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刀慢
一番苦战。
但最后的结果,不是玄天罡输了。
——他赢了。
作为大日圣地无上的天骄,千万年难遇的天纵奇才。
他的战绩超越了那七位神主和无数大日圣地门人弟子——在那绝对的克制下,他打败了影子中诞生畸变怪物。
但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还会死呢?
余琛接着看下去。
然后,他看到了,那只金红色的,恐怖的眼眸。
那只眼眸,在那“冒牌货”的背后亮起,姑且金乌的意志,真正降临。
亲手将玄天罡杀死。
粉身碎骨,烟消云散。
对于那时的玄天罡来说,死亡,已并不让人绝望。
真正让他痛苦绝望,甚至本能地忘掉这段记忆的是,他所信奉的神明,他秉承的金乌的意志,他一生遵循的太阳,抛弃了他。
所以,身死以后,他彻底忘却了这一段记忆。
将他的身死的经历,扭曲成被那冒牌货杀死,被体内的最后一抹力量带着,跨越千万里,去到上京。
直到如今,玄天罡再见金乌真身,方才……重新想起!
那一刻,他痛苦地睁开眼睛,挣扎着发出声音!
“神主!逃!”
但,晚了。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古神金乌,眼眸一凝。
恐怖力量自其中奔涌而出!
空悬神主等圣地门人,在那虔诚和欣喜的笑容中,没有任何一点儿预兆地。
爆炸!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震耳欲聋,轰鸣作响!
无穷无尽的恐怖血雾,瞬间将整个扶桑圣土散成红色!
而空悬神主和那近万圣地门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甚至还在欢呼雀跃于“尊上”的觉醒。
就被他们信奉的神明意志,亲手杀死!
临死之前,也仍在笑。
这一幕,落在余琛和玄天罡眼里。
余琛惊得瞠目欲裂,玄天罡则是整个人都颤抖起来,痛苦又绝望。
“啊!!!!!!”
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已不似人类,更好似某种痛苦的野兽的嘶鸣,从玄天罡口中发出。
砰一声!
栽倒在地!
不省人事。
——回想起那被神明抛弃的痛苦经历,又亲眼见证大日圣地最后的一支血脉被尊上亲手杀死。
玄天罡的心神,终于承受不住,崩溃了去。
而那天穹之上,那扶桑圣树之上,古老而冰冷的眼眸,缓缓睁开。
云雾消散,露出其中恐惧的古神正体!
无比巍峨的,遮天蔽日的庞大阴影,笼罩下来!
然后,那好似火焰一般燃烧的身躯,膨胀起来!
然后,好似其中有什么恐怖的事物,翻江倒海,挣扎翻涌!
刺啦——
就如脆弱的布帛一般,那黄金神圣,凛然正气的外壳被撕碎。
漆黑的,被无尽污秽所包裹的,充满邪恶和不祥的庞大阴影,脱胎而出!
那是一头漆黑色的金乌,但没有羽毛,浑身长毛了蠕动的脓胞,一双肉翅,铺天盖地,扭曲的三足之下,是一枚浑浊的太阳。
无穷无尽的恐怖域外污秽之气,从那混沌太阳之上,垂落而下。
睁开眼眸。
双目漆黑,毫无情感。
——这幅模样,和当初那个冒牌货显化的血肉金乌,并无二致。
滚滚恐怖的无穷古老凶威,从天而降!
好似天穹坍塌,向着余琛,扑面而来!
“看来……古神金乌也早就被域外污秽感染了啊……”
余琛双拳紧握,看着满地的血雾,空悬神主死前的笑,犹如在目。
与此同时,他心头最坏的那个猜测,被印证了。
——所谓二品遗愿,需要击败的敌人不是合道境的天炙神主,也不是七头堪比合道境的恐怖怪物。
是金乌。
是古老的神明,先天之灵,是同饕餮同一层次的存在。
下一刻,那漆黑的双目,垂下半分。
好似居高临下俯瞰蝼蚁一般,看向余琛。
“瘟疫?”
“污染?”
那毫无情感的金乌的眼眸中,竟显露出一缕嘲讽的神色。
“不。渺小的人类,你凭什么认为,吾会被任何事物所污染?”
余琛整个人,一僵。
这是……什么意思?
