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苏大人,你的难处,老婆子我明白。你可是顾忌着墨麒麟尊者和黑虎那边的情分,觉得抹不开面子,不好转圜,是吧?”
她顿了顿,语重心长:
“说起来,他们终究是兽类之身,先天受限,不通人情世故,能给你的助力终究有限,难免耽误你的前程。”
“你若此次能襄助公主与驸马成就此事,便是于瑶池有功。瑶池向来赏罚分明,自然不会亏待任何有功之臣。你的前程,或许能借此更上一层楼,海阔天空。”
“你又何必一味拘泥于几头畜生的旧日情谊,平白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呢?”
苏元听到这话,再也忍不住,嗤笑一声,目光坦然地迎上孙婆婆:
“婆婆,下官今日身居监察七司司长之位,是一刀一枪,从下界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
“纵然是与墨麒麟尊者相交,我们也是平等往来,互通有无,是并肩作战的道友!而非——仰人鼻息,摇尾乞怜,给人当狗!”
“放肆!”
洪锦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脸色涨红,指着苏元怒喝道:“竖子安敢如此辱我!”
龙吉公主也是气得粉面含煞,厉声道:
“苏元!你何必在此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你的那些功绩,不过是你擅于钻营,巧言令色,抢了本该属于洪锦的功劳,这才得以一路高升!若非如此,今日坐在这监察七司司长位置上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苏元面对两人的指责,毫无惧色,反而冷笑连连:
“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偷他的人生?”
“本座孤身潜入西牛贺洲,在妖魔环伺中打拼基业的时候,他在哪?”
“本座冒着身死道消的风险,独自周旋于佛界各方巨头势力之间,合纵连横、火中取栗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本座遭人暗算偷袭,道基破碎,油尽灯枯,几近道陨的时候,他洪锦,又在哪里?”
“如今见树下果子熟了,便想来摘?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这功劳,这位置,是我苏元拿命搏来的!谁想伸手,先问问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有没有这份胆魄,有没有这条命来拿!”
孙婆婆见苏元如此强硬,脸上那点伪装的平和终于彻底消失。
她缓缓站起身,浑浊的老眼中射出寒光:
“老身耐着性子与你分说,是念在你尚有几分才干,给你机会,给你体面。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须得明白,此地是瑶池!非是你那可以肆意妄为的监察七司衙署!你不过是个下界爬上来的的野修,侥幸得了些权势,就真以为自己有了跟脚,敢在瑶池面前如此拿大摆谱?”
她上下打量着苏元:
“你真当没人治得了你吗?老身今日便把话放在这里——只要我愿意,顷刻间便能将你镇压在此!”
“这瑶池禁制重重,自成天地,莫说闻仲、太白早已离去,就算与你交好的哪吒、孙悟空此刻就在门外,他们也闯不进来,救你不得!”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苏元非但没有畏惧,反而长身而起,朗声吟道:
“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孙婆婆被气笑:
“好!好!好!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是吗?好言相劝,是给你脸面!你非要驳了这番好意,铁了心要与那几个湿生卵化、披毛戴角之辈为伍,自甘下流,那就别怪老身心狠手辣,让你尝尝这‘罚酒’,究竟是什么滋味!”
她话音未落,右手已然抬起,指尖隐有符文流转,引动周遭禁制!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包厢外,天象骤变,原本祥和流淌、瑞气千条的瑶池仙光被一道青光压制,瞬间黯淡下去,一股蛮横的威压从天而降,锁定了包厢!
随即,一个低沉吼声,轰然炸响:
“老虔婆——”
“你他妈再给老子说一遍试试?”
第188章 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孙婆婆面色骤然一变,指尖掐诀速度加快,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显然,强行调动这瑶池深处的核心禁制,对她而言也是极大的负担,然而,效果也是立竿见影。
那原本被青光压制瑶池仙光,肉眼可见再度炽盛起来,道道瑞彩重新流转,散发出更为磅礴的威压。
“嗡——”
一声低沉的震鸣,标志着瑶池的阵法之力彻底成型。
苏元只觉得周身仙力如同陷入泥沼,运转迟滞,艰涩难行。
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扭曲、模糊,他咬紧牙关,不顾一切地催动体内初成的金仙之力与之抗衡,甚至连道果都在身后隐隐浮现,却也如同蜉蝣撼树,收效甚微。
龙吉公主见状,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嗤笑道:
“别白费力气了,苏元。真当我瑶池禁制是摆设不成?莫说你一个区区新晋金仙,便是那些斩却一尸的准圣大能亲临,想安稳走出这阵法,也要大费一番周章。”
洪锦也望着与瑶池仙光抗衡的青光,在一旁冷笑:
“苏大人,是不是真以为在外面结交了几个所谓的‘朋友’,拜了几个山头,便觉得有了倚仗,能在天庭横着走了?”
