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榜三十天
赵太初见状，心知这是一个交涉的机会。
他上前一步，整理了一下衣冠，对着那深不可测的玄冥大长老，遥遥一揖。
“昆仑，赵太初，见过道友。”
他并未隐瞒自己的来历，在这等存在面前，任何虚伪与隐瞒都是愚蠢的。
“我等此来，并无恶意。”
“只为追寻盘古大神遗留之线索，前往北冥归墟，欲阻止一场可能波及整个洪荒世界的浩劫。”
赵太初言简意赅，同时心念微动，昆仑正宗那股清正平和，师法天地自然，不染尘埃的大罗气象，自他身上缓缓散发开来。
这股气息，与玄冥遗族那阴冷死寂的力量截然不同，却也同样不含丝毫邪念与恶意。
光，在这里是无意义的概念。
“归墟……”
“你们，也是为了归去来。”
“大长老，您误会了，我等并非……”
赵太初拱手，试图解释。
他体内的法力早已暗自运转，一旦情况有变，他会毫不犹豫地带着小不点与师弟撕开一条血路。
“住口。”
大长老甚至没有看他，只是微微抬起那只枯槁如鹰爪的手，掌心向下，轻轻一压。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意志，瞬间降临。
那并非法力，而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与这片北冥弱水同根同源的威严，让赵太初准备好的所有言辞，都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继续用那双只剩下幽蓝火焰的眼眶，死死地“盯”着小不点，仿佛要穿透他的皮肉，看清他灵魂最深处的颜色.
第1751章 疯狂！
“近百年来，北冥异动，归墟不宁。
那道父神留下的封印，早已，千疮百孔。”
他缓缓说道，声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奈：“我族世代镇守于此，神魂日夜被归墟深处逸散出的混沌死气侵蚀，已是，油尽灯枯。”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四座沉重无比的墓碑，轰然砸落在赵太初与醉笑僧的心湖之中，激起惊涛骇浪。
他们终于明白，眼前这支神秘族群那深入骨髓的排外与敌意，源自何处。
那是背负了太久使命，却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绝望。
“我看得出，尔等并非寻常邪魔。”
“尤其是这个孩童，他身上的力量，纯粹、浩然，是盘古父神开天辟地时，那种创生的秩序，而非归墟深处的毁灭混沌。但是……”
“我族，已不敢再相信任何外来者！”.
“此话怎讲？”
醉笑僧那双总是带着几分醉意的眸子，此刻却清明无比，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话语中那份被深深掩埋的血泪。
大长老没有立刻回答。
他那双幽蓝的瞳火，在黑暗中微微跳动，火光里，仿佛倒映出了一幕幕悲壮而惨烈的画面，那是整个族群万古以来的宿命与悲凉。
“我玄冥遗族，乃上古水神玄冥之后。”
“盘古父神开天辟地清气上升，浊气下沉。”
“然天地间尚有一处，浊气之至，混沌之极，万物之终，号为归墟。”
“父神担忧其祸乱新生天地于是，吾之祖神玄冥，便以身应道，其神躯、神血、神魂尽数消融，化作这无边无际的北冥弱水，以最纯粹的太阴水之法则，化作一道永恒的屏障，协助父神，将归墟死死镇压于此界的最深处。”
“我等，便是祖神当年留下的一缕不灭执念与血脉，于此界，履行着早已被三界众生所遗忘的职责。”
赵太初与醉笑僧闻言，心神剧震。
他们从未想过，这片被视为生命禁区的北冥之海，其背后竟隐藏着如此惊天动地的上古秘辛。
“无尽岁月以来，我族与此海中诞生的第一头先天神兽，吞天玄鲲为伴，共同维系着北冥的平衡，压制着归墟的扩张。”
“吞天玄鲲？”
小不点心中猛地一动，这个名字，带来一种莫名的熟悉与悸动。
“不错。”
大长老的瞳火，因提及这个名字而微微柔和了一瞬，但旋即又被更深的痛苦所取代：“吞天玄鲲，乃混沌初开时，伴随祖神一同诞生的神兽。”
“其身躯之庞大，可吞吐四海；其天性，便是吞噬净化一切混乱与污秽的能量。”
“它曾是我族最亲密的伙伴，是看着我族一代代孩童长大的守护神，也是压制归墟之力的，最后一道屏障。”
“可就在，百年前……”
“圣兽，它疯了。”
“疯了？”
“对，毫无征兆的疯狂！”.
