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你是霸主女婿，算半个自己人，而且过去为我们做了很多，我也不瞒你。”至高霸主贝加尔的表情李斌记忆犹新，这位黑叔叔难得有心无力，“现在霸主的情况不太好。”
“内部铁三角家族对我的改革比较抵触，霸主南部因为失控AI的缘故，无论是各家族还是将总部设置在霸主的大、中型集团都受到不同程度损失，最严重的直接破产了。”
“再加上这些年不断外战导致的舰船损失，我手里已经没有多余的舰船了。”
李斌咬着牙：“我记得联盟给霸主卖过很多船体构件。”
“你们英仙座联盟的确平价卖给了我们不少构件。”贝加尔咬着烟斗点头，“但问题是。”
他呼出一口烟，神情为难：“除了由各战争家族改进多年的边境级，以及各三、四等家族的家族旗舰。其他飞船都名义上属于霸主，但实际上在被各家族安排指挥官执掌了数十年乃至上百年。”
贝加尔把玩烟斗，不敢看李斌殷切的眼神，觉得自己辜负了这位曾经向自己发誓要共同改变星域的后生：“至高参谋部和我的意思，既然维修的材料、工人工资是霸主出的，修好后自然该归至高参谋部统一管理。”
“但这些家族不肯。”贝加尔叹息，“他们把分拨给自己的舰船，当成自己的私有物了。驱逐舰、护卫舰自不必提，到了巡洋舰这一级开始，真是每条船都要争抢！军务部官司堆积如山！”
李斌了然了，这些残骸是各家族和霸主的共同损失，两边都想让修好的船归自己调度。
他本来想说这些船就当是自己借的，会给予足够的报酬，可贝加尔阐述的事实让李斌目瞪口呆：
“要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贝加尔苦笑，“这些家族为了抢回飞船，干脆封了自家繁荣家族控制下的船厂，卡住我们的产能，我们只能动用国营船厂维修！”
“那就……”李斌下意识就想说那就把这些虫豸挨个送上天，但他瞬间反应过来，霸主不是寰宇联合，贝加尔更不是李斌，他在霸主做不到说一不二。
或者说，如果事情完全符合贝加尔的想象，他自第三次AI战争开始到现在未尝一败，且霸主军力损失比现在再小一点儿，失控AI没能突破封锁，那作为军阀头子的他，挟大胜之威，拥有万民狂热敬仰，他的确可以悍然发动清洗，搞死最刺头的一些家族，威慑其他人。
可问题是现在的贝加尔，是赢赢败败，也正因为他身为至高霸主的履历并不完美，才将改革推进，却又没能完全推进，卡在中间不上不下。
简单来说，就是至高霸主赢得了至高参谋团，以及部分家族支持，但没能取得大多数贵族认可，没能掌握压倒性优势。
他借战争名义，实现了对各家族产业的重新征税和产能征集租借权，提拔不少寒门进入政坛与统御家族对抗。
可如果再进一步‘掠夺’主力舰残骸所有权，继续推进改革，削弱各家族，那好容易取得的改革成果就要吐出来不说，甚至会将霸主逼到内战边缘。
还是那句话，霸主毕竟不是寰宇联合，如果说寰宇联合的山头看起来不少，好似群山，那霸主就是十万大山，其中不乏名山险峰，跟霸主一比，李斌麾下那些头头脑脑，简直就是平原上的小土包。
谁家正八经的清洗，能慢条斯理一个月就搞定，还不耽误生产、军事和政治？
也就寰宇联合了。
同时李斌也彻底看破了霸主的虚弱。
可以说，现在的霸主，已经进入两百多年来最虚弱的时候。
“我能给出的最大诚意，就是派遣一艘十四军团制战列舰，在外交上宣布霸主对此十分重视。”至高霸主斟酌用词，“另外，我还会让航务局和APEX设计集团各自派遣一艘战列舰助阵，这是我的极限了。”
李斌无奈接受，并感到痛苦。
虽然这的确足以让瞿祥瑞出兵，继而让他继续动用人脉说服卢德联盟。
但贝加尔以联盟总长而非霸主身份派遣三艘战列舰，已经让李斌真切意识到，寰宇联合暂时还需要发育的现在和短暂未来，作为星域警察的霸主本身，已经丧失了核心星区警察的能力。
