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满洲里电鳗
“那县令为何要把人送给你,而不是直接上报朝廷?”
“因为……因为俺是他的上官,又是国公……”
钱正的声音越来越小。
夏侯昱冷笑一声:“说对了!因为你是国公!因为你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他把人献给你,你再献给陛下。陛下龙颜大悦,夸了你一句。你会不会觉得那个县令很懂事,很会办事?”
钱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你以后,会不会对他多加关照?会不会在吏部考评的时候,给他美言几句?”
夏侯昱步步紧逼。
钱正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等他升了官,他手下的人,看到他因为“会办事”而平步青云,会不会有样学样?”
“一级一级效仿下去,从一个小小的足球,到以后会不会是美女?是金银?是更贵重的东西?”
“你钱正,今天开了一个多么坏的头!你这是在公然告诉天下所有的官员,陛下的警告就是个屁!只要能投其所好,就能升官发财!你这是在用陛下的威信,为你自己,为下面那些投机钻营的小人,铺一条腐败堕落的康庄大道!”
夏侯昱的每一个字。
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钱正的心口上。
钱正的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他手里的酒杯再也拿不住,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以为的忠心,在别人眼里,就是赤裸裸的谄媚!
他以为的邀功,在朝堂的规则里,就是公然的带头腐败!
陛下半个月前才刚刚杀鸡儆猴,敲打了所有世家公卿。
自己今天就撞到了刀口上,而且还是以一种最愚蠢,最无可辩驳的方式!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看着眼前的李伯智和夏侯昱,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那俺该怎么办?”
许久,钱正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声音里带着哭腔。
李伯智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事已至此,只有一个办法。明日一早,上殿请罪。将所有事情原原本本,一字不差地向陛下坦白。态度要诚恳,姿态要放低。你是陛下的老人,又是沙场上立过汗马功劳的,陛下……或许会念旧情,从轻发落。”
钱正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
一晚上,再没说过一句话。
而另一边,皇宫,寝宫内。
赵锋刚刚沐浴完毕,换上了一身宽松的常服。
他淡淡地开口。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
“去查,东海郡那个献上罗西的县令。查他的一切,过往的履历,为官的政绩,家中的财产。”
赵锋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一个时辰后,江森再次出现,手中多了一份薄薄的卷宗。
“回陛下,已查明。此人名曰王浩,原为东海郡一小吏,因在白磊郡守上任时,送上一对价值不菲的东海明珠,而被提拔为县令。为官三载,政绩平平,治下民生凋敝,然其家中却良田千亩,妻妾成群。此次献上罗西,亦是其手下乡长为讨好他,从村中强行带走。”
赵锋安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挥了挥手,示意江森退下。
寝宫内,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忽明忽暗。
赵锋想起了下午钱正那一脸邀功的憨厚模样。
他知道,钱正没坏心,只是蠢。
对于这种忠心但愚蠢的功臣,他可以敲打,可以教育,但不能一棍子打死。
大楚的江山,离不开这些能为他奋不顾身的老兄弟。
但,那个叫王浩的县令,不一样。
这种人,就是帝国的蛀虫。
他们揣摩上意,投机钻营,将国家的公器,当成了自己向上爬的梯子。
今天他能献一个罗西,明天就能卖掉一县的百姓!
这种风气,绝不可长!
赵锋再次开口。
“传朕密旨。”
赵锋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冰冷。
“着锦衣卫,即刻赶赴东海郡。将县令王浩,并献人之乡长,一体擒拿。”
“罪名,媚上惑君,败坏朝纲。”
“夷三族。”
江森的身体猛地一震。
但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叩首。
“臣,遵旨!”
黑影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赵锋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天边那轮冰冷的明月。
朕的喜好,不是你们向上爬的阶梯。
而是悬在你们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屠刀。
喜欢曲意逢迎,那朕就夷你三族!
第56章 跪三天!
翌日,早朝。
钱正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站在武将的队列里,而是在百官都入殿站定之后。
独自一人,走到了大殿的中央。
“扑通”一声。
这位在战场上从未皱过眉头的镇西国公,重重地跪了下去。
他摘下自己的国公冠冕,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臣,兵部侍郎、镇西国公钱正,有罪!请陛下责罚!”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整个麒麟殿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官员都惊愕地看着钱正。
不明白这位陛下的心腹爱将,为何突然行此大礼请罪。
龙椅上的赵锋,像是没有看到他一般,只是淡淡地对着一旁的内侍说道:“今日议题,乃是秋收后各地粮仓的修缮与防火事宜,户部先奏吧。”
内侍连忙高声唱喏:“陛下有旨,宣户部尚书奏事——”
户部尚书愣了一下,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纹丝不动的钱正。
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赵锋,只好硬着头皮出列,开始汇报工作。
整个早朝,就在这样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进行着。
钱正跪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一动不动。
赵锋则该听汇报听汇报,该下旨意下旨意。
仿佛大殿中央跪着的,只是一尊无足轻重的石像。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从户部到工部,再到礼部,所有议题都讨论完毕。
钱正的双腿早已麻木,汗水顺着他的额角不断滑落。
但他依旧咬着牙,保持着请罪的姿势。
他知道,这是陛下在惩罚他。
惩罚他的愚蠢,惩罚他的后知后觉。
直到内侍宣布退朝,赵锋从龙椅上站起。
转身准备离开时,都没有看钱正一眼。
钱正终于忍不住,嘶哑地喊了一声,重重地叩首于地,“臣,知错了!”
赵锋的脚步顿了顿,但终究没有回头,身影消失在了后殿。
李伯智和夏侯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他们走上前,想将钱正扶起来,却被他一把推开。
“别管俺,俺就在这儿跪着。什么时候陛下肯见俺了,俺再起来。”
钱正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强。
赵锋不见他,他就跪着。
这一跪,就是整整三天。
三天里,他水米未进,全靠着一股意志力硬撑着。
从最初的满心惶恐,到后来的懊悔自责,再到最后的平静。
他在这三天里,想明白了很多以前在战场上。
在兵部公房里,永远想不明白的道理。
第四日清晨,当钱正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时候。
赵锋终于派人传话,让他滚回府去,闭门思过一个月。
钱正如蒙大赦。
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地离开了皇宫。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东海郡。
某县县衙后宅。
县令王浩正搂着新纳的第十八房小妾,做着平步青云的美梦。
他已经收到了郡守白磊的密信,信中对他“慧眼识珠”,为国举才的行为大加赞赏,并暗示他。
钱正国公已经在陛下面前为他美言,不日便将有新的任命下来。
“小宝贝,等老爷我调任到咸阳,当个京官。到时候,给你买一座更大的宅子,再给你买一屋子的珠宝首饰!”
王浩在小妾的脸上亲了一口,得意地说道。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官运亨通,光宗耀祖的未来。
就在他做着美梦的时候。
县衙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数十名身穿黑色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
为首的锦衣卫千户。
面容冷峻,手中拿着一卷黄色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冰冷的声音,瞬间让整个县衙陷入了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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