第1752章 扶助？
“它不再吞噬归墟逸散出的污秽，反而开始疯狂地攻击一切！”
“我族的族人、守护的玄冰神殿、甚至这片它守护了亿万年的海水！”
“近百年来，我族伤亡惨重。
我们不仅要抵御无穷无尽的阴魂大军，还要想尽一切办法，去安抚、去躲避，我们昔日的伙伴。””
““我等曾拼尽全力，甚至牺牲了三位长老，才得以靠近它，试图探查其发狂的原因。”
“但我们一无所获，只在它那庞大的神魂深处，感应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阴毒无比，完全不属于这片天地的，陌生的气息！”
话音未落，大长老那双幽蓝的瞳火骤然锐利如刀，仿佛能洞穿时空，死死地钉在了三人的身上！
“我们怀疑，是外界的闯入者，用某种我们未知的、歹毒的手段，污染了我们的圣兽！”
“自那以后，此地便是禁区！”
“任何试图靠近的生灵，皆是我玄冥一族的死敌！”.
“你们，并非百年来第一批闯入者，但却是唯一能，一斧劈开这片弱水的存在。”
原来如此。
赵太初与醉笑僧心头一凛，终于将所有线索彻底串联起来。
这支神秘而强大的遗族并非天性好战，他们只是背负了太多血与泪的背叛，早已成了一群被围困在绝境之中、对外界充满敌意的惊弓之鸟。
赵太初深吸一口气，收起了所有的试探与戒备，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郑重。
他对着大长老，深深一揖。
“大长老，我等可以对天道立誓，贵族圣兽之狂乱，与我等绝无任何干系！”
“我等此行，真正的目的，正是为了进入归墟，寻找加固盘古大神封印之法！”
“我们的目标，与贵族，并不冲突，甚至，可以相互扶助！”
“扶助？”
为首的那名玄冥战士发出一声充满不屑的冷哼：“我族之事，无需外人插手！”
大长老却再次制止了他。
部落的状况，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族人的伤亡日益惨重，圣兽的狂乱愈发频繁，归墟的封印也已是风中残烛。
或许，相信他们一次，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生路。
“你们，想进入归墟？”
“是。”
赵太初肯定地回答。
“归墟的入口，就在圣兽吞天玄鲲沉睡之地的正下方。”
大长老缓缓说道：“如今它六亲不认，任何靠近者，都会被它视为敌人，撕成碎片。”
“凭你们三人，绝无可能通过。”
“那依大长老之见？”
沉默。
令人窒息的、比先前更加沉重的沉默。
许久，许久。
大长老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中的白色骨杖在虚空中重重一点。
“嗡……”
一圈无形的、蕴含着太阴法则的涟漪，以杖首为中心，向着四周荡漾开来。
“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
第1753章 随我来！
“一个，证明你们并非敌人的机会。”.
“若你们，能帮助我族，查明圣兽狂乱的真正原因，并助它，恢复清明。”
“老朽，不但可以亲自带你们前往归墟入口，更会以玄冥全族之力，助尔等一臂之力！”
“但，若你们在此期间，有任何异动，或被我发现与圣兽狂乱之事有半点牵连……”
他顿了顿，幽蓝的瞳火死死锁定三人。
“那这北冥弱水，便将是你们永恒的埋骨之所！”
一个危机，一个机遇，就这么赤裸裸地、毫不掩饰地摆在了三人面前。
赵太初与醉笑僧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小不点，将最终的决定权，交给了这个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
小不点没有丝毫犹豫。
吞天玄鲲的狂乱，归墟封印的松动，这两件事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这一切的背后，几乎可以肯定，都指向了他们共同的、也是唯一的敌人，混沌魔神！
帮助玄冥遗族，就是帮助他们自己。
更是，践行他作为盘古传承者，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迎着大长老那锐利如刀的目光，上前一步，稚嫩的脸庞上，是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坚定。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
“我们，接了。”
大凶长老没有再多言，只是用手中的白色骨杖，对着脚下那死寂的黑色弱水，轻轻一划。
“嗤啦……”
水道的尽头，是深不见底的的黑暗。
“随我来。”
大长老佝偻的身影，率先沉入水中。
其余的玄冥战士，亦驾驭着形态各异的玄冰巨兽，分列水道两侧，如最忠诚的卫兵，护卫着三人，一同潜入那幽暗的深海。
在他们身后，那条被小不点用开天斧意斩出的金色水道，在失去了力量的维系后，也终于被周围的黑暗所吞噬，缓缓合拢，不留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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