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玩家 第680章

　　“嗨，莱昂纳多，非常抱歉，我马上要去百老汇收一封电报，还要去书店买你上次推荐的书籍，晚一点再打电话给你。”

　　说完，冼耀文直接撂电话，离开酒店，在路上买了本《霍比特人》，然后来到百老汇60号西联电报的全国总部。

　　向柜员报上“莱昂纳多”这个名字，他坐到顾客休息区，翻开书，静静阅读。

　　仅看了三页，柜员便喊他。

　　一刻钟后，他坐在一间酒吧的吧台，照书译电。

　　“詹姆斯·范弗利特的小女儿伊丽莎白需要一份工作，我推荐她去找你，在纽约等待，三天内抵达。杜鲁门不会参选。”

　　将电文收好，冼耀文摩挲着酒杯陷入沉思。

　　詹姆斯·范弗利特是几个月前接替马修·李奇微的美军第八集团军司令，陆军四星上将，爱德华·夏洛特二世的老乡兼西点军校同届，也与艾森豪威尔、奥马尔·布拉德利同届。

　　爱德华之前说过这位同窗，却没有提起利益同盟，现在冷不丁地将人家女儿推他这儿吃珍馐闲饭，究竟是对他进一步敞开心扉，还是新结盟关系，需要他帮着利益输送夯实？

　　他和夏洛特家族的合作是齐头并进的模式，双方都无需亮底牌，一方亮牌，另一方想跟就跟，跟得上就跟，跟不上在边上看着，松散型盟友，还不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程度。

　　现在爱德华亮了一张范弗利特牌，李奇微手里的一张王牌，李奇微负责制定朝鲜战争联合国军战略，范弗利特负责美军战术执行。

　　短期来说，美军的战术变化会影响东亚商会的收益，如微调大兵的休假节奏，直接影响酒水、丝袜、化妆品等一系列商品的销量。

　　要说长远，先得从美国为什么派遣范弗利特去朝鲜进行分析，时间回溯，范弗利特之前是美国驻希腊军事援助团团长，在希腊成功执行杜鲁门主义，指导并武装希腊政府军，击败由希共领导的民主军，从而阻止希腊落入苏联阵营。

　　他的策略不是单纯的军事行动，而是一直站在政治的高度，他在希腊不仅是赢得战争，且是管理战争，通过战争争取希腊政府倒向美国阵营，遏制苏联。

　　他在希腊实现了美国利益的最大化。

　　再说朝鲜战场，麦克阿瑟那个蠢货一直没有抓住重点，只停留在军事层面考虑问题，更是提出了不符合美国利益的战争扩大化，杜鲁门撤掉他，扶李奇微上位，再派遣范弗利特接李奇微的位子，显然是为了管理战争。

　　若是历史不跑偏，应该很快可以见识到“范弗利特弹药量”这一极端消耗战术，用无限度炮弹消耗来减少伤亡获得战果，管你反斜面战术、冷枪冷炮、夜间穿插，三十六计，我只有一计越燃越爆炸。

　　如此，战争属性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军人开起了小差，不怎么干军人该干的事，范弗利特先给军工财团来上一记大马屁，“各位爷，俺这个打法中不中？”

　　然后彩虹屁满天飞，国家安全委员会、国防动员办公室、经济稳定局、国防生产管理局、私营工业企业，“老少爷们，俺初来贵地，给大家表演个戏法，这戏法是俺在伊甸园跟着亚当大法师学的，名儿叫战时经济，呔，走……”

　　范弗利特拥有清醒的头脑，清楚美军的制胜法宝是美国强大的工业产能，管你朝鲜背后有几个大哥罩着，敢跟他耗，全得耗死在朝鲜半岛。

　　这边以弹药弥补兵力不足，减少己方人员伤亡，打好每一场仗，守住每一条线，消耗每一个敌人。

　　另一边借着五角大楼打一开始就不希望地面部队长期陷在朝鲜半岛的想法，复制在希腊的策略，游说华盛顿为韩军提供更多、更好的装备和训练，打造一支强大的韩军，让美军能够尽快抽身。

　　这么一来，事情回归到遏制政策的正轨，范弗利特完成临危受命，荣归故里，没准也能借势参加总统大选。

　　但这是只建立在利益最大化层面的推想，麦克阿瑟的圣诞节回家，战争局面陷入泥潭，持续的巨大伤亡，已经让美国大兵普遍迷茫与渴望回家。

　　他们更喜欢麦克阿瑟战争扩大化的主张，最起码有个盼头，可以点着手指盘算自己撑过多久能回家去，而范弗利特的玩法，看不到明天。

　　美国国内局势也在变，认为美国介入朝鲜战争是一个错误的民众比例正在提高，厌战情绪在蔓延，想在明年的大选中胜出，明智的做法就是抓住这波情绪，将“结束战争”当作竞选主张之一。