紧接着,金乌那轰隆沉闷的声音,继续响起。
“——人类,没有什么事物可以污染吾。是吾选择了污秽,选择了域外。你口中所谓的瘟疫,皆源自于吾。”
话音落下,滚滚混沌污秽,好似臣服一般,拱卫起那恐怖的漆黑的血肉古神金乌。
那一刻,余琛浑身上下,彻底僵硬。
他突然发现,从一开始,他们就错了。
无论是他,玄天罡,还是空悬神主。
都错得离谱。
这场席卷了整个大日圣地,导致神岛荒芜,数十万人一朝覆灭的恐怖灾难。
的确是因为那所谓的“瘟疫”。
但这场瘟疫的目的,不是污染扶桑神土的金乌。
相反,古神金乌本身,才是这场瘟疫和灾难的源头。
第658章 金乌堕落,幕后黑手
于是,从整件事情一开始,那无数的隐藏下迷雾中的让人感觉别扭的地方,好似都随着最后的真相被揭开,而得到了解释。
为何一开始古神饕餮见到玄天罡的时候,会直言他是被抛弃的金乌血脉?因为的确如此。
为何明明是个冒牌货,却还能大言不惭说他自个儿才是真正的玄天罡,因为大日圣地的门人,都是古神金乌的神恩眷顾之人,倘若古神金乌选择了堕落,那信奉他的意志的信徒们,自然也会跟随金乌意志的转移。
——当金乌选择了域外,选择了污秽以后,他的“神恩”便已经畸变了,而这种畸变倒映到信徒身上后,便是从信徒的影子中生长出一头头怪物。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那个冒牌货说得没错。
他才是如今的金乌的真正的信徒,而仍然信奉旧的金乌意志的真正的玄天罡,才是被抛弃的“旧民”。
另外,大日圣地这般庞大恐怖的势力竟无声无息之间,一朝覆灭,但外界竟然丝毫未知。
这本应当也是离奇荒唐的一件事儿。
但倘若变故和灾难的源头不是外难,而是内因,还是他们所有力量的源头要亲手毁灭他们,便也能够很好的解释了。
还有,那在神庭来客送来的神弓,明明克制的是金乌一系,但却对那瘟疫和污秽诞生的怪物同样天克,也能想得通了。
——因为那些怪物,才是真正的,新生的金乌的信徒。
实际上,在那七头合道境的怪物被杀死,但玄天罡的遗愿仍没有完成的那一刻起。
余琛就隐隐猜测,恐怕金乌也是被所谓的“瘟疫”污染了。
但他没想到,虽说他的猜测和真相,在结果上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可那所谓的瘟疫,不是从外界入侵,感染金乌,而是以古神金乌为源头,颠覆了整个大日圣地。
惟一不同的,是作为真相的后者,让人更加……愤怒。
无论是倒在地上,心神崩溃的玄天罡;还是那哪怕在死前的最后一刻,都虔诚而欢喜地笑着的空悬神主等人。
都让余琛心头,堵得慌。
他抬起头,看着那高高在上,好似一切都理所当然的古神金乌,反问道:“所以整个大日神岛数十万人,都因为你而死?所以哪怕最后一刻他们也对你无比虔诚,但你也亲手杀死了他们?所以无比忠诚于你的意志的太阳圣子,也是可以随意放弃的棋子?”
那漆黑的古神金乌,低下头来,那一双黑暗的眸子里,没有高傲,没有残酷,只有让人心悸的理所当然。
“就如天地。”
他如此开口,
“烈日炎炎时,草木葱郁,万物萌发;冰天雪地时,天寒地冻,万类凋零。
可你会责怪天么?你会责怪地么?你会责怪天象四季变迁么?
吾之信徒,既然无法适应吾之变化,便顺应变迁灭亡,这又有什么不对吗?”
余琛沉默。
不是因为他接不上古神金乌的话。
而是因为……双方的立场,完全不同。
对于古神金乌来说,他是唯一,所有的信徒,所有的血脉,都是他的一部分。
因为他的改变,所以信徒灭亡,众生凋零这种事,就像是一个人,某一天突然心血来潮想要修缮院子,于是砍断了墙头的老树,折了洒满院墙的花。
人不会去考虑树和花的想法。
就如古神金乌不会去考虑人类的想法。
而余琛,却认为,无论是空悬神主,还是那青柠,玄天罡亦或是无数圣地门人,都是人。
不是树。
也不是花。
于是,矛盾自此而始,从本质上便不可调和。
倘若要解决,便唯有分出生死。
“你不是天,也不是地。”余琛缓缓摇头,“——你不过是一头鸟而已。”
古神金乌并不恼,就如人也不会在意蚂蚁的评价那样。
他只是洒落一片“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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