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中则座下弟子林平之拜见风太师叔。”
“居然是宁丫头的弟子,难怪性子没被岳不群那小子教的愚顽不化。”
风清扬说罢,一个腾挪来到温良面前,再以掌作剑,几个呼吸间,便将玉女剑十九式数百招数一气呵成的使了出来。
数百招数犹如两三招一般,阻击温良各种方式的出招。
电光火石之间,温良用出倒踩三叠云,避过袭来的剑光,再使出衡山派《衡山五神剑》中的‘天柱云气’。
如梦如幻,似攻非攻的剑招,连带着他整个人都似从云雾中变化出来,极尽诡奇之能事,动向无定,不可捉摸。
风清扬嘴角微勾,有如神助一般刺中剑法的间隙之处,嘴上还道:
“使着的确甚是浑然,可惜还是有一些斧凿痕迹。”
温良恍若未闻,再使出《衡山五神剑》中的‘芙蓉剑法’,剑势转瞬变得飘逸绝伦,剑招还深得快、乱、奇的精髓,将风清扬笼罩在漫天剑影之中。
“太差太差,痕迹依旧甚是明显。”
风清扬所出的每一招,皆无比精准的打在剑影中的斧凿匠气之处。
温良剑招再变,蓄起一剑,反手朝风清扬下撩,等他斜身闪开,趁势拦腰横削。
“虽会变通,知招数是死的,发招之人是活之理,但你所使的《夺命连环三仙剑》迹象照样太过明显。”
风清扬弹身而出,剑掌瞬间阻断温良将要发出的第三剑。
“小子,活学活使,只是第一步,做到出手无招,方才真正踏入了高手的境界。”
“如练到招数浑成,终究还是有迹可寻,敌人便有隙可乘,但若无甚招式,敌人又如何来破招。”
一旁的岳灵珊闻言,忍不住为温良说话:
“风太师叔,你所说的无招,林师弟早就达到,本门的《华山剑法》,他便修炼到羚羊挂角,剑随心至的地步。”
“方才跟你所用的剑法,不仅是因为太过精深奥妙和习练时间太短的缘故。”
“还因为满打满算,他真正开始接触上乘剑法,也才一个多月,如若自小拜入本门,决计不会如此轻易被你击败。”
“看来是底蕴太浅的缘故。”风清扬细细打量了温良一眼:
“也难怪张口就要做那横断五岳的绝代剑首,闭口就觉得自己是华山派最天赋异禀的奇才。”
温良讪讪一笑:
“这些只不过是弟子的玩笑话,还请风太师叔勿怪。”
“你这小子心思活泼,一副天不怕、地不怕、任性行事的性格,倒是很对我的脾胃。”
风清扬面带少许寂寞凄凉之色:
“然而想要做成横断五岳绝代剑首绝非易事,单靠剑法的话,大抵也会是独木难支。”
“风太师叔此言何意?”温良面带不解。
“我且问你,对付卑鄙无耻之徒,你该如何?对付正人君子,你又该如何?”
温良沉吟半响,举目望天:
“我好像根本不在意,旁人卑鄙无耻也好,正人君子也罢,我只认定自己所走的路,若有人企图拦路,无所谓手段,打死便是。”
风清扬一听,也不知想到什么,丝毫没有高人风范的大声叫好:
“好,冲着你这番话,便知你不是道貌岸然、口是心非的伪君子。
他说到这,竟径直爆出粗口:
“大丈夫行事,爱怎样便怎样,行云流水,任意所至,什么武林规矩,门派教条,全都是放他妈的狗臭屁!”
岳灵珊见状,走到温良身旁,低声道:
“师弟,风太师叔这是有什么伤心过往吗?”
“人生在世,总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伤心事,所幸我认这么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灵活的剑术可以赢一时,但灵活的头脑才能赢一世。”
只见岳灵珊听的半懂不懂,而风清扬听的一脸难言,却是记起一些过往事。
“林小子,你真的很不错,倘若昔日我不只顾着练剑,也不至于......”
