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说谎前先抖落一下你衣服上的血腥味儿。”
“太刺鼻了。”
第125章 天生坏种
闻言盖乌斯一愣,随即咧嘴笑了笑。
他弹弹手指,将指尖仍在滴落的血迹随意弹出去,落在了船舱内柔软的地毯上,留出一片难看的血色。
他弹得很随意,却看得马修眉头一挑。
“你杀了他?”大主教问道。
“没有。您告诉我做国王要仁慈,不能像之前那样想杀谁就杀谁,所以我只是——”
年轻的国王做了一个下劈的手势:“砍掉了他戴戒指的那只手。他还活着,至少现在还活着,至于以后?谁知道呢。”
盖乌斯将手指指向自己的鼻子:“毕竟连我都看不清我的未来是什么了,我的教父阁下。”
马修随意挥挥手,让炉子上的橙皮水停止加热,于是船舱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我果然没看错你,盖乌斯。”
他的话听上去带有褒义,脸上也带着笑。
但那笑让盖乌斯没来由地觉得恶心,那笑容仿佛是某种刻好的木板画,每一道脸上的褶皱都经过了精心设计——使用者知道,什么样的表情能给对话的人带来好感,以瓦解他们内心警戒的防线。
但他下一句话说。
“你是弗朗茨的孩子里最残忍的那个。”
“教父阁下——”
盖乌斯拖长了音调,他似乎总算想起了自己的贵族身份,于是用贵族独有的“拿腔拿调”的语气回复马修,其中塞得满当当的都是嘲讽:“你或许以为这样的判词可以打倒我?我早就习惯了……在这些扑天的恶意中,我早就习惯了。”
“哦?你在顾影自怜?你在试图为自己的堕落和如今的不称职寻找借口?孩子,我比你想的要更了解你——你想从我这儿找到个答案,找到一个‘我曾经也有希望成为一个圣明的国王’这种答案?你找错人了!我不是会随时在你身后吹捧你的仆从。”
“马修,那些事不重要!”
“当然重要,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
大主教依旧端庄地坐在那里,招手唤来水壶,为自己续上一杯。
“你是为了海军来的?你以为你是为了海军来的,实际上并不是。”
“我就是为了海军来的……”
“你是来找一个怀抱的,就像你母亲曾经给予你的,为你遮风挡雨的怀抱——你是想让我帮你解决那些麻烦,那些来自迪亚兹的麻烦,那些来自各个街道上的麻烦。至于海军是否真的掌控在你手里……你很在意吗?你如果在意的话你早就要过去了。”
“……”
“你在意的不是一支军队的归属权,你在意的是掌控这支军队的人,能否帮你解决你遇上的一切问题。”
“这有什么不同——”
“这当然不同。握在自己手里的和躺在别人怀里的——怎么能混为一谈?”
马修从没有停止过他的笑:“连这两者的区别都没搞清,盖乌斯,你还是没把自己当成国王。”
“我本可以搞清楚的!我本可以拥有足够的时间去学习这些东西,我本可以不变作他们口中的暴君!我本可以是个爱护百姓的——”
“不,不不不,不。”
大主教摇晃着手指,轻描淡写。
“你不可以,你没那个机会。”
“孩子,你或许觉得你自己了解自己,可我注视着你出生,长大成人——听我说,你是一个天生坏种。”
“……”
“你周岁宴的时候,因为没能抓到你想要的东西狠狠地甩了扶着你的奥蕾莉亚一巴掌,小小的年纪怎么能将姐姐的脸打得通红,还在别人看过来的时候哭闹着缩到母亲的怀里,让所有人以为是奥蕾莉亚弄痛了你,导致她被罚在殿外的青石板上跪了三个小时。”
“……我都不记得了。”
“那说些你记得的吧,你五岁的时候忽悠墨提斯教你骑马,但你实在高估了自己的身形,你没爬上马重重地摔了下来,于是你骗所有人是墨提斯把你推了下来。”
“就是他推的我!他嫉妒我健康的身体!”
“谎话说多了,连自己也当真了是吗?当时守在你们身边被你勒令不准胡说的马夫——他是一名虔诚的海神信徒。因为当着所有人撒谎,导致墨提斯被责罚这件事,他心中有愧,来到教堂祷告,被我全部听去了。”
“……”
“这些你都没忘记吧。”
马修屈起食指敲了敲桌面:“别的还要我说吗?你的一生伴随着欺骗长大,你撒过的谎估计连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吧。那些记忆在你脑海中美化成了事实,连你自己也要觉得自己曾经是一个心地赤诚的好孩子了,对吗?”
