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满洲里电鳗
依旧是那副谦和有礼的笑容。
他对着众人一一回礼,不卑不亢道:“诸位叔伯言重了。之焕不过是为家族存续,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此行无论成败,皆是我六望同心之果,非雪庵一人之功。”
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承了情,又将责任分摊开来。
让几位家主听得心中愈发熨帖。
“时辰不早,雪庵这便启程了。”
盛之焕再次一揖,而后转身。
在一众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干脆利落地登上了那辆乌木马车。
随着一声令下,车轮滚滚。
队伍如一条长龙,朝着北方的九江郡,缓缓行去。
刘坤等人站在原地,目送着队伍远去。
直到那扬起的尘土彻底消失在古道的尽头,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希望,已经送出去了。
便只剩下等待。
车队行出十余里。
官道两旁逐渐变得荒凉。
一直闭目养神的盛之焕,忽然轻轻叩了叩车壁。
队伍应声而止。
一名心腹亲信快步走到队伍后方,在一辆专门用来装载杂物的货车前停下。
他示意几人,合力将一个长逾六尺,用黑布罩着的巨大箱子抬了下来。
箱子被小心翼翼地抬到乌木马车旁。
亲信上前,轻轻掀开了箱盖。
箱中,一道娇小的身影缓缓坐起。
少女脸色有些苍白。
额上渗着细密的汗珠,显然在狭小的空间里憋闷了许久。
哪怕箱子打了孔,可以呼吸,也不太好受!
但纵使如此,那张清丽绝伦的脸蛋,却依旧美得让人心颤。
正是盛芷兮。
“小姐,请。”
亲信低声说道。
盛芷兮在侍女的搀扶下,有些踉跄地走出木箱,被扶上了盛之焕所在的马车。
周围的五百护卫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这些人,都是盛家的死士。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马车内,熏香袅袅。
盛芷兮局促地坐在兄长对面,一双小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她偷偷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兄长,终于还是忍不住。
用细若蚊蚋的声音问道:“哥哥,我们……我们这般,我……我这么早就跟着过去,是不是……是不是显得太……”
她的小脸涨得通红。
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队伍去见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
这在任何时代,都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
“太廉价?”
盛之焕替她说了出来。
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盛芷兮轻轻点头,窘迫地垂下了头。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件被打包好的货物。
急不可耐地要送上门去,任人估价。
盛之焕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轻笑了一声。
“芷兮,你以为我们是在乞降,在摇尾乞怜?”
他端起茶杯。
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目光幽深地看着自己的妹妹。
“不,我们是在投资。投资,讲究的便是时机。早一日,晚一日,天差地别。”
“如今赵锋尚未拿下整个闽中,朝廷大军又已开赴东海。”
“此刻的他,正是最需要稳定后方,最需要广陵这份‘大礼’的时候。”
“我们在这个时候送上门,是雪中送炭。”
“等他平定闽中,大势已成,我们再送上门,那便是锦上添花。”
“若是等他兵临广陵,我们再求和,那叫不见棺材不掉泪。”
“雪中送炭、锦上添花、不见棺材不掉泪。”
“三者的分量,可是不同的。”
盛芷兮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但心中的不安却并未减少分毫。
看着她依然迷茫的眼神。
盛之焕放下了茶杯,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事到如今,有些事,哥哥也该跟你说实话了。”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盛芷兮心中一紧。
迎上兄长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便听到了一句让她如坠冰窟的话!
第25章 洗脑!(2更!)
“我们此行,乃至之后的所有谋划,都只有一个目的。”
盛之焕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所谓六望归降是假,我盛家,真心投靠是真!”
盛芷兮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兄长。
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六望归降是假的?
那……那刘伯伯他们……
“哥哥……你……你说什么?”
她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却颤抖得不成样子。
盛之焕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冷静得近乎残忍,“崔氏,是第一个投靠赵锋的世家。而我盛家,要做第二个!”
“而我们盛家的‘投名状’……”
看着妹妹那张因恐惧而惨白的小脸,缓缓吐出了最后几个字。
“就是其余五望!”
盛芷兮骇然地瞪大了眼睛。
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才没有惊叫出声。
哥哥竟然要出卖另外五家!
究竟是怎么了!
传承数百年的广陵七望。
先是崔氏离心。
如今,自己的盛家不仅要脱离,还要反戈一击。
将曾经的盟友当成踏脚石,献祭给那个……那个反贼!
这……这简直比赵锋屠城还要可怕!
“哥哥……为什么?”
盛芷兮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刘伯伯他们……他们那么信任你……我们怎么可以……”
盛之焕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芷兮,你太天真了。世家之间,何来信任?”“他们信任的不是我盛之焕,而是我画出的那张‘两边下注,立于不败之地’的大饼!”
“所谓信任,不过是背叛的筹码不够罢了!”
“芷兮,你可知,我为何能断定赵锋必成大器?”
不等盛芷兮回答。
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以为,崔观海那只老狐狸,真是被天子一道圣旨逼得没办法了?”
“别忘了,崔氏可是我们广陵世家中最强的!”
“他若真想敷衍,有的是办法。”
“可他不仅送了女儿,还送去了崔家半数的家底作为嫁妆!”
“从那时起,我便觉得此事不简单。”
“于是我立刻派了最得力的探子,日夜兼程,潜入衡山郡和九江郡,不惜一切代价打探消息。”
“因为我断定,能让崔观海这种人下如此重注的,绝非池中之物!”
盛之焕的眼中,闪烁着野心。
他沉声道:“芷兮,你要记住,乱世之中,什么最重要?”
“不是金银,不是兵马,而是消息!是看清大势的眼光!”
“这些年,大乾各地,烽烟四起。”
“但凡有名有姓的叛军,从东海的宋河,到川蜀、淮阳、南阳的反贼,我都会派人去查探他们的底细。”
盛芷兮茫然地看着他:“查探这些做什么?他们不都是……反贼吗?”
“是反贼,但反贼与反贼之间,亦有云泥之别。”
盛之焕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
沉声道:“就拿如今声势浩大的东海宋河举例。”
“在外人看来,三个月便拿下东海郡的宋河如日中天,与赵锋并无二致。可在我看来,却是萤火与皓月之别!”
“宋河此人,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可每攻下一座城池,第一件事便是放任手下兵卒大肆抢掠三日!”
“金银、粮食、女人……无所不抢!美其名曰犒赏三军,实则与匪寇何异?”
“他的麾下,多是些地痞流氓、亡命之徒,彼此之间称兄道弟,靠的是江湖义气维系,毫无军纪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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