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卷度人经 第105章

作者:刀慢

  他是晓得的,鬼魂的模样和他的死因关系密切。

  比如清河村的庄稼汉被黑水腐蚀而死,所以他的鬼魂全身腐烂。

  比如渭水那被淹死了江三鱼,被淹死的,所以浑身是水,披头散发。

  再比如那王家大公子,被大虫咬断了身子,所以他的鬼魂也只有半截儿。

  ……

  这文圣的鬼魂,既然能把脑袋摘下来,只能证明一件事儿。

  ——有人,砍了他的脑壳。

  这也是让余琛感到头皮发麻的点。

  ——什么人,能把文圣这种存在的脑壳都斩了?

  “也正因如此。”

  文圣鬼魂把自个儿的脑壳安上去后,开口道:“老夫的头被斩下的时候,似乎连带着一些记忆也被斩去了——所以老夫只记得老夫有什么必须要完成的事儿,但却记不得到底是什么,也记不得害死了老夫的究竟是谁……”

  余琛听罢,就还不信这个邪!

  一咬牙,直接掏出度人经卷,金光大放!

  文圣一生的走马灯,跑了起来。

  文圣,真名李寰。

  小时候,是个怪物。

  长大了,是个怪物。

  老了,还是个怪物。

  ……

  余琛大部分在走马灯里看到的,都是这家伙各种人前显圣的场景。

  三岁时引经据典,怼得私塾老师哑口无言。

  十岁时一夜作诗,诗成令金陵万千文人捶胸顿足。

  十五岁以文入道,炼炁天地,一副苍山风雨画,为干旱了大半年的某个县城引来磅礴大雨。

  二十岁时,远去京城,挑战稷下书院,辩得书院无数才子面红耳赤。

  四十岁以文成圣,一言一句,万道相随,于漠北战线一诗引天地末世,荡平十万妖族。

  然后就是八十有余,因为被割去的记忆中的某个原因卸甲归田,回到金陵。

  走马灯,到这里,戛然而止。

  就像洞房花烛夜,巫山云雨时,突然丢盔卸甲,不战而败。

  难受得要死。

  同样,也没映照出他真正的遗愿来。

  “你这手段好生神奇,竟能窥探老夫记忆!”

  文圣仿佛感受到走马灯的被读取,啧啧称奇,又相当郑重地看向余琛:“小家伙,老夫得求你件事儿。”

  余琛眼睛一亮,还以为他老人家想起了自个儿的遗愿,连忙点头。

  “十三岁那年,老夫潜入醉今楼调戏花魁那档子事,你可别到处去说!”文圣道。

  余琛:“……?”

  什么勾八文圣,死去吧您!

  总而言之,文圣最后的得遗愿,以及他究竟是咋死得,一人一鬼纠结了半天,也没搞明白清楚。

  天色入夜,余琛也懒得再搭理这话痨了。

  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在知晓无论多强大的存在死后的鬼魂都无法干涉阳间世界以后,余琛也不避讳了,直接取出芥子须弥袋里的灵鱼肉,在守陵屋里的灶台上烧来吃了。

  倒是文圣,又搁那儿絮絮叨叨。

  问余琛是否有所师承,要不要试试以文载道。

  余琛听了,心说这文圣嘀嘀咕咕大半天了,终于说了件正事儿,秉着技多不压身的理,想试试。

  文圣也不啰嗦,直接丢出一首引炁诗,让余琛自个儿去悟。

  夜深时分,余琛一遍又一遍念着那拗口的引炁诗,第十多遍的时候,竟真引动了一丝天地之炁!

  漆黑的屋里,光芒闪闪!

  文圣看了,见猎心喜,直言余琛资质妖孽,立刻又扔出一堆诗文,让余琛诵读,以文感炁。

  但文道这玩意儿,本就不是速成,一个晚上下来,自然不可能练出什么大名堂。

  翌日天微微亮,余琛穿上那黑红色的肃穆吏服,取了点银子,下了明山。

  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杂役上山来打扫陵园。

  ——金陵的守陵人,职责便只有守陵一件事儿,而这打扫陵墓的活儿,有钟鼓司下属的杂役去做,同时,杂役也归属守陵人管辖。

  对方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娃,生得清秀,提着水桶和抹布,见了余琛,也是一愣。

  余琛讲了自个儿的身份以后,这杂役女娃也说了她的名儿,她叫青浣,有个兄长,俩人都是孤儿,乃是钟鼓司下属的杂役,负责打扫明山百家陵。

  不幸的是,前些日子她兄长得了病,一命呜呼,只剩下她一个人儿。

  浅浅聊了两句后,余琛下了山,置办了一些衣裳,床单被褥,又买了一些柴米油盐,赶在万家陵开放的时间之前,回了山上。

  途中,那文圣自然是待在度人经里,偶尔出来转转,但一直都跟着余琛。

  离了余琛太远,他便会被天地规则磨灭。

  这位老人直言,在完成那不知道是啥的遗愿之前,他可不想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可这余琛刚刚回到山上,把东西一放。

  钟鼓司的人就来了。

  找到余琛。

  说从今儿起,余琛暂代万家陵守陵人一职。

  余琛愣了,问那个养病去的曲东川呢?

