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米疫群扛不住上千度的高温，一百多度的能撑很久！”
“我们都被包围了！”
巴掌重重拍在哭泣的损管肩头，隔着防护服也能感受到队长巨大的力气。
队长双眼圆睁，胡须倒竖，在机械轰鸣中，防爆气密门封死，队长瞪着他，他也瞪着队长。
随后队长的巴掌搓着他的肩膀：“好小子！你立大功了！”
“情报员！立刻把情报传给舰队和总指挥！”
说完这位老海盗头子，新损管队长摘下头盔，在闷热的废弃舱段中咳嗽着叼住一颗烟。
“队长！空气里到处是纳米虫！肺很快就会烂掉的！”损管哭道。
“废话，都要死了，还不能让老子爽一把？”队长流里流气说，这一刻，他重新变回无法无天的海盗。
队长从兜里取出一包拆封的烟：“天然香烟，紫云老大赏的，卢德货，好东西来着。不怕早死的咳咳咳！”
“不怕早死的，就来分了。”
说着，队长扣了扣脸上被咬烂的点点针眼大的血点，啪地甩开火帽，电打火机噼啪地冒起电弧，在潮湿的环境里，电弧时不时便闪烁一下。
那是被烧死的零星纳米虫。
队长美滋滋地吸了一口，食指中指夹着烟，炫耀似的给所有人展示：
“晚了想抽都抽不着了。”
报信的损管率先摘了头盔，挂着泪的脸被胡乱抹了一把，他抽出一颗，随手在喷射器里挖出点儿燃料，在电弧前一擦，蓬出一团火，看着手套隔热层缓慢蒸发的模样，珍之又珍地把嘴凑近，小心地咂摸起来。
“陪一根。”
“嘶~哈！这就是天然烟的滋味呀！”
“那是。”队长轻蔑地扛着等离子枪，口鼻玩弄着烟龙，“电子货跟它比，就像斐济杯跟真人，差老远。”
远方是不断分裂着，越来越明显，在空气里呈现诡谲银灰的纳米虫，近处是不断故障的等离子枪，身边是等死的，身上出现伤口的男男女女。
可队长一张嘴，黄色笑话吐出来，黏黏糊糊惹人一耳朵废料，大家伙却都哄堂大笑，纷纷开始拿烟。
生死似乎都在笑声里，随烟雾缭绕而淡了。
第1129章 爹来！
“瘟疫舰队败退，紫云的旗舰也遭遇重创，被迫弃舰。”
撒马尔罕三世艰难向父亲汇报，从拿到消息开始，头晕目眩之感就没停过，耳鸣也一直存在，让她差点儿听不见父亲的问题：
“紫云是老手了，瘟疫舰队是康达精心打造的，虽然有应急之嫌，但这种垃圾船，面对纳米疫群不该是这个表现，具体原因有反馈么？”
父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曾经费心费力拉拢的海盗王被快速击垮，不过是些许风霜：
“不要慌张，慢慢说，有条理地说。”
这声音给陷入巨大落差中的撒马尔罕三世巨大力量，让她脑子清醒许多，她振作道：“是……根据撤出来的参谋说，是鱼雷砸进了换气系统，这些鱼雷被改造过，没有爆炸部。”
“原本爆炸部的位置，被换成了水和纳米虫……水蒸汽混着纳米虫，以低密度气态的形式，快速在换气系统里循环，纳米虫借此突破了防爆气密门，在多个舱段蔓延。”
“紫云旗舰的舰桥循环了有问题的空气后，迅速导致舰桥的人感染纳米虫，引发呼吸系统损伤，继而缺氧昏迷。”
“纳米虫损伤难以使用医疗仓救治，紫云很可能需要换肺和嘴。”
赐福号观察塔，顾钟玉难得让文卡取酒，他反而躺在观察塔的椅子上，舒舒服服地仰着：“能救的话，还是要竭力救治，教义什么的，暂时可以破一破，义体肺，器官移植都可以做，紫云的能力我是看在眼里的，他又跟了你这么久，值得信赖。”
“如果有人有反对意见，就让他来找我，事急从权。”
“嗯！”撒马尔罕三世重重点头。
“让瘟疫舰队没被纳米团命中的回空间站，被命中的就别走了，留下舍命阻拦，能拦多久是多久。”
“另外，瘟疫舰队残军，跟着你一起回左径国。这些人都是勇士，没道理刚下前线，还要随时被召回。多少要给其他人做个姿态。”
“好。”撒马尔罕三世从善如流。
文卡将醒好的酒递给顾钟玉，开玩笑说：“您的女儿，下属在仙人掌星系舍生忘死，您却在这里享受。”
顾钟玉吸着酒液，哼哼：“闲是偷出来的，现在舰队正在靠近，期间我除了指点外什么都做不了。就算到了，具体的战役还得交给下面。”
他食指敲着扶手，语气里带着自傲：“我在仙人掌星系，比什么指挥都管用。”