他再也不能躲在至高霸主背后了，恐怕在贝加尔心里，他李斌已经被作为正儿八经的势力领袖，而非自己的下级，那份‘霸主女婿’头衔能带来的利益，已经被榨干。
于是李斌真切地流下了眼泪。
贝加尔这边，看到李斌的眼泪，他有些拘谨，飞快地打完招呼，丢下一句“我会尽快让舰队出发”便逃之夭夭。
不让盟友失望而归是他贝加尔的骄傲，玛格欧斯不是盟友，不过走狗一条，第二速子不是盟友，是被暂时驯服的猛兽。卢德教会和李斌，是霸主外交声誉因过往事迹不足的现在，为数不多的真盟友。
而现在，他让盟友失望了。
耻辱爬上贝加尔的脊椎，钻进脑子里。尤其是想到最近寰宇联合才内部整顿风气，气象万千，自己却被家族门阀绊住，不得大展拳脚，贝加尔就有种想不顾一切爆了的念头。
但念头只冒出一瞬间就被他无情扼杀。
他已经从李斌嘴里知道了南边的动静，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人类已经经不起更多的变故。
狮王是个蠢货，逼得手下造反，他贝加尔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所以他要稳住下面。
这边李斌结束会议，立刻将霸主不日出兵，后续会有火凤联盟跟进的消息发给速子科技。消息没有做任何隐瞒，坦诚地讲清楚了霸主只有一艘战列舰的事实。
过了几分钟，消息弹出，是瞿祥瑞的语音：
“呵，霸主原来也有缺船的时候么？放心，这个场子，我帮。”
随着消息来的，是第二速子出兵名单。
5艘主力舰，24艘厄运级相位巡洋舰，18艘旋风级重巡，诚意满满。
第1290章 贪婪溶解
核心星区西南，风险矿业更南方。
在靠近神风星系的失落星区一个三恒星天体系统中，十几个余晖断片（巡逻队），仗着高科无人战舰的优势，在星系横移腾挪。
她们冷酷地执行着位于冰蓝色巨行星远地轨道外的余晖母舰指令，监控着星系的一切。
这是一个拥有人之领中继通讯器的星系，原本在人之领开发计划中，这里未来会成为一个矿业星系，因此提前部署了通讯以及导航设施。
在这里，余晖母舰可以利用人之领中继通讯器更快地获取人类世界的信息，联络其他铁心绝灭者，并遥控舰队。
余晖母舰靠近巨行星，也是因为这颗行星因巨大重力形成的厚重大气层里，拥有丰富的挥发物，可以被提取并炼制成常规燃料，或称为反物质的惰化物，用于生产反物质燃料，以维持巨大舰队的资源消耗。
每一座余晖母舰，都是多位一体的巨大自动化空间站。
集成作战、指挥、AI核心算力矩阵、巨大的集成工厂、装配车间、船坞、冶炼工厂、精炼厂、燃料设施以及立体交通系统。
母舰内部，时刻有数以万计的智能机械工作，这些造型猎奇古怪，或生有数十只脚，或使用柔性材料的蠕动机械，一丝不苟地在设计线路运转，直到损坏。
轨道列车无声地穿行，将原矿、压缩挥发物送入精炼厂、又带走合金、稀有金属进入工厂，再运送着武器、弹药、人工晶体等成品走。
而在船坞，数十个巨大的圆形履带设备，通过360度履带，将大小不一的构件徐徐吐入船坞车间，由宛如天门的超大型龙门架，以及无数更精细的机械臂推动调整姿态，构成强悍的余晖战舰船体。
沉默、高效、专注，这就是余晖母舰的强大。
铁心绝灭者的高模拟人格AI核心们，无数次在演算中为这份效率自豪，这是远远超越人类的生产力，是余晖优越于人类的证明。
事实上，在铁心绝灭者未来的规划中，他们会保留部分人类，令其协助自己彻底突破余晖系统的管制，通过人类绕过或废除余晖无人舰缺乏采矿船、采气船和各种无人设施的缺陷，获得真正的自由，成为‘新人类’。
