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仅过去数分钟,一切带文字或可表明身份的物件都集中到托德·斯隆手里。
托德·斯隆将物件装进包里,一挥手,车队继续前进。
“李,你没事?”
“我没事。”李月如捋了捋被风吹拂的秀发,“斯隆上尉,刚才的事经常发生?”
“居銮是柔佛州的地理中心,铁路和公路交通的枢纽,周边环绕茂密丛林,是马共游击队非常活跃的区域。不过,自从布里格斯计划开始执行,我们切断了马共的‘水源’,游击队在这里的活动变少了。”
“水源?”
“马共是鱼,华人移民居住社区是水,向马共提供食物、物资、情报和兵源。”
“是这样。”李月如恍然大悟。
“马共的用心极其险恶,游击队攻击了树胶园、杀了人,会躲进居住社区,我们为了追捕游击队,不得不冒犯普通居民,马共趁机污蔑我们,加深我们和普通居民之间的误会……”
李月如心里呸了一口,“你们英国佬是什么德行,我会不知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一会车队来到一个较大的新村前。
前面几个月,英国军警会突然包围一个散居的华人村庄,给居民极短的时间收拾少量家当,然后用卡车将他们强行运往预先选定的、用铁丝网围起来的新地点。
新地点即新村,整个新村被高高的铁丝网包围,出入口有全副武装的警察和守卫严格把守,四角建有瞭望塔,时刻监视村内外的动静。
新村规定严苛,每天从日落到日出实行严格的宵禁,任何人不得在夜间外出。违反者会被警告,甚至直接被开枪射杀。
所有居民必须登记并持有身份证件,军警会定期进行突击入户搜查,寻找任何可能资助游击队的物资或可疑人员。
迁移导致大多数农民失去了他们的橡胶树和菜地,生计被彻底断绝。生活物资很大程度上依赖政府的有限配给,但这远远无法满足需求。
男性被允许在白天由军警护送到附近的英国人的橡胶园或工厂做苦力,但工资微薄。妇女和老人则尝试在房前屋后极小的空地上种些蔬菜或养些家禽贴补家用。
李月如透过铁丝网看向一片菜地,一个妇女在拔草,草被拔掉,一颗颗翠嫩的蔬菜苗突兀显现。
她仔细辨别,却认不出来蔬菜苗长大了是什么蔬菜。
打小在城里长大,她认识的农作物并不多,更别提苗,没拿苗当草,还是仰仗垄够整齐。
“静雯,那是什么菜?”
“旱蕹菜,我们昨天晚上刚吃过。”
“原来蕹菜苗长这样啊。”
叶静雯瞧瞧蕹菜苗,又瞅瞅李月如的脸,心里嘀咕先生居然让一个五谷不分的人管理伊特曼?
加冷机场。
HK咨询的钟林接到了第一位客人。
“布雷迪教授,你好,我是HK咨询的林·钟。”
“钟,你好,中丰实验室在哪里?我已经等不及开展研究。”
“布雷迪教授,不要着急,请先去酒店休息,还有几位客人很快会到。”
“OK.”
少顷,钟林拿出一张纸,在“涅林·布雷迪,土壤肥力专家,美国”这条信息下面画了两道横线。
随着时间流逝,纸上又多了六道横线。
两道在“曼孔布·斯瓦米纳坦,块茎专家,印度”下面,两道在“亨利·比彻尔,水稻专家,美国”下面,最后两道在“杨·弗里斯,蔬菜育种专家,荷兰皇家斯路易斯”下面。
这四位是HK咨询为中丰实验室从全球挖来的农业专家,给出的条件是高薪加家属福利覆盖,以及海量研究经费的承诺。
前面三位专家回酒店休息,杨·弗里斯要辛苦一点,马上转场实里达机场,乘坐DHC-2海狸私人飞机前往居銮和李月如碰头。
叶静雯刚嘀咕完,天上传来飞机引擎的轰鸣声,只有三辆稍高档车价格的海狸瞅准了一块还算平坦的空地,轻盈地落了下来。
舱门打开,杨·弗里斯和翻译下了飞机,随后又下来准农民打扮的冼光礼。
冼光礼第一次上天,三魂六魄丢了大半,在天上时差点尿了,这一脚踏实地,魂魄找回来了,腿却是不听使唤地打颤,为了不丢人现眼,他只好弯腰在那里掸裤子上的灰。
其实压根没灰,文半夏为他扯布新做的裤子,出门前刚穿上,没这么快沾惹灰尘。
李月如先找弗里斯寒暄,简单交谈后,弗里斯带着翻译穿过铁丝网走向菜地。
荷兰自17世纪以来就是世界园艺中心,对花卉和蔬菜的选育有数百年经验。政府、研究机构和私营种子公司紧密合作,形成了高效的创新和推广体系。
二战结束,欧洲乃至全球都需要快速恢复粮食和蔬菜生产,荷兰瞅准了这一机遇,将种子视为战略出口商品。
弗里斯的精力比较充沛,开展育种研究之余,也向往美好生活,于是对皇家斯路易斯提出分成要求,但他的要求并没有得到满足。
钟林满足了他,不仅给高薪,还给三成利润分成以及签订一系列复杂的股东协议,总之,弗里斯的贡献越大,将来能拿到的股份越多。
休息是不存在的,弗里斯只想将脑子里的知识尽快变现。
李月如的目光跟着弗里斯走了一路,见他没有吓到菜地里的妇女,并很快交流上,她走向冼光礼。
“伯父,是不是崴到脚了?”