文卡看着不装了的顾钟玉，眼神温柔而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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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指挥！拦不住，完全拦不住啊！”
前线被感染，已经下定决心舍命断后的瘟疫舰队副指挥，已经关闭了投影通讯，他的脸已经被啃出了许多伤口，靠打麻醉剂和成瘾品压制痛苦。
囊肿级巡洋舰已经撞毁在回天号身上，爆炸几乎将侧面模块炸断。
但仅仅是重启中的回天号，就靠着纳米疫群，以缓慢而坚定的速度修补断裂带。
扩散级重巡，瘟疫舰队残部旗舰，也被副指挥押上赌桌，正朝着断裂带冲刺。
“请空间站尽快做好接战准备，让利群海盗王的轰炸空间级尽快补充完毕吧！我先走一步！”
说完，副指挥切断通讯，光学观察哨发来消息，以扩散级为首的瘟疫舰队残部，打出彩虹旗，关闭了护盾，正全速逼近回天号。
撒马尔罕三世看了眼时间，父亲还有8个小时才能进入实体宇宙，瘟疫舰队残部纵使全部自毁，又能拦住回天号多久？
这8小时的时间差，空间站是否能挡下？
换做以前，她会骄傲地说“当然可以！历史已经无数次证明！”
可今天纳米瘟疫的种种变化，让她心里没底。
要是父亲在这里就好了，我就能一股脑把所有麻烦都丢给他，自己安心等老爸把所有问题处理掉。
就像以前一样。
撒马尔罕捂着头，心情焦虑。
母亲过世的时候，她也像这样躲在房间里，听着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害怕地捂着头。
她因为母亲死亡的悲伤和左径国混乱的害怕，高烧了许多天，醒来时就发现父亲坐在藤椅里，翻阅着古老的植物揉制的书籍，表情平静温和。
他戴着因教义不许身体改造而近视，不得不使用的眼镜，在阳光穿透绿叶林，留下嫩绿和昏黄的阳台里，朝自己笑。
从那时候起，她就觉得老爹什么都能做到，而事实也是如此。
她想效法母亲搞圣战，尽管父亲不同意，最后也能拉来圣战舰队。
她被李斌囚禁罚去农场劳务时，就算日子苦、累，但她也不绝望。
因为老爹在外面，肯定能捞自己出来。
事实也是如此。
就像今天一样，她被纳米疫群步步紧逼，但老爹就在超空间里，只需要八个小时。
八个小时……我一定能做到！
撒马尔罕三世打起精神，给自己注射了一个单位的镇定剂，平复心情，投入到工作中来。
“瘟疫舰队重创敌舰！一座模块脱落，两座模块受损！”
“回天号重启完毕，正在缓慢靠近，同时纳米疫群正在展开维修！”
信息一条接一条，撒马尔罕三世冷静指挥，命令空间站陆续起飞战舰，以自毁的决绝，持续阻拦回天号。
这些船都是本地组建的垃圾船，船员也大都是以传教士/牧师为首，带领当地归化的新教徒，利用其皈依者狂热，发动的自杀式攻击。
没什么好说的，左径教派对于此道非常擅长，撒马尔罕三世作为指挥过圣战的人，属于是事急从权，回归初心，路径依赖了。
不过此时此刻，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总之，这八小时，在撒马尔罕三世不间断攻击，以及纳米疫群有意保持回天号状态，期望以完全姿态面对空间站，两边阴差阳错配合下，总算是艰难守住了。
直到10艘红绿闪电纹交织的主力舰为首的舰队，在实体宇宙出现，并重启完电网后，快速扫荡掉舰队附近的纳米团，并大张旗鼓从回天号身后靠近。
气氛低迷的空间站，才一扫颓势，士气重新振作起来。
第1130章 还在C（为北冥洛雨加更）
“这是回天号？真是丑陋啊！”
顾钟玉瞧着曾经厚重强大的钢龙级，如今遍布肿瘤，错乱的纳米修复痕迹，宛如浑身疤痕胡乱增生一样，蠕动的纳米团在表面来回，好似腐烂的尸体招来蛆虫。
望之令人作呕。
他双手拢在袖子里，平静下令：“团长，交给你了。”
EVA骑士团团长，左径国战争枢机主教是一名有着双下巴脸的老头，身材高大挺拔，肌肉虬结，刀劈斧凿的脸上，是一丝不苟的白发和络腮胡。
他半跪着行礼：“愿卢德之光闪耀。”
作为忠诚的左径教徒，战争枢机没有接受神经链接改造手术，他身前是一台复杂而落后的喇叭，每一个对应一艘主力舰。
EVA骑士团曾经是一支以自爆船为核心手段的骑士团，顾钟玉发卖掉大教堂级后，多方采购加自主建造，如今的骑士团里，舰船以三种为主。