风清扬顿了顿,再道:
“凭你的天赋,无需多久,怕是便能将所会剑法练到有招如无招,存招式之意,而无招式之形的地步。”
“也罢,我尚有一套剑法,若是不传你,过个几年,只怕世上再无这套剑法了,不知你可愿学?”
温良没有任何想要推脱的意思,抱拳行礼:
“长者赐,不敢辞。”
“哈哈哈,脸皮着实够厚,倒是看你愈发的合眼缘,很好。”风清扬略显开怀道。
第28章 温良:在下不才,最喜欢危言耸听的吓人
一旁的岳灵珊闻言,常以师姐自居的她,见温良将得传高妙剑法,自是无其他什么念头,单纯为其感到高兴。
当然也是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尤其这段时间以来,算是明白自己和练剑奇才的差距。
也不得不认同一个道理,那便是人跟人之间,有时候比人跟狗的差距还大。
不过转念一想,就算某人再厉害又能如何,还不是自己师弟,若遇到什么事,找到他不就可以万事大吉了嘛。
她思及此处,心情愈发的好起来,再十分有眼力见的开口:
“徒孙先行告退。”
“无碍,在旁看着便是,玉女剑十九式本就因变化繁复,有些伤脑劳神,我这套剑法更甚,你可听一听,倒是更有助你习练《玉女剑》”
风清扬看向温良:
“剑法名为《独孤九剑》,当年独孤求败前辈便凭借此剑法杀尽仇寇奸人,败尽英雄豪杰,打遍天下无敌手。”
“林小子,你若是能领悟《独孤九剑》的精要,你那欲成绝代剑首的玩笑话,迟早有一日能成为现实。”
说罢,先道出总纲口诀心法,再从《独孤九剑》第一剑的‘总诀式’依着口诀次序,一句句的解释,再传以种种附于口诀的变化。
四日后,思过崖。
“这几日我已将《独孤九剑》尽数相传,能练到什么地步,全看你的天资悟性。”
风清扬望着腰悬长剑的温良,面带欣然之色:
“剑法虽只有九式,但却是变化无穷,按理说的话,‘总诀式’、‘破剑式’、‘破刀式’、‘破枪式’、‘破鞭式’、‘破索式’这前六式习练难度不算太高。”
“最后的三式才叫真正的难学,不想你除了最后的破气式之外,前八式都能迅速领悟到精髓。”
“看来你已明白这套剑法的要旨在于料敌机先,便是观察对手招式中的破绽,再后发先至,乘虚而入,一招制胜。”
温良笑道:
“徒孙的确有所明悟,此外要点还在剑意而不在招式,剑法只攻不守,有进无退,从而招招都是进攻,攻敌之不得不守。”
“再有,则是不受内力束缚,不论敌手的内力如何深厚,在此精微至极的剑法之下,也得尽数落空,便因剑术之外,有极大一部分依赖使剑者的灵悟。”
“一到自由挥洒、更无规范的境界,使剑者聪明智慧越高,剑法也就越高。”
“正因我此前尽得五岳剑派的剑法之理,其破招之法又是五花八门,也就对《独孤九剑》前几式上手极快。”
“不过要说我领悟最精深的一式,还得是第八式‘破箭式’,这能破诸般暗器的一剑,须得先学听风辨器和听声辩位之术。”
“而我天赋异禀,五感敏锐至极,以致没花多少工夫,就练到有七八成火候的程度,看来我横断五岳之日,真的无需多久了。”
风清扬抚须大笑:
“哈哈哈,你是一个跳脱不愿受拘束的性子,加上绝佳悟性,《独孤九剑》倒是远比我想象的还要适合你,暮年得有你这样一个徒孙传我剑法,实是大畅老怀。”
他侧身看向岳灵珊:
“小丫头也不错,已悟出‘破剑式’三分精髓,让你的玉女剑十九式单论造诣,大抵跟你娘相差无几。”
“灵珊还要多谢风太师叔的指点。”岳灵珊喜笑颜开的回道。
“好了,我本在这后山居住,已住了数十年,先前见猎心喜,现身传此剑法,便是盼望独孤前辈的绝世剑法不至于绝迹江湖。”
风清扬生出离意,道:
“早年我隐居思过崖,就发誓不再与华山派任何人接触,你们若是认我这个太师叔,今后别来见我,也别跟其他人说见过我。”
此话一出,岳灵珊面露诧异,她本想告知自家爹娘,还准备让自己这些华山弟子给风太师叔侍奉养老呢!