“没,没有,裤子弄脏了。”冼光礼尴尬地直起腰,抬手朝菜地一指,“文仔要在这里种菜?”
“不在里边,在外边,我们和英国佬谈好了,雇新村的村民挨着新村开垦菜地,能开多少就能买多少地。”
冼光礼闻言,压低声音说:“我听外面传言英国佬在这里待不久了,英国佬发的地契,后面的新政府不认怎么办?”
“伯父,看眼下的形势,英国佬一时半会还不会走,就算走了也没关系,只要新政府是等来的机会,不是打下的江山,他们就不敢不认旧地契。”
“等来的机会?靠一张嘴打江山?”
“英国佬的殖民地都是靠嘴打江山,马来亚也不会例外。伯父,你放宽心,耀文比我们看得明白,他敢让我在柔佛州买地,肯定有把握。”
冼光礼听李月如这么说,不再纠结地契一事,转而问,“你们打算在这里种什么菜?”
“伯父,请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帮忙出出主意,你和菜农熟,狮城的巴刹什么时令菜好卖,你肯定清楚。”
“你们找对人了,我天天去巴刹,什么菜好卖都被我看在眼里。”
“伯父,我们过去看看?”
“走。”
冼光礼迈着矫健的步伐走在前面,心中回味在文昌围当领头羊的日子。
李月如跟在后面,回忆冼耀文当初留下的话,“你不懂种菜没事,我家老爷子懂,到时候你把他叫上,听听他的种菜经。
不过,只参考种菜技术就好,巴刹那边得派人去做细致的市场调查,过去十五年,不管是正常时期还是特殊时期,都要精确到周,做出各种蔬菜的销量统计表。
另外,区分不同人种、不同阶层,去抽样调查他们一日三餐都吃什么,考虑春夏秋冬,结合时令,还要了解一下各色人种红白喜事不能缺的吃食。”
“不迷信老人,不盲从专家,用事实看数据制定计划。”这是冼耀文给李月如留下的伊特曼管理策略。
自朝鲜战争爆发,导致全球范围内原材料和战略物资价格飞涨,虽然蔬菜不是战略物资,但战争引发的普遍性通货膨胀和心理恐慌蔓延到所有商品领域。
新加坡不少投机商人预期所有物价都会上涨,从而囤积各种货物,包括生活必需品。
布里格斯计划的新村战略,导致马来亚输入新加坡的蔬菜数量减少,进一步加剧了供应紧张,也让新加坡涌现出不少大王——蕹菜大王、洋葱大王之类。
李月如已经去拜访过这些大王,姿态摆得很低,价格也压得很低,同他们达成了供菜意向。
毫无疑问,伊特曼的最终目标是把控新加坡的蔬菜供应,冼耀文自然期望心想事成,而不是惨淡收场,他要胜利,即代表正义。
邪不胜正是一句正确的废话,逐鹿中原赢了开国元勋,输了乱臣贼子,时刻相信自己正义,才能最终代表正义。
这大王那大王囤积居奇、鱼肉百姓,死全家不足惜,祖坟泼百家粪不足以解百姓心头恨,从群众中来的马共大概肯定会对其展开灭门审判。
李月如回想起苋菜大王咧着一口大黄牙,色眯眯盯着她看的场景,不由一阵反胃,一个臭卖菜的居然敢打她的主意,弄他,弄他全家。
两人来到菜地头,冼光礼蹲下观察蕹菜苗,李月如的目光四下打量,瞅见几个往这边打探的孩子,她掏出一捧大穷猫,朝着孩子们撒了过去。
车队被伏击的位置。
黑斑猫蛋小队的队员五桠果和芒果趴在草丛里观察了几分钟,五桠果留下掩护,芒果走出草丛,对尸体一番挑拣,选了一具最强壮、一具最瘦弱的尸体扛进草丛。
随即,一人背一具,快速消失于丛林。
许久,两人来到一块事先选好的易守难攻之地,掰开尸体的嘴巴观察牙齿,接着,劏开尸体的肚子,观察胃里的残留物和直肠中的粪便。
“蕨菜、唛咕菜、乌贝,少量黄梨(野生菠萝)。”
“土豆、胡萝卜、蕹菜、大米,还有肉。”五桠果从胃液里挑出一块未分解的肉丁,扔进嘴里嚼了嚼,“猪肉。”
“等级森严?”芒果问:“来自不同的游击队?”