第一种是普通的攻势级，涂了左径教派涂装，这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攻势级是全星域最普遍的主力舰。
另外两种是大鹫级和卡斯特拉级，左径教派选择它俩的原因很简单，这俩是低科船，符合教义，便于维修，方便操控。
4艘大鹫级，4艘攻势级，2艘卡斯特拉级，在战争枢机汽笛一样大的豪放嗓门里，展开战斗阵型。
数百架食人鱼轰炸机，从大鹫级和卡斯特拉级飞行甲板起飞，在攻势级热脉冲加农炮狂射，和主力舰们远程支援导弹海掩护下，快速逼近目标。
“都听好咯！鱼雷射完就走，不准自杀式袭击！”联队队长在频道里三令五申，“现在不是为卢德闪耀的时候！机库里一大堆轰炸机等着开，你们他妈死了，剩下的飞机我TM找谁去？”
“鸡道啦。”
食人鱼轰炸机驾驶员们狼嚎着操控驾驶杆，让轰炸机在攒射的纳米团中，如花朵般摇曳来去。
很快啊，战争枢机便依靠其丰富的战争经验，敏锐地注意到，面对纳米团时，低科战舰固然好使，但在进攻的时候，舰载机因其迷你的体型，可以躲过很多纳米疫群炮击。
面容刚毅的他，看着数百架轰炸机杀到钢龙级身后，继续逼近，直到近到在天穹会战系统中，双方信号已经重合，轰炸机才释放炸弹，随后高高拉起，划出一条U形轨迹，施施然撤离。
食人鱼轰炸机，主宰纪元（人之领早期）有人轰炸机，其搭载的炸弹是无动力常规大当量炸弹，依靠轰炸机投弹的惯性前进。
简单来说，这玩意儿的投弹原理，跟二战时期的轰炸机没什么两样。
这战术虽然复古得很，可无动力的常规炸弹，意味着能单次投送更多有效载荷。
虽然大部分飞船，都具备躲过炸弹的能力，可当数百架轰炸机组成轰炸网络，其后还有两三个同规模波次的轰炸网，且被轰炸目标还是钢龙级这种无畏舰时，那除了防空硬抗外，什么都不好使了。
绵密的爆炸在回天号主推进器附近爆开，这艘巍峨的太空阁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速。
战争枢机立刻下令，要求所有完成一轮作战任务的飞行员尽可能活着回来，舰载机指挥官无奈道：“团长，我也想他们全都活着回来，但问题是纳米疫群跟普通飞船不一样。”
说着，前线轰炸机作战画面上传过来。
画面是一架食人鱼轰炸机第一视角，飞行员以精湛的技艺躲过防空炮炮击，打开轰炸机机腹，弹出炸弹朝回天号推进器投弹。
完成投弹后，飞行员“芜湖！”地欢呼拉升，但紧接着，欢呼变形，恐惧顺着声音从喉咙里钻出来。
回天号的后模块表层，那凹凸不平的装甲，如水一样泛起涟漪。
只见大量纳米疫群在表层聚集，原地组成数百座丑陋，落后的炮管——这些该死的虫豸，竟然可以直接在装甲上生成纳米团的发射器！
密集的成人拳头大小的纳米团，如雨落下，飞快击中轰炸机，驾驶员返回的这漫长旅途，和轰炸机迷你的体型，注定他回不去了。
于是驾驶员发送自毁申请，不等回复，便一头撞死在主推进器上。
“愿卢德之光闪耀啊啊啊！”这是他最后一句话。
“第一轮轰炸生还率是87%，但第二轮开始，生还率就迅速降到44%了！”舰载机指挥官忧愁道。
可战争枢机却有不同看法，他让舰载机指挥官继续执行命令，自己则联络上顾钟玉。
“大主教！”战争枢机行礼，“大规模舰载机轰炸，如您所料，轰炸机群出动后，损失远低于使用大型战舰对射。”
顾钟玉表情从容：“这是好事，辛苦了战争枢机。”
顾钟玉从李斌那里，得知纳米疫群的全部潜力有多恐怖后，就一直苦思冥想到底该如何应对这些东西。
他虽然不常驻仙人掌星系，但有空时就经常观摩女儿带队遏制纳米疫群的军事行动，并邀请EVA骑士团的军官展开推演，甚至为了赢，他还一度违禁动用AI核心——是的，左径国为了照顾左径教派的心理，顾钟玉正常情况，是不能使用AI核心在政治和军事上的！
星际战争的本质是技术和生产力的对拼。
在英仙座星域，没有先进到足以产生代差的制度，也没有落后到完全运转不了的制度，奴隶制、神权制、军阀制度、文官制度……大家都不白来。
但技术是客观存在代差的——人之领遗迹里的超体级，单舰干翻一支舰队，来去无踪，而海盗们还在用陨石建造飞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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