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卷度人经 第637章

作者:刀慢

  那么倘若让他们将消息传递回了阎魔圣地,将是……灭顶之灾。

  ——沃焦山的洞虚大阵,倒是基本已经构筑完成,随时都能启动。

  但那阎魔治下,由荆长生负责构筑的另一头诸多洞虚大阵,却因为要在其上伪装一层聚灵阵掩人耳目,还差了些许分毫,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彻底构筑。

  倘若这个时候,南海禁区的秘密被发现了,洞虚大阵的秘密暴露了,那阎魔圣地必定倾巢而出。

  ——虽说他们压根儿进不了这南海禁区,但想要毁掉那无数城池和凡人国度的洞虚大阵,却是易如反掌。

  到了那时,二十年的谋画,将如镜花水月,化作虚无。

  第二教子再取出一副龟甲,一算。

  只见龟甲炸碎,铜钱裂崩,滚滚厄气,浓入实质。

  大凶!

  仍是大凶!

  不得已,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再取出一枚紫黑玉简,向其中自言自语道:

  “朱尊,谋划有败露之险,情势无比危急,阎魔圣地极天峰的虞幼鱼和许天尊还有余琛三人,击败了郑恤护法,掌握了禁区之秘,恐怕正在返回途中。

  请务必,绝对,一定不要让他们回归圣地。

  倘若已经回归,谋划已经暴露,也请一定拖延阎魔圣地三日左右,待洞虚大阵完成。

  朱尊,归本溯源,去假还真,务必,务必!”

  做完这些以后,他深吸一口气,走出帝宫,看向那远方浩浩荡荡的恐怖雷霆,目光沉郁。

  .

  .

  半天后,阎魔圣地。

  圣主峰。

  偌大殿堂,站着阎魔圣主,许长老,还有虞幼鱼。

  阎魔圣主的脸色,沉沉如水。

  说这余琛一定要去南海禁区一趟,虞幼鱼跟着去,带上了许长老。

  而他们有那怪物的血肉甲胄护身,有阎魔令傍身,按理来说不会出什么问题。

  阎魔圣主也就在圣地等着,等他们回来。

  可他没想到,没两天功夫,极天峰许长老就回来了。

  带回来了一个让人头皮发麻的消息。

  ——南海禁区,并非真正的无人禁区,其中竟有人生存!

  而且不是那什么一般人,乃是本真邪教的妖人们!

  当时许长老说出“本真教”的时候,一脸莫名其妙,似是并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势力。

  但阎魔圣主却是知晓,那究竟是一个何等恐怖的邪恶教派。

  当即心头凝重,准备上报天机阁。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呢,许长老前脚回来了,虞幼鱼后脚就跟着回来了。

  又带回来一个更是让阎魔圣主头皮发麻的信息。

  ——南海禁区,人与鬼通,本真教派的目的便是在那禁区之中,以为极南无数凡人魂魄,锻造一件足以颠覆整个极南的恐怖之物。

  而阎魔圣子荆长生的升灵之谋,很有可能就是借聚灵之名,构筑的洞虚大阵!

  这一消息,直接让阎魔圣主整个人噌一下站了起来!

  恐怖气息,浩荡翻涌,整个阎魔圣地,如渊如狱!

  “待本座亲自去看!”

  说罢,就要踏空而起,前往那圣地之外恶无尽凡人城池和国度,看看荆长生究竟在干什么!

  ——尽管虞幼鱼说了,她也只是猜测,并不确定,但事关重大,容不得阎魔圣主不重视!

  可就在那一瞬间,阎魔圣主突然若有所感,抬起头去。

  一股古老浩瀚的恐怖气息,从天而降,好似天穹压顶!

  一道佝偻苍老的身影,从殿外踏入。

  此人穿一身泛白长衫,年纪七老八十,须发皆白,身形佝偻,老态龙钟,好似行将就木。

  那张好似经历了无尽风霜雨雪的脸,平平无奇,就好似是那寻常的邻居老头儿一样。唯有那一双眼睛,浑浊之中,好似有漫天星辰,若有若现。

  他拄一根梨花黄的拐棍儿,好似腿脚不便,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那无比古老,无比腐朽的气息,便是从他身上溢散,让人心惊。

  这阎魔圣主仨人一见,顿时大惊失色,连连躬身行礼,“见过长老!”

  虞幼鱼同许长老更是对视一眼,躬身行礼:“见过第八道主!”

  ——道主。

  阎魔圣地,天上十一阳,除了那真正的煌煌烈阳以外,余下便是阎魔十道。

  那是监察整个阎魔圣地的庞大阵法,是笼罩整个阎魔圣地的大阵中枢,同样也是十位合道境的恐怖存在沉眠的洞府。

  平日里,这些恐怖的存在,为延寿而眠,不知日月,随那阎魔十道一同,东升西落。

  只有在发生极端重大的事件时,方才苏醒过来,镇压动荡根源。

  而阎魔圣地内部对他们的称呼,便是尊称……道主!

  眼前这位,便是阎魔第八道道主,朱歧允。

  而之所以阎魔圣主称他为“长老”,却是因为茫茫年月之前,当阎魔圣主还是个小娃儿的时候,还是阎魔圣子的时候,一路提携于他,为他护道的,便是这朱歧允。

  那个时候,朱歧允还是太上长老之职,天尊圆满。

  后来阎魔圣主继任圣地之主,他也突破了合道之境,坐镇阎魔第八道!

