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将军？
多久了，他没有听到有人这么称呼他了。
陈宫见男子停住，这才让亲兵留在原地，他和李儒迎了上去。
男子依旧背对着他们。
陈宫走到他边上，打量着他满脸的沟壑，神色复杂。
这是分明被毁容了啊！
想当初，这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当时他所率领的三千西凉骑兵，可是杀得天下诸侯无不胆寒。
就连当时作战最骁勇的孙坚，都被他打得差点全军覆没！
朝男子行了一礼，陈宫沙哑着声音道：“徐将军，抱歉了，我刚才的冒犯。不过，我并不是害怕你，嫌弃你，只是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当初锐不可当的中郎将徐荣，竟然会变成如此模样。”
“人世间最残酷的，不过如此了！”
第632章 李儒和徐荣的提议
徐荣眼泪如决堤的洪水滚落下来。
虽然极力隐忍，他还是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李儒站在一侧，想要说点什么安慰下，却也终究没有开口。
陈宫也没有出声。
一直等徐荣哭得嗓子都哑了，陈宫才招呼徐荣和李儒跟着自己回营地。
回到营地，亲兵端来汤饼和卤肉。
徐荣率先出手，几乎是用手直接扒拉着吃。
哪怕被烫得不断吸气，他依旧狼吞虎咽。
李儒的动作没有比徐荣好到哪里去。
两人如此模样，看得陈宫一阵心疼。
李儒注意到陈宫的视线，放缓了一些速度，陪笑道：“三天了，我们没有吃饭。”
“至于一顿吃这么多东西，那更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这几年，我都是扮演傻子。”
“李傕离开长安之后，我知道他已经完了，就在长安郊区躲着。”
“李傕一走，匈奴人就闯入长安城，烧杀抢掠。”
“所有人都死了。”
“我在匈奴人离开之后，才敢进城的。”
“带走了几具婴孩的尸体做干粮，我逆着匈奴人离开的方向，赶到洛阳。”
说到婴孩尸体，徐荣有些畏惧地看了一眼陈宫。
见陈宫没有说什么的架式，这才继续道：“赶到洛阳，洛阳已经在司隶校尉钟繇的主持下，开始清理废墟，建造房屋。”
“没有人，他到处抓人。”
“我为了混口饭吃，只能用粪便涂满全身，吃其他人的泔水。”
“钟繇的人这才没有认出我。”
“不过，他的人依旧让我做事。”
“这几年，我这样装傻子，没得吃的，还要做事。”
李儒苦笑道：“所以，你又怎么可能认得出我来？”
看向还在狼吞虎咽的徐荣，李儒道：“荣兄也是如此。”
“昔年董卓被杀，他归顺王允。”
“然王允被权力冲昏了头脑，对李傕、郭祀等人又想利用，又传出要杀他们的谣言。”
“荣兄断定王允必死，所以在李傕、郭祀攻长安时，他脱去甲胄，和其他溃败将士一起逃亡。”
“为了不被认出身份，他毁去了自己的容貌，唯唯诺诺。”
“因为他个头大，能卖力气，他跟着李傕的军队给他们做民夫。”
“直到李傕的人被司隶校尉钟繇联合段煨覆灭，他才被抓为壮丁，在洛阳修筑防御工事。”
“这几年，为了修复洛阳，司隶校尉钟繇弄死了很多人。”
“荣兄，甚至被扔到乱葬岗，还有一口气的时候。”
“我去乱葬岗扒衣服穿，碰到他。”
“他当时神志不清，却依旧拽着我的腿，让我救他。”
看向笑容，李儒苦笑道：“他说他是中郎将徐荣，救了他，他将来必有重谢。”
“我带走了他，用所有的钱财找了医工购买了些药材熬成药汤，他也是福大命大，这样就好了。”
陈宫嘘唏不已。
没有想到，两人竟然是这样活下来的！
陈宫还没有接话，李儒小心翼翼抿了一口卤肉，又落下泪道：“多少年了，我才吃到卤肉的软糯味道。”
“想当初，我在皇宫做博士，每三天，我必定要吃一次肉的。”
