冲回那个关押柳氏的内堂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内堂的门大开着,负责看守的几名禁军士兵已经倒在了血泊中,喉咙上都有一道细微的伤口,一击毙命,手法干净利落。
而内堂之中,柳氏静静地靠在太师椅上,双目圆睁,脸上还带着一丝解脱和一丝未尽的哀伤。
她的胸口,插着一支箭。
一支和杀死安远侯世子那支一模一样的,神机营制式狼牙箭。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风从敞开的堂门灌入,吹动着柳氏的裙角,也吹动着她胸口那支箭的尾羽,发出轻微的“簌簌”声,像是一曲无声的挽歌。
秦川站在门口,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他不是第一次见死人,也不是第一次面对失败,但这一次,他感觉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羞辱。
人,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杀的。就在他自以为看穿一切,调兵遣将,准备收网的时候,对方却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不是简单的杀人灭口,这是一次示威。
对方在用柳氏的命告诉他:你所做的一切,都在我的算计之中。你以为你在第五层,其实我早就在第十层等着你了。
“秦……秦大人……”一名幸存的禁军校尉哆哆嗦嗦地走了过来,他脸色惨白,嘴唇发青,显然被刚才那雷霆般的刺杀吓破了胆。
“弟兄们……都……都死了……就一眨眼的功夫……那人……那人是鬼吗?”
秦川没有回头,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柳氏胸口那支狼牙箭上。
同样的制式,同样的做工,甚至连入肉的角度和深度,都和杀死安远侯世子的那一箭如出一辙。
凶手甚至懒得更换凶器,这是一种极致的傲慢。他在宣告,我就是做了,你又能奈我何?
“封锁侯府,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秦川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将所有尸体……包括柳氏的,暂时集中到偏厅,任何人不得靠近!
传我的命令,刚刚离队去大相国寺的那一队人马,立刻停止行动,原地待命,谨防有诈!”
他脑中那根名为“不安”的弦,此刻已经绷紧到了极致。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将敌人预设成了一个只想掩盖皇家丑闻的“家贼”,却没料到,对方是敢于在禁军环伺之下,公然行刺的“国贼”!
这两者,天差地别.
第四千三百零九章 亡羊补牢
“大人,那……那信……”校尉小声提醒。
“信是假的!”秦川斩钉截铁地说道,“从头到尾,那所谓的要挟信件,都只是一个诱饵!
一个让我们把所有精锐都调离侯府,好让他们进来杀人灭口的诱饵!”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和自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亡羊补牢。
敌人既然能派出如此干脆利落的杀手,就说明他们的组织极为严密。杀手得手后,必然会立刻撤离。现在去追,恐怕早已人去楼空。
但他们留下了一个破绽。
一个他们自以为是示威,却恰恰可能成为催命符的破绽——那支箭.
秦川快步走到柳氏身前,蹲下身子,仔细端详着那支箭。
箭身光滑,尾羽齐整,箭头呈三棱螺旋状,带着细微的倒钩。这绝对是军器监中,专门供给神机营的最高规格的箭矢。
他没有去碰触箭矢,只是将每一个细节都牢牢记在心里。然后,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整个内堂。
杀手不止一人。
看守门口的几名禁军,喉咙上的伤口细如发丝,是从背后偷袭,一击毙命,显然是精通潜行刺杀的好手。而柳氏胸口的这一箭,力道万钧,必然是从远处射来。
这意味着,刺杀行动是内外配合,分工明确。有人负责清除外围的守卫,有人负责在远处发动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