  可以说,这朱道主和阎魔圣主的关系,就相当于许长老和虞幼鱼的关系。

  亦师亦父,无比情深。

  如今危急之时,第八道主突然降临,却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长老,您来得正好!”阎魔圣主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吾正有要紧之事向您……”

  “咳咳咳……”那第八道主朱歧允打断了他,“姜岳啊,听闻你大病初愈,可喜,可贺。倒是多久未曾陪我下过棋了,来一盘。”

  阎魔圣主姜岳一怔,面露为难之色。

  若是平时,他肯定立刻就开开心心陪着道主对弈一番了,毕竟对方除了是道主身份以外,同时还是他的护道人,如师如父。

  可眼前这般危急时刻,他分秒必争,哪儿有任何一点儿心思下棋对弈?

  “长老,此时正是情况危急,那本真邪教潜藏南海禁区,吾识人不明,座下徒儿可能有叛宗之举,待吾将一切处置完毕,再陪长老好好儿下上一局,您看如何?”阎魔圣主姜岳焦急开口。

  原本以为吧,这话一出,朱歧允道主应当通情达理,分得清轻重缓急,让阎魔圣主姜岳去了。

  可哪怕听闻本真教的名头后,他让是摇头,手中拐杖轻拄大殿,缓缓摇头,“姜岳,今天这棋,你下也得下,不下……也得下。”

  那一刻,阎魔圣主姜岳,虞幼鱼还有许长老的神色,骤然一变!

  如今阎魔圣主已经将一切利害关系都说得清清楚楚,甚至将那本真邪教和荆长生可能叛宗的事儿都一并说了,对方还是这般执拗,却是没有任何道理了。

  朱歧允身为道主,合道境的巅峰大能,又不是那般三岁小孩儿,自然不可能无理胡闹。

  除非,他此番出世,就是为了……阻拦。

  “长老?”阎魔圣主姜岳深吸一口气,看向那佝偻的老人,“您不是想下棋,您是想……拦住吾?”

  第八道主未曾说话,但却已是默认了去。

  那一刻,阎魔圣主的脸色,骤然煞白,噔噔噔连退数步!

  虞幼鱼和许长老也是浑身发冷。

  虞幼鱼早有听闻。

  那本真邪教,势力庞大,无数宗门世家内部,都有他们的人。

  平日里,这些存在隐藏极深,让人无法察觉。只会在最关键最要命的时候,惊鸿一现,发挥最大的作用。

  但听闻,仅是听闻。

  虞幼鱼一直觉得,这事儿离她,异常遥远。

  ——直到阎魔圣地十方道主之一的第八道主朱歧允降临的前一刻,她都如此认为。

第617章 永夜封天,圣地停摆

  可却万万未曾想到,那般传闻……很有可能,就在自个儿身边。

  阎魔圣主抬起头,面沉如水,双眼之中,神色无比复杂。

  惊愕,疑惑,茫然,难以置信。

  还有一缕难以掩饰的痛苦。

  “这盘棋,今日是非下不可了吗?长老。”他问第八道主朱歧允。

  佝偻的老人点了点头,手中拐杖轻轻一拄,流淌的光晕好似水一般,以他为中心延伸出去,瞬间变覆盖了整个圣主峰,还在延伸,未曾停止。

  ——禁制。

  阎魔十方道主,各有神通,各有所擅。

  而这第八道主,便是对“禁制”一系的手段,钻研数千年,无比精深,登峰造极。

  随手一动,便构筑那天敌禁制,封锁空间。

  “为什么?”阎魔圣主姜岳看向佝偻的老人,问道。

  “我记得我同你说过,人这辈子,需有个盼头,才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老人声音平静。

  “但吾未曾想到,您的盼头不是圣地,是……本真教。”阎魔圣主死死盯着他。

  “不。”

  老人摇头,

  “本真教,只是手段,是工具,它可以说一个教派,也可以是一个帝国,更可以是一个宗派。

  真正重要的,是‘真相’,无数年前的真相,辉煌的古老盛世,没有生老病死,没有离合悲欢,那才是这个世道应当的模样。

  姜岳,我记得你的出生,只是极南战乱国度的一个孤儿,我捡到你的时候,你瘦得只有四十三斤,皮包骨头,如果不是遇见了我,恐怕早就死在了那凄惨世道。

  但你想过吗?你是幸运的,你有资质,所以你遇见了我,所以我带你上了阎魔山,但那乱世之中,还有无数同你一样的孤儿,活活被饿死,被战乱波及而死,被山贼土匪煮成肉汤。

  但若是当初那个古老的盛世,这一切的痛苦,这一切的灾难,都不会存在。

  吾辈修士,穷极一生,不过是为一个盼头,有人盼长生,有人盼权势,有人盼天下无双。

  老头子我,就盼那一个……新的世道。”

  “但那不过是野史传闻而已!”阎魔圣主又是忿怒又是痛心,“为了那不知真假的缥缈故事,您宁愿牺牲整个极南万万人的性命?荒唐!简直荒唐!”

  ——此时此刻,尽管虞幼鱼也不能确定荆长生到底是不是要将那万万人送入绝境。

  但眼前既然堂堂第八道主出来阻拦阎魔圣主清查荆长生,那更是坐实了这事儿,就是真的。

  “人世间的每一件事,总要有代价。”

  佝偻老人不为所动,继续开口道,

  “就如熬一碗热粥,要燃两把柴火;洗一身衣裳,要污浊一桶清水;做一桌丰盛菜肴,要残杀六畜,断茎去叶……

  倘若为了重现那个古老的盛世,需要牺牲,那便……牺牲。

  牺牲你,牺牲我,牺牲那些困惑在泼天大谎里的芸芸众生。”

  不可理喻。

  这是虞幼鱼和许长老听闻以后,心头唯一的想法。

  “所以二十年前,那南海禁区的怪物闯入世间,您也早就知晓?您眼睁睁看着吾,身负重伤,命不久矣?”阎魔圣主上前一步,再问。

  佝偻老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道:“我说过了,倘若需要牺牲,那便牺牲;需要代价,那就……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