“你那些狐朋狗友,你们所谓的那些部、委、司衙,在瑶池这等真正的天庭权柄核心面前,不过是土鸡瓦狗,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你平日里挂在嘴边的那些天条律法,那是我们瑶池想跟你玩,愿意按规矩来,才能玩得转。”
“现在我们不想跟你玩了,直接将你镇压于此,你又能如何呢?谁会为了你一个下界爬上来的野修,真正来问责瑶池?”
苏元虽身处困境,气势却不减分毫,目如利刃,直刺洪锦:
“洪锦,你这叛商归周的二臣贼子,你枉活万岁有余,一生未立寸功,只会摇唇鼓舌,谄媚求荣!一条断脊之犬,还敢在本座面前狺狺狂吠。我苏元闯荡三界,还真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你——”
洪锦被他这一番毫不留情的痛骂,只气得面皮瞬间涨红如血,羞怒交加到了极点,“锵啷”一声,猛地抽出腰间宝剑,剑尖直指苏元,就要不管不顾地刺来!
孙婆婆却一伸手,手掌精准地按住了洪锦持剑的手腕,她那双绿豆眼睛死死盯着苏元,语气森寒:
“小子,现在任你牙尖嘴利!待会儿将你打入瑶池水狱,尝尝那万载玄冰蚀魂的滋味,老身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是不是还像现在这般硬!看你还有没有那份‘开心颜’!”
就在她话音将落未落之际——
只听得包厢外传来一声暴喝:
“乌龟壳还挺硬!”
“着!”
一道凝练的金光,无视了禁制的阻隔,自天外而来,似缓实急,直接轰在笼罩包厢的阵法光幕之上!
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花里胡哨的特效。
那金光就如同热刀切猪油一般,没有丝毫阻碍,轻而易举地“切”了进来。
看似坚不可摧的瑶池禁制,在这道金光面前竟如同琉璃般脆弱,连一息都未能支撑,直接化作漫天流萤般的光点,迅速湮灭!
龙吉公主毕竟出身高贵,自幼见识广博,虽惊却不乱。
见此情形,她当即冷哼一声,纤纤玉指往脑后秀发间一拍,一道细微却凌厉无比、通体赤红的宝针激射而出!
“好贼子!竟敢在瑶池动用法宝逞凶!看我乾坤针破你邪法!”
那红针见风即长,化作一道赤色惊鸿,腾跃而起,径直刺向那道依旧悬浮在半空的金光。
然而,面对这凌厉一击,那金光只是微微一转,气势汹汹的乾坤针竟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便如泥牛入海,被金光轻易摄走,消失无踪!
龙吉公主脸色微变,再一拍腰间剑囊,顿时龙吟凤唳之声乍起,两道更加璀璨夺目的剑光冲天而出!
一柄化作两条交错金龙,一柄引动青鸾虚影,正是她的成名法宝二龙剑与鸾飞剑!双剑合璧,剑气纵横,直斩而下!
可那霸道金光依旧只是那么轻轻一转,二龙剑与鸾飞剑甚至连掉转方向挣扎一下都做不到,比起它们飞出的速度更快,如同乳燕投林,直奔金光中心而去,瞬间便被其收入其中,再无动静。
龙吉又惊又怒,娇叱连连,手段尽出!
雾露乾坤网、四海瓶、捆龙索……周身珍藏的法宝尽皆祭出,一时间包厢内霞光万道,瑞气千条。
只看得一旁的苏元是目瞪口呆,他知道这些仙二代富,没想到能他妈这么富,跟龙吉这一身法宝相比,自己那点灵石算得了什么?
这就是天宫一角么。
然而,任她法宝尽出,攻势如潮,在那道看似朴实无华的金光面前,都如汤沃雪,触之即溃,尽数被那道金光如同长鲸吸水般一一收走!
洪锦见苏元虽仍被困在原地,却气定神闲,还在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斗法景象,不由得恨恨道:
“你那几个畜生朋友倒还真讲义气,竟敢硬闯瑶池来救你!可惜,不过是徒劳无功!这瑶池深处,就算是闻仲的那头墨麒麟,也绝非是他可以来去自如的地方!”