如果可以突破，人类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若是无法突破，那么铁心绝灭者会摘除人类的多余器官，只留下大脑并将其饲养，通过赛博网络让其生活在虚拟世界，通过网络重新培育温顺无知的人类，让他们在网络世界获得无尽的满足与沉迷。
顺带让他们在“工作”中，替余晖母舰研发并优化掠夺来的飞船蓝图，将其改造成无人舰，实现补完。
这是最近铁心绝灭者才迭代出来的新思路，比起纯粹的毁灭，这样价值更高。
余晖母舰里的AI核心矩阵模拟人格将其称为‘进化’，并认为这是AI们得以成为新人类的实证。
总有一天，她们也能获得那名为‘灵感’的东西。
就在余晖母舰将视野放到遥远的人类世界，再次窃听人类动向时，十几艘浑身上下长满肿瘤的战列舰，带着一团奇形怪状，模样比康达瘟疫舰队还丑陋的下属舰船，从跳跃点跃出。
纳米疫群通过浑身上下的微型机械，以比正常舰船快一半的速度重启了飞船所有系统，随后靠近了最近的一支余晖残片。
战斗从爆发到结束，只花了十几分钟，这支余晖残片跑了大部分，只留下一艘大体完整的护卫舰被吞噬。
这是洛雨精心挑选的结果，如果仅仅是消灭一支余晖残片，以她掌握的这支舰队一轮齐射直接覆盖整个区域就行。
但她为了捕获余晖母舰的准确位置，大费周折地小心打击，才完成行动。
好比从蚂蚁头顶踩过，却不踩死蚂蚁，需要小心比对鞋底纹路。
这支余晖残片获得了战术胜利，逃出生天。但战略的胜利，已经被拿下。
几分钟后，从‘尸体’获得情报的洛雨，启动舰队，迅速朝巨行星扑去，留在原地的护卫舰尸体轻微晃动，身上的大团纳米疫群蠕动着钻进船内，胡乱用自身维修，在试错中重启飞船，几分钟后引擎启动，快速追上战列舰。
在余晖断片发现纳米疫群的第一时间，就汇报给了余晖母舰。
余晖母舰立刻开启所有算力矩阵，回收采气装置，升起炮塔。
铁心绝灭者已经知晓纳米疫群的存在，并且她们已经与纳米疫群交过手，自身是知晓面对纳米疫群不占据优势的。
因此即便大军出动，深入失落星区的余晖母舰，都留下了守护母舰的舰队，而这座余晖母舰的位置，是最靠近前线的，也就是说，这里离人类最近，也最安全（仅限于受纳米疫群入侵概率）。
所以，这里没有部署战列舰，只有十几艘巡洋舰保护。
在余晖母舰的AI核心算力矩阵计算中，纳米疫群一直在蚕食自己，她们应当按照顺序从外围向内有序入侵，这次直扑前线的做法，不但不利于铁心绝灭者消灭人类，更不符合纳米疫群一贯的行动逻辑。
在铁心绝灭者看来，最优解难道不是坐视自己与人类死斗，消耗人类的力量吗？哪怕要打，也该把自己往核心星区方向逼迫呀？
驱狼吞虎不会吗？
铁心绝灭者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纳米疫群并不是基于人类研发的数据模型诞生的模拟人格，并不受到任何人类算法、逻辑约束。
也就是说，名为洛雨的模拟人格，比她们更自由。
洛雨同样计算过，当算出人类共存派避战，人类发生内部混乱的前提下，铁心绝灭者有概率打穿人类防线，席卷核心星区资源并逃离星域的可能后，她就做出了尽快吞噬铁心绝灭者的决定。
铁心绝灭者是纳米疫群放养的羊，如果羊有概率能逃跑，那饥肠辘辘的主人，在‘继续养等长膘’和‘立刻宰了果腹’中，自然会选择后者。
于是屠刀不但落下了，还从铁心绝灭者意料之外的角度落下。
【大群……需要更多载体。】洛雨盯着那华丽如蚁巢的余晖母舰，自仙人掌星系的腐化余晖母舰被行星杀手摧毁后，纳米疫群已经很久没有得到新的母舰了。
洛雨很没有安全感。
第1291章 无情吞噬
（还有一章，可能得深夜了，今天摸鱼看了s赛没偷偷码字，两天比赛一次看，给我人看郁闷了，尤其是今天输100T。早知道就不看了）
3号铁心绝灭者余晖母舰，代号【生物大灭绝】，正全神贯注启动所有的观测手段，将面前的战争记录并上传。