  对方露出嫌恶之色说——那混账,活该死了!

第126章 守墓恶徒,阴魂缠身

  某些时候,余琛都在怀疑。

  自个儿是不是有什么传说中的体质,咋到哪儿哪儿就死人?

  先是那伟力通天的文圣,再是自个儿名义上的顶头上司。

  这面儿还没见呢!

  人就先没了!

  那钟鼓司的吏目说罢,就要往山下走。

  余琛多了句嘴,问到底啥情况。

  从那吏目的口中,才晓得原来这曲东川啊,在钟鼓司的风评并不好。

  主打的就是一个欺软怕硬。

  对于那些有后台的,有背景的,那叫一个谄媚,恨不得去舔人家脚指头。

  但对于那些身份比他低,又没后台的,极尽刻薄,尖酸残忍。

  说好像先前有个打理墓园的杂役,就是因他而死的。

  只不过官府最后没找到证据,加上他上下打点,最后也不了了之。

  另外,这曲东川压榨下属还是有一套——那万家陵的杂役本来工作就只是收拾墓园,除除草,擦擦墓碑啥的,但他硬要求着人家要给他伺候得像主子一样,衣食住行都要安排妥当了。

  在他养病的期间,那剩下的一个杂役青浣就被他逼着两头跑,不仅要收拾墓园,还要给他熬药煎汤。

  末了,吏目一脸嫌恶,问了余琛一句——你说这种混账,到底该不该死?

  对于这个自个儿把自个儿说激动了、正义感有些爆棚的吏目,余琛也只得连连点头。

  送走了吏目,再回到守陵屋里。

  那杂役青浣已经把墓园收拾得干干净净,又将那曲东川的东西从屋子里收拾了出来,里里外外擦了一遍。

  见余琛回来,向他躬身行礼,问他晌午要吃点儿什么。

  看着这个一大清早忙得满头大汗的小姑娘,余琛有些不忍,便让她先歇着,晌午饭的事儿就不让她操心了。

  听得这话的时候,对方很明显露出一丝惊讶,犹疑过后还是谢过余琛后,转身回房了——明山万家陵的杂役,也是住在这守陵屋里的。

  一上午,余琛一边冥思,观想大轮回经,炼化天地之炁为命炁。

  一边又分了点时间出来,将那文圣老头儿给的诗文经典抄录下来诵读。

  ——不得不说,先前他在渭水时所见得文圣那言出法随的风采,着实让人神往。

  晌午将近,余琛来到灶房忙碌起来。

  这州府不愧是州府,连一个看坟吏目住的房里都有专门的灶房,还有三个大小不一的灶眼。

  灶房宽阔,余琛烧起菜来也更得心应手,没多会儿就弄出几个菜来。

  准备叫上那杂役青浣,一起吃了。

  余琛去她门口喊她的时候,发现门虚掩着,小姑娘抱着个牌位,发呆。

  看那样子,加上先前她说过的,这应当是她兄长的牌位了。

  对于余琛喊她一起吃饭这件事儿,青浣表现得相当惊愕。

  余琛一问,才知晓以前曲东川在的时候,一定要等他吃完了,青浣和她兄长方才可以吃些剩饭剩菜,并且不能上桌。

  听罢,余琛对那还没来得及见过一面的“顶头上司”,更多了几分嫌恶。

  又跟青浣说,让她别见外,说几个月前自个儿还是个罪户,连平头老百姓都够不上。

  青浣听了当即露出惊讶的表情,两只大眼睛看向余琛的目光里多了丝好奇。

  大抵是听了余琛的话,她也没那么拘谨了,给余琛也讲了一些她的事儿。

  说她和她兄长都是孤儿,相依为命,最后有幸在钟鼓司找了个活儿,赖以为生。

  可不久前,她兄长也染了风寒,故去了。

  余琛安慰了几句,一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青浣执意要求收拾桌碗,余琛也就随她去了。

  下午时分。

  那曲东川的尸首,被送上明山来,葬在了他看了十多年的明山万家陵里。

  但让余琛没想到的是,这曲东川也有未遂之愿,一条鬼魂坐在那棺材板儿上,久久不离去。

  余琛好奇之下,手一招,唤来自个儿这顶头上司的鬼魂,摄进度人经里。

  霎时间,遗愿浮现。

  【八品遗愿】

  【死因之迷】

  【时限∶三日】

  【事毕有赏】

  紧接着,那曲东川的走马灯,也跑了起来。

  倒是没什么值得说道的。

  万家陵守陵人曲东川今年五十又二,身体倒没啥大毛病,就心脏不太好。

  另外,他从小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八面玲珑,靠着跪舔,当了这万家陵的守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