就在这时,温良长叹一声:
“徒孙不知风太师叔身上发生过何事,也不愿让风太师叔为难,但有一番话,徒孙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风清扬无所谓的道。
“想来风太师叔也听说过《辟邪剑法》。”
风清扬眼神一凝,略有所思的道:
“你姓林,难不成是开创福威镖局林远图的后人?”
“正是,如今不仅是我家因这套剑法灭门,江湖上更出现几百部辟邪剑谱。”
“且在江湖中泛滥的剑谱仅有半部,一旦被人得知我拜入华山派,本门只怕危矣!”
“不知有多少人会打我华山派的主意,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只凭师父、师伯二人,又如何能躲过诸般明枪暗箭。”
“哪怕师父想让其他四大剑派和少林武当做个见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全本辟邪剑谱付之一炬,也必然会有不少人忍不住的想,华山派究竟有没有私藏剑谱。”
“到时候终归是避免不了有心人的算计。”
温良愁眉不展的看向风清扬:
“您觉得凭我师父和师伯的武功,能挡住这些人吗?说不定其中不止一些邪派魔教人士,也有所谓的正道大派弟子。”
“风太师叔可知灭我满门之人,便是那青城派掌门。”
“本派现在可谓是外有贼子窥视,内有同道算计,如若不能挡住,我华山派百年基业岂不是就要毁之一旦?”
风清扬眉头紧锁,沉思许久后,方才说出昔日华山剑宗和气宗的恩怨。
岳灵珊听完,大为震惊,没想到本门还有这等惨烈的往事。
温良想了想,道:
“如此说来,昔日由于剑宗和气宗的内斗,方才让本门元气大伤,以至于还丢了五岳剑派盟主的位置。”
“最后,由气宗执掌华山派门户,剑宗弟子不忿出走,那么本门岂不是还有一场内患等着。”
他作出忧心忡忡的架势:
“看来我华山派的处境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凶险,师伯所扛的重任,未免也太重了一些。”
“若真到了十万火急的时刻,师伯作为江湖之中大名鼎鼎的君子剑,为护守师门和众弟子,难保不会舍身取义,去修炼那凶恶万分的《辟邪剑法》。”
岳灵珊立马出手喊道:
“不行,绝对不能让我爹去修炼那害人的剑法。”
温良见风清扬不解神色,当即开口解释:
“《辟邪剑法》开篇便言,武林称雄,挥剑自宫,习练者虽能在短时间内武功大进,但会心性大变,变成比女子还要妖娆的可怖存在。”
“倘若师伯修炼这套剑法,或许能解除本派的危机,然亦有可能将本派拖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届时,修炼半部辟邪剑法的人,定会联起手来对付我华山派,只凭师伯一人,哪怕他练了全本剑法,终究是寡不敌众。”
“最后为避免步我林家后尘,莫不是要让华山派全部男弟子都去自宫练剑,那本门百年威名......”
第29章 庸碌无能之辈竟也想气、剑并重,岂不该死?
“够了,绝对不能让此事发生。”
风清扬肃声打断,他本就是一个要脸的人,当初华山剑宗、气宗两宗即将火并时,被华山气宗设计去江南娶亲,所娶之人还是一个风尘女。
而后返回华山,便见剑宗好手尽数败亡,是以因羞愧在思过崖隐居数十年,要是华山派真成了什么太监门派,他怕是真要无颜去见地下华山派的历代先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