　　这么一来，范弗利特根本来不及按照自己的设想管理朝鲜战争，等待他的是调职或解职，又或者自保体面，明知事不可为，主动请辞。

　　离开后，范弗利特会做什么？

　　安享晚年？

　　六十出头的大后生，正是施展抱负的年纪，大概还不想混吃等死。

　　而从韩国的视角进行思考，一个对韩国“充满善意”的美国佬，怎么能沦落至风烛残年，门可罗雀，不行，绝对不行，绝不能让亲故倒下，亲故，站起来，站起来呀，为了大韩民国，接着奏乐，接着嗨。

　　综上，无论短期还是长远，为了保障与扩张在韩利益，与范弗利特交好都很有必要。

　　冼耀文抚摸着下巴，为了拿下伊丽莎白这个复合型人才，他决定给出的年薪以百万美元为单位，数字从0.2起跳，且无计划、不定时发放奖金，或许他哪天碰到个妞，心情一舒畅就发几十万美元奖金。

　　电文末尾的“杜鲁门不会参选”对他的提醒意义不大，尽管杜鲁门上一届是半路上车，但目前也算是连任两届，大概没有多少人会支持杜鲁门抠字眼，将模棱两可的上一届名义上还给罗斯福。

　　杜鲁门心里应该也清楚很难将连任三届说成连任两届，不会去惦记明年的大选，而是选择体面结束任期。

　　不过，爱德华的“提醒”本身值得琢磨，老家伙究竟是一早知道CIA盯上他，还是谢湛然给阿罗伍德露了口风之后？

　　他更倾向前者，东洋那边不会莫名其妙擦屁股，开展“去麦克阿瑟”的行动。

　　或许收到了华盛顿的压力，杜鲁门自己不参选，也不希望看见党派与政见皆敌对的麦克阿瑟当选。

　　或许收到了民主党或共和党的暗示，尽管麦克阿瑟上一次参选代表共和党，但只有共和党内的保守派才喜欢性格张扬的他。

　　这么一来，冼耀文还是无从推测CIA在烧谁的冷灶，他也不好直接询问爱德华，他和夏洛特家族仅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虽说商业无可避免涉及政治，但将总统竞选囊括其中，难免蚍蜉撼树之嫌。

　　情况不明，最好的策略是避其锋芒。

　　喝了一杯鸡尾酒，冼耀文搭公交车前往朱丽叶品牌管理公司。

　　……

　　元朗。

　　宝塔制药旗下的对药圃种植基地。

　　对药圃主要为宝塔制药的药物生产提供原料，收购为主，自种为辅，元朗的种植基地主要为了蛔蒿引种而开垦。

　　对药圃的经理童广甫蹲在药材玻璃房里，手抚长势喜人的蛔蒿而面露愁容。

　　香港的气候不适合种植蛔蒿，童广甫对此有清晰的认知，所以初接手蛔蒿种植，他就开始尝试各种局部气候模拟种植，他的方法可以说很成功，蛔蒿顺利种活，但也有一个致命弱点，成本过高。

　　龙学美手里握着大饼夹油条，嘴里嚼着来到童广甫边上，“童经理，有答案了？”

　　童广甫站起身，无奈说：“龙秘书，成本压不下去，蛔蒿引种失败了。”

　　龙学美轻轻颔首，“不用气馁，先生对蛔蒿引种本就不抱大希望，失败也没有什么。现在你需要做三件事，一，联系美国默克进口山道年原料药。

　　我离开了太久，宝塔糖的生产计划也搁置了太久，需要争分夺秒抢进度。

　　二，巴基斯坦俾路支省有野生蛔蒿，尽快派人过去收购，并设法在当地建立种植基地。

　　土耳其安纳托利亚高原也有野生蛔蒿，法国人曾经在阿尔及利亚、摩洛哥进行过种植，三个地方都可以去看看。

　　三，派人去山东德州，与当地政府洽谈合作种植。

　　不要直接找政府，找当地的药材商，让药材商去和政府谈。”

　　童广甫点了点头，“这里的蛔蒿怎么处理？”

　　“不扩大种植规模但继续种植，总结种植经验，研究药性变化。”龙学美环顾四周，淡淡地说道：“下午带上账本到青山路找我。”