“……”盖乌斯如同看到了恶鬼。
“实际上,孩子,你是恶魔结合诞下的恶果,你是天生坏种。即便没有人惯着你,即便出生荒野,你也会想方设法在这个世界留下属于你的印记——肮脏的印记。”
“你住口……”
“听不下去了?还是说,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马修站了起来,他走向盖乌斯:“孩子,那么你这么怒气冲冲地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我……我只是想让人帮帮我……我不想被从王位上撵下去……”
大主教把手搭在盖乌斯的肩上,语气愈发温和:“没人会把你从王位上撵下去,你只需要安静地待在那儿,等我忙完我手头的事情,自然会转过头来帮你。”
“可是奥蕾莉亚……”
“你努力的往后拖就是了,那是你要做的事情不是吗?把战争拖到我空出手来,解决一个迪亚兹易如反掌。”
“……”
“你依旧是你的王,是驱除侵略者,巩固国土的王。”
随着马修轻轻拍打着盖乌斯的肩膀,年轻人眸子里的血色越发浓重。
他脸上的怒气、不甘消失得干干净净。
只剩下一张平静的脸。
“我明白了,教父。”
“好好听我的话。”
“好好听您的话。”
“做好你该做的。”
“做好我该做的。”
“帮我倒水。”
“帮您倒水。”
盖乌斯拿过水壶,帮马修添满水。
“嘶,还是挺好用的。”
马修摸了摸下巴。
“去吧。”
“去吧……”
他双眼无神,转身向后走去。
……
嗬!
盖乌斯猛然弹跳了起来!
“陛下?”
麦克斯守在他身边,手中拿着一枚发簪一样的东西。
“我……”
盖乌斯茫然道:“我怎么了?”
“时蚀珊瑚控制了您的大脑,我用驱散针把您唤醒了!”
“……”
盖乌斯沉默了一会儿,语气骤然变得阴森怨毒。
“麦克斯,下次帮我准备一支毒药。”
“一支能毒死五阶祈求者的毒药!”
“哦……陛下,那可不太好找……”
第126章 跟他干!
珀莱姆城,气氛严峻。
和大闹特闹游行的其余城市不同,珀莱姆城安静极了。
当然这里的安静是指——市民们依旧每日忙碌着,正常开工、正常赚钱,孩子们正常读书,或者跟着老匠人学习吃饭的本事。
咕噜咕噜,各种马车拖着货物从珀莱姆城干净宽敞的大街上滚过,碾出金银满地的声音。
没事可干的闲汉哪儿都有,只是珀莱姆城的看上去要比坎特威尔城的要阔气上一点儿。
他们也不在街头站着,而是找了个热闹的酒馆坐下,要一瓮热酒,一些下酒菜边喝边吃,席上云雾飘绕,叩叩烟斗,还能再飘出二两薄雾来。
泰勒·贝克特最喜欢这种地方。
作为珀莱姆城里新晋贵族中最有名的贝克特家族的家主,他其实一直没把自己当成一个真正的“豪门”。
即便他的儿子们做到了各处开花,在被血洗过后的珀莱姆城里除了拉米雷斯之外再也没有比他们家更“豪”的豪门了。
但私盐矿贩子出身的泰勒还是觉得自己不该坐在豪华的庄园里和那些十分有文化的贵族老爷们应酬,他该说什么呢?
贵族老爷们说诗歌,说格林帝国的戏剧,说那些在上流社会交际的演员——吼!
那种事儿,泰勒怎么知道?
他只知道城门口那家门票费只要五个铜板的脱·衣舞店有几个舞女——因为这个,他被母狼揪着耳朵从脱·衣舞店里抓出来,耳朵都差点被揪掉了。
但泰勒发誓,他真的不知道那家店主营的是脱·衣舞!
要是知道,他绝不会这么大大咧咧地走进来!
至少也得变个装!
于是,泰勒老爷只能躲在这种热烘烘的酒馆里,和所有人一样脱掉身上的皮大衣坐在屁股底下。
酒保把酒端上来,再递上一份熏鱼——裹着糖衣的,又香又甜。
他抿一口酒,用舌头裹着酒液顺着口腔转两圈,在充分润湿舌根,感觉到那股火辣辣的味充斥口腔之后,才依依不舍地咕吱一声咽下去。
葡萄酒虽然味美,但他还是更喜欢威士忌的火辣。
然后再用叉子戳起一块熏鱼,顺着它的糖衣慢慢地撕,柔软的肉质和糖衣的黏稠在嘴里混合,正好中和那一抹火辣。
完美。
从头到脚都很完美。
泰勒喜欢这样的生活,而不是在豪华的庄园里,坐在一条长长的酒桌前,吃着冷盘——哦,大多数情况下还是生的,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贵族老爷们这么喜欢吃生肉:生的鱼片、生的拌牛肉、生的鸡里脊——他可没觉得这些玩意儿鲜美在哪儿。
等胃里塞满了肉和生肉,再摇晃着红酒杯,那冷冰冰的红酒灌进肚子里——从头凉到脚。
泰勒可受不了那样的日子。
远不如这。
这个酒馆里没人认识他,自然不会有什么觥筹交错的场面需要他去应付。
大家喝着自己杯子里的酒,吃着自己餐盘里的饭,只有新消息和八卦是共享的。
“所以王都那边怎么说?”
他听到有人提到了这个话题。
“还能怎么说,小国王一言不发,我看呀,那位大人迟早得——”
“嘘!胡说什么!那位大人在我们这儿好好的,没这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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