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天道忌满,故月圆则缺,人道忌全,故盛极必衰
只见除了温良面带一些不好意思之外,其余人都是一副错愕不已的神色,宁中则也不例外。
“你说你要拜我娘为师!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娘收的都是女弟子?”岳灵珊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听的话。
温良面带崇敬:
“早些年我在福州城的时候,就听过华山宁女侠的威名,当时正邪两道都言,宁女侠乃是正义凛然、胆识过人、武功了得的女中豪杰。”
“心中便有拜师的念头,可是害怕宁前辈瞧不上我,而今遭遇大难,我又不知究竟到哪里,才能学到一身好武功报仇雪恨。”
“这些时日,我不知不觉中来到华阴县,只觉是老天爷都在提点我,便来到华山,欲拜宁前辈为师。”
宁中则虽一贯表现的温婉大气,但从来都是一个嫉恶如仇,刚强不屈的性子,本就心生同情之念,又想到正因自家女儿的缘故,才让林平之错杀余人彦。
她沉吟半响,道:
“直接毁去全本辟邪剑谱,也难保不会有人觉得林家遗孤身上有这全本剑谱。”
“不妨寻个时机,让我五岳剑派齐聚一堂,再找来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做个见证,将剑谱付之一炬,如此也就不会让我华山派如青城派一般,身处江湖风口浪尖之上。”
岳不群深思道:
“这倒是极为妥善的解决之法。”
“娘,你这是动了收徒的念头?”岳灵珊一脸吃惊。
“怎么?你娘就不能收一名男弟子?”宁中则笑问。
“不是能不能收的问题,而是不怎么适合啊。”岳灵珊道:
“就像娘所擅长的《玉女剑》,虽只一十九式,但每一式都是变化繁复,十九式主旨在于变幻奇妙,跟我华山派着重以气驭剑的法门颇有不同,便因女弟子膂力较弱,遇上劲敌之时,可凭此剑法以巧胜拙,男弟子便不必学。”
她说到这,先打量了温良一眼,再跟自家娘亲道:
“难不成习练这套剑法时,想让他学您娇怯怯的模样,好似那如花如玉的天上织女,坐在布机旁织布,玉手纤纤,将梭子从这边掷过去,又从那边掷过来,千娇百媚,岂不令人好笑。”
“更别提那《淑女剑》,同样是此路数,我真想象不到他练这两门剑法的时候,会是一番怎样的场景。”
“就你知道的多,我华山派又不是只有这两门剑法。”
宁中则轻瞪了岳灵珊一眼,便起身走到温良面前,微微一笑:
“你真想拜我为师?”
“平之上华山,就是为宁前辈而来。”温良躬身将手中袈裟递去。
“此物已成祸源,继续留在你身上,迟早会引来不测之险。”
宁中则接过袈裟:
“便是因为武林中的争强好胜,向来难免,一听到有什么武林秘笈,根本不去理会真假与否,只想不择手段的去巧取豪夺。”
“这些时日,我也听说过有关辟邪剑谱的事,你能以莫大的毅力不去修炼这门剑法,可见心性极好,若能继续保持,何愁不成大器。”
一旁岳灵珊听此话,脸上乐开了花,华山派规矩以入门先后为序,但因她是掌门的女儿,无法列入门徒之序,只好按年纪称呼。
可在派中依旧是她最小,而今一看这新入门的弟子虽长的几岁,但貌似很好讲话,立刻喊道:
“小师弟,我娘答应收下你了,还不赶快拜师。”
温良一听,刚想推金山倒玉柱的拜了下来,便被宁中则阻止,却是让一旁华山五弟子高根明准备香烛。
后堂内,众人齐聚。
屋内布置肃穆,只见横梁挂着一块刻有以气御剑四个大字的牌匾,两壁悬着一柄柄剑鞘黝黑,剑穗陈旧的长剑,显然尽是华山派前代各宗师的佩剑。
宁中则在香案前跪下磕了四个头:
“弟子宁中则,今日收录福州林平之为徒,愿列代祖宗在天之灵庇,教林平之用功向学,洁身自爱,恪守本派门规,不让堕了华山派的声誉。”
温良一脸恭敬的跟着跪拜磕头,接着宁中则起身让岳灵珊在旁背诵华山七戒。
“本派不像别派那样,有许许多多清规戒律,你只须好好遵行这七戒,时时记得仁义为先便足矣。”
“弟子铭记于心,定不负师父所望。”
宁中则俯身搀扶起温良:
“好孩子,这段时间以来,定是受了不少的苦,今后就把华山当做你的第二个家,只要有师父在的一日,那便无人敢来欺负你。”
温良眼眸流转,轻道:
“能拜在师父门下,平之已觉不苦。”
“你这孩子嘴倒是挺甜,来见过你师伯。”宁中则失笑道。
“平之拜见师伯。”温良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
岳不群起身对宁中则笑道:
“师妹,恭喜你收得佳徒。”
两人本就是同门师兄妹,年轻时叫惯了,成婚后也就仍以师兄妹相称。
“师兄,你今后可要看紧点冲儿他们,小心被我门下大弟子超越过去。”
“娘,小师弟怎会是你的大弟子,您别忘了他上面还有六位师姐。”岳灵珊似想到了什么,纠正道:
“不对,是七位。”
宁中则反问道:
“在我门下,不算女弟子,他作为唯一的男弟子,不就是我的大徒弟吗?”