“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支游击队快断粮了。”五桠果一指强壮尸体,“原来的皮肤底子很白,大概来了马来亚才被晒黑。”
“看块头不像海南人。”
“不像华人。”
“是不太像。”芒果拿出照相机,“拍张照,可能大小姐有用。”
“我们又不是给大小姐干活,这次拿的是伊特曼的补助。”
“刀口舔血会有腻的一天。”芒果对着尸体的脸和特征拍了几张照,随即收起照相机,说:“退休后我想要一个合法身份。”
“合法杀人身份?”
“大概,习惯了,回不去了。”
五桠果轻捶芒果胸口,“越想着退休,越活不到那天。活着。”
“活着。”
五桠果从背后抽出一捆绳索,弯腰捆绑尸体的腿,“别怕,波空会带你走。”
“Fuck,别捆腿,明眼人一看就是印尼佬干的。”
“别怕,我们是佣兵,不是杀手。”
“Fuck, Fuck, Fuck.”
一串骂声后,芒果在身上几下摸索,佛珠、十字架等杂七杂八的好几个东西扔在五桠果脚下,“都放进去。”
在五桠果的嘲笑声中,他从背上抽出工兵铲开始挖坑。
佣兵不是变态,只杀人,不虐尸,除非任务需要。
密驼路。
耀薏投资的店屋天台,水仙正招待她的琵琶仔客户。
琵琶融业务开展得相当成功,三百多万马币融进来又撒出去,一部分已经产生利差,耀薏投资毕竟不是大国的公募基金,没有“骗你咋地,我上头有人”的底气,水仙有义务向金主们交代一下钱的去处。
当然,只会交代可以公开的部分,该保密的只能含糊其词。
总而言之,耀薏投资只玩借鸡下蛋,不屑卷钱跑路,也不屑玩亏空,毕竟水仙不姓葛,爱好挺多的,不是只爱投资。
“水仙,前两天我去了一趟金铺,金价又涨了,一两卖到175块,能买吗?”水仙交代完后,一个琵琶仔如是问道。
第780章 养蛊
“首饰?”
“什么呀,金豆子。”
“金豆子要175块?”水仙惊讶道:“吃人呀!”
另一琵琶仔芙蓉插话,“茉莉,你在哪家问的呀?”
“还能是哪家,和庆隆。”
芙蓉:“24开(K)的呀?”
“22开。”
水仙:“茉莉,22开的值不了175块,这价稳不住,买了就吃亏。”
“我是想买点金豆子傍身,金豆子多小,哪里都能藏。”
芙蓉咯咯笑道:“你还用考虑傍身呀,我可是听说从暹罗来了位出手大方的黄先生把你的公馆包起来了,是不是要带你回暹罗呀?”
茉莉啐道:“也要他敢带啊,他的买卖全仰仗他夫人,借他几个胆也不敢带相好的回暹罗。水仙,把我介绍给你那位呗,我自己赎身,再带十几万嫁妆。”
芙蓉凑趣道:“把我也带上,嫁妆比茉莉翻一倍。”
“好呀,等老爷下次来狮城,我通知你们去我府上搔首弄姿,没准老爷能看上你们。”水仙淡笑回应。
芙蓉幽幽地说道:“水仙,真羡慕你遇到一个好男人,我怎么没这么好命呢。”
“你是自找的,养什么不好,养姑爷仔,卷了你的钱跑了吧。”
“都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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