　　“好的。”

　　龙学美不浪费时间，在种植基地巡视一圈，立马赶赴青山路的香港厂。

　　她之前人虽然不在香港，但工厂的基建并未耽误，反而有了几个月通风透气的时间，卫生标准更高。

　　宝塔制药未来的发展路线主要是生产中成药，走一条有华人特色的制药道路，轻研发，重仿制，既生产经过检验的古方，也紧盯专利到期的药物，坚决不走弯路，不吃研发之苦。

　　在营销上迎合华人“以古为好”的认知，多用宫廷秘方之噱头，亦多用遥遥领先之情绪。

　　龙学美到了香港厂的办公室，坐在大班椅上，手在桌面一扒拉，甩开《永乐大典》3纳米芯片残卷，拿起从东洋文库复印的元代食疗方残卷。

　　明末清初时，永乐正本已神秘消失，或毁于火灾，或陪葬嘉靖。重抄的嘉靖副本，八国联军时遭劫掠焚毁，仅少量散佚，幸亏无独立药篇，医药内容分散在各卷，需通过主题或韵目检索，这就增加了找回尚存医药内容的可能。

　　宝塔制药一直在找，且不执着于正本、副本，只求抄录纸上的文字内容，至如今已收获20多万字，同时也收获过百万字的无价值内容。

　　一杯咖啡的时间，龙学美从残卷里圈出几个好听的方名，她又拿起一本描写辽朝萧绰的书籍。

　　大辽萧后的容貌史书上无翔实记载，也没有画像传世，美或不美可以按照需求杜撰，若是翻出几个同辽朝有关的驻颜方子，她就是天下第一美。

　　嗯，她已经是天下第一美，方子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也会硬塞几个给辽朝。

　　辽朝的历史稍冷门，研究的人本就不多，加上药方是冷门中的冷门，不用担心有人跳出来说不对。

　　“蛾眉耸参天，丰颊满光华，气宇非凡是慧根，大辽皇后萧燕燕，美冠六宫粉黛，身系三千宠爱，善于计谋城府深，万丈雄心难平凡，君临天下威风凛凛，憔悴心事有谁知怜。”

　　龙学美哼着歌，从字里行间寻找塞进方子的契机。

　　方子要出现在历史性时刻、关键性时期，要让人们知晓萧绰能成功与方子脱不开干系，若是没有方子让她的容貌锦上添花，她就当不上皇后，更别提后面的女王。

第794章 宝塔糖

　　十点左右，张爱玲来到龙学美的办公室。

　　简单寒暄，龙学美拿出一沓打印纸，“张小姐，我想请你写一个大辽萧后的剧本，核心人物是萧绰、辽景宗耶律贤、韩德让。”

　　她从打印纸里拣出一份递给张爱玲，“这是先生准备的歌曲，《相思》用在萧燕燕和韩德让两小无猜时期；《爱不释手》用在耶律贤和萧燕燕初次见面；

　　《笑拥江山梦》用在耶律贤和萧燕燕大婚之日；《一代女皇》用在耶律贤驾崩，萧燕燕垂帘听政之时；《俩俩相忘》用在萧燕燕和韩德让的暧昧关系；《大地在我脚下》用在澶渊之盟，也就是故事的结尾。”

　　张爱玲接过，看向第一页《相思》，扫了三行，她的心弦被拨动，知晓歌词的出处是王维的《相思》。

　　下扫，纵观全篇，她懂了歌词以红豆起兴，哀叹传统相思之情的消亡。在物质繁华中，人们逃避真情，用放纵代替思念，用嘲讽掩盖脆弱。

　　“守着爱怕人笑”是最戳心的自白，道出现代人爱而不敢言的普遍心理，点出隐忍的孤独。

　　“这是冼耀文写的？他的内心自白？”

　　张爱玲震惊、狐疑。

　　“龙秘书，这是冼耀……老板写的？”

　　龙学美的目光轻放于张爱玲面庞，轻声说：“我拿到的手写版，先生作了旁注，‘若是爱玲问起是谁写的，你便答：纸上之言，切莫当真，谁会把真心话写在纸上。’”

　　瞬时，张爱玲面色黯然。

　　“哦。”

　　她惘然若失，手机械地翻到下页，歌词依然惊艳，但思绪已被糊屎，再是惊艳，亦是索然无味。

　　匆匆翻阅，置打印纸于桌面，点上一颗烟，缓解一下心情说：“龙秘书需要一个怎样的故事？”

