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沉吟片刻道：“大哥，会不会是你想多了？”
“真要对你动手的话，又怎么可能会透露消息给你？”
“悄悄除掉你难道不是最好的手段。”
张飞道：“俺也是这么觉得。”
刘备背负着双手，踱起脚步来。
好一会儿，他才道：“让我再想想！”
“我现在也拿不定主意。”
“天子不堪重用，我想离开这里，另择能够匡扶汉室的人。”
“可选择谁呢？”
“天下之大，如今已经有迹象显示有能力一统天下的，无非就是河北袁绍、许都曹操、荆州刘表，以及扬州顾青而已。”
“河北袁绍人才济济，而且野心非常，我这个汉室宗亲过去，怕是非但不能得到重用，还得防范。”
“荆州刘表——”
刘备叹息了口气，略过刘表道：“扬州顾青，才策反了糜芳，杀了简雍。”
“我这要是投靠他，我如何对得起简雍？”
关羽和张飞见刘备如此纠结，两人都不敢说话。
刘备摆了摆手，一边进入屋子里，一边道：“你们忙你们的。”
虽然这般说，刘备还是重重叹了口气道：“这要是有个像荀彧、郭嘉这等可以商议事情的军师就好了。”
他如今倒是也有文臣，比如孙乾、糜竺。
可这些人，处理一般政务没有问题。
让他们拿主意，那就是强人所难了。
想到袁绍的田丰、沮授、荀谌、郭援、逢纪。
想到曹操的荀彧、程昱、郭嘉、荀攸。
再想到顾青麾下的陈宫、刘晔。
刘备回到房间里，直接倒在地板上，看着屋顶发呆。
凭什么呢？
当初自己和曹操一起在颍川长社追随皇甫嵩将军讨伐黄巾贼。
彼时，官职都不高。
怎么曹操就变成这样，自己却成这样？
尤其是顾青，虽然传言是江东顾家家族长顾雍的亲弟弟。
但是，人家崛起的时候，也是以下蔡农户的身份，一直到人家拥有会稽郡和豫章郡，人家才认祖归宗的。
人家还那么年轻。
还没有云长、翼德这等猛士。
怎么人家也这么强悍了呢？
为什么连汉室宗亲都愿意投靠他呢？
而自己，堂堂正正的汉室宗亲，怎么就没有一个能够商量主意的军师？
想了许久，就当刘备有些心烦意乱时，外面响起敲门声，还有关羽的声音道：“大哥，有消息！”
刘备这才爬起来，打开房门。
关羽附耳低声道：“刚才，那人府邸派出人来传消息，曹操那厮要血洗所有参与那事的人！”
“如今那人自己也不敢乱来，只能待在家里。”
“大哥，我们该如何是好？”
刘备看了一眼关羽，眼睛里闪过一丝烦躁。
该如何是好？
他也不知道！
他要是知道，怎么可能这么烦闷？
原本待在许都，是想着好歹那人位高权重，还能得到一些消息。
可现在，那人都被曹操怀疑了，自己留在这许都，随时都可能面临灾祸。
再想到曹操之前说的话，那分明是知道一些事情。
自己再留下去，他会怎么做？
之前他还想着曹操会顾忌名声，顾忌自己汉室宗亲的身份。
可今天，他才见识到曹操已经丧心病狂了，甚至敢处置皇后。
那，谁又敢确保曹操不会对自己动手呢？
如今天子不可靠，整个朝廷已经没有了大汉的忠臣——
想到这，刘备不断来回走着。
好一会儿，他才停住脚步，看向关羽，咬牙道：“做好准备，明天我找那人，让他帮我最后一个忙，让我带着本部人马前往宛城。”
“今天大公子回归，损兵折将，短时间内，曹操不可能对淮南动兵。”
“宛城是荆州门户，又不受荆州保护。”
“那里将士又不多。”
“曹操下一步大概就是去拿下宛城了。”
“我们兄弟找借口先去打探消息。”
关羽有些犹豫道：“那人处境已经很不好了，我们还要再继续找他，怕是曹操会对他出手。”
刘备摇了摇头道：“不会的。”
“衣带诏里也没有那人名字。”
“再加上文官高位几乎都是颍川人。”
“曹操想要除掉他，也得慢慢替换掉这些人才行。”
“现在仓促间想要对他出手，颍川士族不会同意的。”
“颍川那些人在曹操的文官里面有太多高位。”
“我要是曹操，我是不敢轻易对他出手的。”
关羽听刘备这么说，赞同地点了点头。
刘备叹息了口气，让关羽去通知张飞准备离开。
天色黑了下来，刘备才一个人悄悄去了荀府。
第二天一大早，曹操没有出席早朝。
尚书台的各种文书批改之后，最重要的都送到了司空府第。
曹操看着荀彧递过来的文书，看到刘备自请调往宛城巡查的请求，又看向荀彧。
荀彧正襟危坐着，没眼看曹操。
曹操见状，轻轻叹息了口气，这才在这份文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盖好印章。
荀彧抱着所有曹操批改过的文书就要离开。
曹操看着他走到门坎处，才开口道：“文若！”
荀彧停住脚步，转过头，疑惑地看向曹操。
曹操紧蹙的脸上挤出个很是勉强的笑容道：“你，就没有什么对我说的吗？”
荀彧沉默了片刻，脸上闪过一抹黯淡。
很快，他恢复淡然的神情，沙哑着声音道：“没有。”
曹操和荀彧对视了一眼，这才摆了摆手。
第435章 陆康作为世家大族家族长的局限性
荀彧看了一眼曹操，快步离开。
一直走出了司空府邸，他才停住脚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好一会儿，他又苦笑出声音。
他追随曹操数载，曹操的脾气他太了解不过了。
这次事件之后，自己和曹操再也回不到当初那个时间了。
从今天开始，不只是自己，就是连颍川世家大族的人也要受到影响了。
好在被自己提拔起来的颍川那些人，能力都很卓越。
即使会受到影响，但是，也有一席之地。
只是自己——
荀彧抬起头，仰头看着天空，闭上眼睛。
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自己既是曹操的臣子，也是大汉的臣子。
荀家世代食汉禄。
如今大汉要落场了，自己又怎么忍心推它坠落深渊呢？
将来下去见了列祖列宗，自己又该如何向他们交待？
摇了摇头，荀彧继续离开。
左将军府邸。
刘备一个人在门口不断度步。
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这要是换在其他地方，他早走了。
从小到大，他就没有这么憋屈过。
当初他为大汉铲除黄巾贼，朝廷却只给他分了一个安喜校尉，还派督邮找他要贿赂。
那时，他冒着反朝廷的风险也要将那督邮鞭笞一顿。
这要不是二弟关羽苦苦相劝，他当时就直接一剑刺死那督邮。
如今，自己却要憋屈成这样子。
就在刘备准备干脆不管不过，直接走人时，一个小吏走了过来。
刘备忙迎上去，急切道：“怎么说？”
小吏看了一眼刘备，蹙了下眉头。
将一封文书递给刘备，小吏道：“左将军何必如此着急？”
刘备讪讪笑了笑，接过文书，扫了一眼，松了口气，朝小吏抱了抱拳道：“替我向荀令君道个谢，将来必有厚报！”
小吏嗤笑了一声道：“厚报就不必了，你这一走，我们家主料定你不可能再回来。”
“家主让我转告左将军一句话。”
刘备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小吏道：“如今天下诸侯，没有谁是简单的人。”
“左将军忠于的不是陛下，大概是自己。”
“在左将军眼里，你自己就是大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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