“还可以这样算?”岳灵珊目瞪口呆:“那他是喊我师姐,还是师妹?”
“这个嘛,你年岁小,又无法列入门徒之序,自然是要喊......”
宁中则话还没说完,就被岳灵珊打断:
“我才不要听您说。”
她看向温良,面带期待之色,道:“小师弟,你说你是不是该喊我一声师姐。”
温良想了想,以一副试探的口吻道:
“要不我喊你师妹,你喊我师弟,我们各论各的。”
此言一出,引得众人哄堂大笑,也就岳灵珊一脸无语的模样。
这时,岳不群虽莞尔而笑,但双眸深处浮现一丝暗芒。
随后,宁中则让令狐冲等人自我介绍,再让劳德诺为温良安排好住处。
......
翌日。
一座院子内,宁中则细心给温良讲解了华山心法和基础剑法后,见一旁眼珠子转的不停的岳灵珊,不禁感到好笑。
却是明白她还没打消真真切切做师姐的念头,便道:
“珊儿,你来试演一番本门基本剑法。”
岳灵珊拔出随身佩剑,从华山剑法起手式‘白云出岫’为始,一板一眼的演练下来,尽显出招数的精妙绝伦和身法的轻灵飘逸。
“小师弟,如何?”
温良拔出手中的华山制式长剑,一脸了然的开口:
“我好像看明白了。”
霎时间,展现出过目不忘的记忆,再复刻出岳灵珊所演练的华山剑法。
“这......”
母女俩都得十分惊讶,尤其是岳灵珊,她可是曾经见过林平之习练《辟邪剑法》的。
对此只有一句评价,这林少镖头所练的分明是邪辟剑法,便是邪魔一到,他就得辟易远避。
顿时,她们都情不自禁的冒出一个念头:
“难道这本就是一个习武天才,只是自小被假的《辟邪剑法》耽误?”
却见温良演练一遍剑法后,又练了两三遍,竟一下子就变是十分精熟,像是下了五六年的苦工一般。
华山无限风光尽在奇、险二字中,奇,险往往与秀美相映相衍,因此华山剑术奇拔峻秀,高远绝伦,招式处处透着正合奇胜,险中求胜的意境。
而在温良的华山剑法,便将正合奇胜,险中求胜的意境,展现的淋漓尽致。
由于自他上华山后,便将一身内力散于周身经脉之中,让人以为并未习得内功,所以,演练了五六遍,便做出筋疲力尽之状。
待收剑而立,才瞧见旁边一脸惊愕的两人,遂作不确切的架势:
“师父,师妹,我应该没有练错吧?”
“是没练错,反而是练的太好了。”岳灵珊啧啧称奇:
“当初你使家传剑法的时候,明明稀疏平常的很,如今竟有如此大的变化,难不成这便是所谓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温良脸上浮现一丝惆怅之色:
“或许是经历了一些坎坷,才能有一些脱胎换骨的变化。”
“毕竟,天道忌满,故月圆则缺,人道忌全,故盛极必衰。”
“人生只有两只手,决计不能同时攥紧妻、财、子、禄、寿,若攥得住财禄,便漏了清欢,追逐了圆满,反失了自在。”
“要是有的选择,我只愿重回我当林家少镖头的日子。”
第24章 举头天外望,无我这般人
“平之,凡事需向前看,等时机得当,为师便会为你讨一个公道。”
宁中则说完,岳灵珊更是道:
“你林家跟青城派之间,也可说由我身上起祸,你将来报仇,做师姐的决不会袖手。”
她见温良略显不解的神色,便谈起自己跟劳德诺乔装打扮来福州城的事。
“此事怪不得师妹,我林家早与余沧海结怨,就算我没因师妹之故,错杀了余人彦,也会有这么一天。”
温良一脸坚毅:
“如今我只想凭一己之力找那恶贼算账,不欲累及师门,毕竟已知晓我华山派向来的宗旨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除了跟魔教是死对头之外,与武林中各门各派均无嫌隙,所以,决计不能因为我的缘故,让本派风评有损。”
宁中则一脸正色:
“你这孩子切莫这般想,华山弟子皆亲如一家,何况师徒一体,是以你的事不仅是为师的事,亦是我们华山派的事。”
“师父,我虽说还是想靠自己报仇,但从青城派现今的处境来看,怕是不等我找上他,就已凶多吉少。”
岳灵珊颇为认同的开口:
“哪怕《辟邪剑法》凶恶又诡异,但终究不失为一门最为顶尖的神功,因此偌大江湖不知多少人想得到另一半剑谱。”
“定会像从前余沧海对付福威镖局一般,去对付整个青城派。”
“不必想如此多,为今最主要的是,练得一身上乘武功。”宁中则发出警示:
“平之,本门练功正途在于以气驭剑,只因等内功一成,不论使拳脚也好,动刀剑也好,便都无往而不利。”
“如今你既在剑法有极高的天赋,那便能将更多的心思放在修炼内功上面。”
“今早我也传授了你本门基础心法,你当知晓本门气功与别派不同,只须勤加修习,纵在睡梦中也能不断进步。”
“等你内功有成,又有一身精湛剑法,料想武功不比冲儿差多少。”
“娘,那我呢?”
岳灵珊顿生紧迫感,这才刚入门,自家娘亲就寄予如此厚望,自己若是再不努力一些,怕是永远都是小师妹。
于是,她抱住宁中则手臂,娇声道:
“您前些日子就说要传我《玉女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