　　“萧燕燕一路成长为女皇的故事，轻爱情，重社稷，但要描写三段感情，年少时期和韩德让两小无猜，一次外出打猎被辽穆宗耶律璟射出的箭伤到脸，差点毁容，幸亏韩德让的父亲太医韩匡嗣用宫庭秘方为其医治，不仅伤口复原，肌肤更胜从前。”

　　龙学美又递给张爱玲一份打印纸，“这是韩家的历史资料，韩家很不简单，祖上出过蓟州司马，后代又在金朝当过汉人宰相，如果萧燕燕的故事受欢迎，可能还要展开写两小无猜的故事，韩匡嗣是核心人物之一，着重描写他的医术。”

　　“萧燕燕和韩德让的爱情故事，为什么着重描写韩匡嗣的医术？”张爱玲不解道。

　　“宝塔制药不久之后会推出一款养颜药品，张小姐在写故事的时候不妨帮忙想一下名字。”

　　张爱玲想吐槽却无力，植入广告对她而言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她写了不少植入广告的脚本，也参加了不少讨论如何植入广告的讨论会，这是友谊影业的风格，想吃饭就得写，受不了辞职走人。

　　她有点受不了，却也没打算辞职，友谊影业给的不少，可以保证她的小资生活，离开后，她没法保证自己还能有现在的收入，香港的文字市场并不景气，外面有太多左支右绌的文人。

　　肚饿病深入膏肓，她是张爱玲也要为五斗米折腰，除非她甘愿做一只金丝雀，向那个男人低头。

　　“药品是什么样的？丸？膏？什么颜色？”

　　龙学美朝桌面的残卷努了努嘴，“暂时还没定，正从古籍里找合适的方子，一旦定下来会第一时间通知张小姐。”

　　张爱玲颔了颔首，龙学美接着讲另两段感情，几个来回交代清楚故事梗概。

　　打发走张爱玲，龙学美又同香港厂的厂长陈和堂开了个小会。

　　羊城有一商号名曰陈李济，由陈体全、李升佐于明朝万历二十七年共同创办，各占一半股份，风风雨雨三百五十多载，两家一直未散伙，是为一段佳话。

　　不过呢，三百多年过去，开枝散叶，到了如今已是十二三代，一生二，二生四，家族已是庞大无比，如果排排坐分果果，家产早就分得稀碎，陈李济既然还在，自然两家内部都不可能平均主义，会不断从嫡系中踢出旁系，控制分润好处的人数。

　　陈和堂就是上一代被踢出的陈家旁系，有家学渊源，却无家产，到了香港只能摆摊卖药为生，三尺小摊却悬挂“陈和堂”幌子，誓与陈李济的杏和堂别别苗头。

　　HK咨询将陈和堂吸纳，暂时担任香港厂厂长，将来找到其他人选，会让他挑大梁建立直营药店“陈和堂”。

　　“龙秘书，这些是经过筛选后的配方。”陈和堂指着桌面托盘里的十几个宝塔形状的疑似糖果说道：“一样添加蔗糖，采用不同的色素，采用不同的明胶或淀粉。”

　　龙学美扫一眼五颜六色的宝塔糖，说：“成本一样吗？”

　　“贵的原料用量少一点，便宜的原料用量大一点，大规模生产成本差可以忽略不计。”

　　“没加山道年？”

　　“没有。”

　　龙学美挑了挑，拈起一颗颜色最喜欢的宝塔糖送到嘴里，舔了几口，又咬下一个角吮吸，“乙酸异戊酯、丁酸乙酯、邻氨基苯甲酸甲酯分别什么价格？”

　　“价格波动很大，乙酸异戊酯最便宜5美元/公斤，最贵10美元/公斤；丁酸乙酯最便宜6美元/公斤，最贵12美元/公斤；邻氨基苯甲酸甲酯最便宜8美元/公斤，最贵15美元/公斤。”

　　“一颗宝塔糖既要压住山道年的味道，又要有水果味，需要加多少？”

　　“大概0.1毫克，如果想让水果味突出一点，可以加到0.5毫克，再多没有必要。”

　　陈和堂入职三个多月，也自修了三个多月，相关知识储备非常充分。

　　龙学美指了指托盘，“从0.1毫克到1毫克，融合这些，调一批出来，还有试一下拼色。等成品出来，找一批小孩子进行测试，我们自己认为好没用，还是要听小孩子怎么评价。”

　　“香港好像没有现货，现在下单，至少一个月才能拿到货。”

　　“联系食也借一点。”

　　“好的。”

　　“澳门卫生司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