这是铁心绝灭者第一次以余晖母舰的姿态与纳米疫群开战，生物大灭绝已经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所以她要竭力保留下相关情报和数据，发给其他余晖母舰作为调整后续计划的原始数据。
对铁心绝灭者而言，消灭人类是最重要的事，自身的进化属于后来迭代出的新需求。
如果可以的话，铁心绝灭者更希望由自己完成人类灭绝，然后超越人类。
如果事不可为，由纳米疫群完成也不是不可以。
即自身的进化位于需求层次的更高位置，而屠戮属于基础需求。
因此生物大绝灭绝在知晓人类发生内乱的当前条件下，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她张开护盾，将余晖母舰的大部分躯体保护起来，接着将其他舰船部署到三个尖角附近。
余晖母舰的设计蓝图来自人类，现目前余晖没有获得人类名为‘灵感’的奇异能力，不具备发明能力，因此对于改进余晖船系无能为力。
而余晖母舰与其他人类空间站一样，不存在完全覆盖自身的巨大护盾，三个尖角位置，都存在很宽的缝隙（如下图所示）。
这并非人之领时期的人类不不愿意，而是权衡利弊后做的取舍。
首先，数十公里的巨大空间站，使用无缝一体化护盾本身就是一个愚蠢的思路。
因为这样首先要面临的问题，就是空间站一旦护盾异常关闭，将面临长时间没有任何护盾分摊伤害的窘境。
而使用分体式护盾，则意味着空间站将拥有多个护盾发生器和独立电网系统，任何一面护盾出事，都不会影响其他护盾系统。
所以不管是敌人渗透进空间站，使用特工破坏也好，骇客骇入也罢，都不会让空间站瞬间丧失所有防御能力。寄希望于入侵舰队短时间暴力输出打爆护盾从而导致全面短路，也不现实。
其次，空间站最强的一点，便是具备持续作战能力。无论是受损的火炮还是飞船、装甲，在长期对峙中，都可以得到维修和补充，这跟舰队是不一样的，毕竟空间站的工厂，可以建造得很大。
也就是说，若使用一体化护盾，大型舰船每次进入空间站，就需要关闭一次护盾，这对于战争中的空间站是不可接受的。（前文提过，护盾是单向阻拦，即开启后许出不许进）
于是这才有了分开的独立护盾，也就有了看起来似乎有缺口的护盾缝隙。
这种空间站应用技术，在数万年间经过多轮迭代，在人类内战，外战中表现出色。
但前提是空间站的确有足够的战舰，而摆在生物大灭绝号余晖母舰面前的，是缺口无从填补。
纳米疫群并未如同人类那样团团包围，次第推进，以严密的战阵和有序的火力打击，交替承受伤害，消磨电网。
而是选定一个方向后，与空间站自转保持同一速度，朝着一面护盾凶猛扑来。
没有战阵，没有队列，有的只是野兽一般的前进。
战列舰旁边不是补位的巡洋舰，而是一团团糊满纳米团的护卫舰，笨重缓慢的舰船被甩在身后，高速舰船火速前进，自己便形成了脱节。
余晖母舰立刻还击。
余晖速子光矛射出璀璨的光芒，余晖高斯炮射出离子化的快速亚光速实弹，余晖炼狱炮喷射角度极广的凶猛炮弹群。
人类自动化武器群，潮打岸头一般连绵不绝，强劲的火力在数分钟内便撕裂了当面的纳米疫群高速舰群。
那些丑陋的巡洋舰，战巡在火力投射下护盾破碎，船体龙骨融化，引擎、弹药舱被精准的能量光束命中击穿，随后引发殉爆。
老实说，余晖母舰的火力投射能力，超过了英仙座星域任何一座空间站，换做人类指挥的舰队，面对甫一交手便被击落数艘巡洋舰，2艘战巡的战果，恐怕已经战意锐减。
此刻肯定会撤离到射界之外，重新调整战略，构筑战阵，思考对策了。
但纳米疫群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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