“很多人骂我下贱，说我是最大的罪人，毒死了少帝。”
“可当时，国贼董卓在侧，身边都是他的西凉精锐。”
“我有的选择？”
“我不让少帝服下毒药，董卓必然会杀了我，让其他人来的。”
陈宫看了一眼李儒，低沉着声音道：“你如今模样，还不如当初被杀来得好。”
李儒骤然转过头，猩红着眼睛，尖叫道：“能不死，为何要死？”
“好死不如赖活着。”
“那少帝，本来也就是个废物。”
“那刘家人，全是废物！”
“好好的大汉，被他们折腾得不成样子！”
“他们卖官鬻爵，吃得脑满肥肠，我只是一个博士，没有捞到半点好处。”
“为何他们自作死，我这个没有捞到半点好处的人得给他们陪葬？”
“死啊！”
“姓刘的这些废物！”
陈宫看着李儒有些歇斯底里的模样，皱了下眉头。
徐荣此时吃得肚子都圆鼓鼓的。
打了个饱嗝，徐荣这才抬起头，看向陈宫道：“反正，我们活下来了是事实。”
“这次，我们找来，也不是让你听我们废话的。”
“你和司马也不会对我们的遭遇感兴趣。”
“且不说我们之前的事情是否正确，就人和人的感情，是无法共情的。”
“当年，我在董卓麾下担任中郎将，四处烧杀抢掠，看着那些倒在我们铁骑下的百姓那惊恐的一幕幕，我心里没有半点怜悯。”
“甚至，觉得痛快。”
“如今，我落到这个地步，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我也不期盼任何人理解，更别说是使君你和司马这种存在了。”
“我和李儒找过来，就为了一件事。”
“我们能够帮到司马。”
“曹操如今挟天子以令诸侯，天子怨恨我们，曹操就绝对不会让我们活着在他手底下做事。”
“他要捂天下士族的心。”
“如今，司马派出使君来到这里，我知道，唯有司马和使君能够带走我们，能够利用我们。”
李儒忙点头。
一边继续吃汤饼，满嘴残渣，他也不在乎，他一边道：“我认识一个下人，他在给郭嘉调养身体的医工手底下做事。”
“郭嘉，你知道的。”
“如今，曹操麾下文臣之中排名第二。”
“但是，他对曹操的影响，却是第一。”
“我可以联系那下人，给郭嘉下毒，直接弄死他。”
“曹操前不久失去了文臣第一人荀彧。”
“如果他突然再失去郭嘉，他必然大受打击。”
“司马利用这个时间袭击曹操，必定成功！”
陈宫：“......”
徐荣接话道：“司马想要打败河北袁绍和曹操，必定要充足的骑兵。”
“但是，如今关中诸侯尽皆投降曹操。”
“曹操必定要加强关中和西凉战马的管理，尽力做到战马不会流落到司马手中。”
“你知道的，我曾经是董卓的中郎将，负责骑兵精锐。”
“这其中，包括购买战马。”
“如果司马愿意给机会，我可以带你们另辟蹊径，得到那些战马。”
“甚至，我可以帮你们弄到一些精于作战的骑兵。”
陈宫看着徐荣如此笃定的神色，站起身，激动得来回走动。
第633章 陈宫VS曹操
李儒和徐荣看着陈宫如此模样，都没有出声。
他们只是将最后一点汤饼都吃完。
李儒更是将装有卤肉的瓷碗舔了个干净。
陈宫思考了许久，这才对李儒和徐荣道：“不是我不相信你们。”
“而是我做不了这个决定。”
看向李儒，陈宫道：“你的话，你现在让人给郭嘉下药。”
“先下慢性毒药。”
“半个月之内，在我离开洛阳前，我需要看到成效。”
“当然，你不能弄死他。”
“什么时候弄死他，要等我的命令。”
“否则，我不会承认你的功劳。”
“而如果一切按照我说的做，我可以替你向主公担保。”
“主公和曹操不同，他一向举贤任能。”
“他不搞株连，大力发展民生，开辟招贤馆，创建科举制。”
“就连我这种曾经投奔过好几个主公的人，他都如此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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