孙婆婆脸色阴沉如水,对着包厢外厉声喝道:
“何方妖孽,藏头露尾,擅闯瑶池,私掠公主法宝,毁坏天宫禁制!还不速速现出身来,跪地领死!”
屋外传来一声充满不屑的嗤哼。
随即,那道青光骤然收敛,直接在房间中央缓缓凝聚,化为一个清晰的人形。
来人面容粗犷,眼神睥睨,但其身高六尺,肩宽六尺,腰围六尺,身材四四方方,一身道袍被虬结的肌肉撑得紧绷,显得颇为滑稽,
他从空中凌虚而下,缓缓落地。与此同时,他身后灵光连闪,同样凝结出三个身影——正是化作人形的墨麒麟尊者、黑虎真君以及魁梧的五色神牛。
孙婆婆定睛一看,虽不认识那壮汉,但她却见过墨麒麟的人形,她见来的仍是坐骑之流,心中大定,那股久居瑶池的傲气又涌了上来,冷哼一声:
“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驾临,闹出这般动静,原来也不过是个给人当坐骑的畜生!瑶池重地,岂容尔等湿生卵化、披毛戴角之辈在此撒野?识相的速速离去,否则惊动了娘娘法驾,管叫你等形神俱灭!”
黑虎真君凶相毕露,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就要踏前一步,那为首的壮汉却伸出一只筋肉虬结的手臂,沉稳地拦了他一下。
随即,壮汉在腰间随意地一拍。
一道紫金色烟霞腾起,同时一道温润的白光一闪而过,一个化作紫金葫芦,一个化作羊脂玉净瓶,在四人头顶盘旋不定。
那壮汉目光如两道冷电,先是扫过脸色发白的洪锦,声若洪钟:
“洪锦!”
随即,目光转向花容失色的龙吉公主,再次开口:
“龙吉!”
第189章 封神老兵
洪锦与龙吉毕竟是经历过封神大战的老兵,就算没吃过猪肉,但也被猪拱过。
眼见那两件法宝晃晃悠悠悬在半空,瓶口直勾勾对着自己,心里就知道,这他妈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临阵对敌,被人直呼名号,还敢大大咧咧张嘴答应的,早就轮回几百次了。
那壮汉见二人紧闭嘴唇,神色戒备,不由得低声骂了句粗话,转而将目光投向惊魂未定的孙婆婆,猛地运足中气,暴喝一声:
“孙红喜!”
孙婆婆猝不及防,被叫破许多年无人提及的本名,下意识地一愣,下意识张口应道:
“啊?”
霎时间,那紫金红葫芦口一道金光喷薄而出,如灵蛇出洞,瞬间卷住孙婆婆!
任她有何等身份地位,何等修为傍身,也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惊叫,整个人便化作一道流光,被毫不留情地吸入葫芦之中,“噗”的一声轻响,盖子盖住,再无任何动静!
那壮汉这才仿佛出了胸中一口恶气,一把收回葫芦,猛地摇晃了几下,甚至打开盖子,凑到葫芦口,瞪大牛眼往里瞅了瞅,脸上露出狞笑。
随即又将葫芦重新别回腰间,转而目光凶狠地瞪向面色惨白的龙吉与洪锦,压根不提什么烟草公司,什么瑶池王母,直接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
“额贼,就你们两个碎怂?在这瑶池仙境,一口一个‘畜生’、‘湿生卵化’的叫得欢实很?皮痒了是不是?”
他声若洪钟,带着浓重的鼻音,“封神大劫之后,天庭早有明令,三界修行之士,无论出身根脚,皆以道行论高低,严禁肆意侮辱同道!你们这几个瓜娃,仗着身份,就敢视天条如无物,把规矩当擦沟子纸?”
他拍了拍胸膛:
“虽然我不认识你们是谁!但我的自尊心,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这事儿,没完!”
苏元在一旁听得嘴角微抽。
【您老人家还不认识呢?那孙婆婆您一张嘴就叫出她本名‘孙红喜’了,还装呢?】
洪锦见势不妙,这莽汉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急忙想要抬出身份稳住局面,张口欲言:“我乃瑶池驸……”
“马”字还未出口,那壮汉极不耐烦,嘟囔了一句:“聒噪!”
他手往身后看似随意地一扯,也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根明晃晃的金绳,看也不看,随手向空中一抛。
那金绳见风就长,化作一道曲折金光,如同拥有灵性的活物,不等洪锦有任何反应,便“嗖”地一声将他从头到脚,连同刚刚抬起的双臂,捆了个结结实实,密不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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