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谷孒
“明白了。”
“换上新加坡警服,去把张云逸揪出来,等下船第一时间交给香港警察,让他有机会赶上下一班遣送船。”
英国对待抓获的华人普通马共,一般以遣送为主,大概是因为海南人居多,遣送的目的地为海南岛,送达后由当地政府安置,一部分会送到华侨农场劳动。
像张云逸这种负责和印共对接特货贸易的人员,绝对不在普通马共之列,属于较重要的人物,交给远东情报局审讯是必要的流程,冼玉珍这么做算是违规了。
但她并不在意,一心追查特货贸易的资金,这是她的直接上级杰克·琼斯交给她的任务——公务之外的任务,资金找到了并不会交公,一部分私分,一部分进入军情五处的秘密小金库。
日不落帝国日薄西山,军情五处的经费都没有保证,也只好搞一点三产。
船舱陷入沉静后,冼玉珍嘴角发出一丝苦笑,她的间谍生活同她当初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她的真正职责并非搞情报,而是搞钱。
这趟旅程结束,她要去一趟印尼,接触泗水、三宝垄的华商,从他们那里“募集”一些资金。
[因不可抗力删掉了印尼华人划算现状描述的片段……]
英国佬是多少年的殖民老玩家,见多识广,印尼那点事上一眼就能明白,眼瞅着印尼即将进入“先劫富济贫,后劫贫济富”的阶段。
正好,自己现在不是穷嘛,派个人过去和华商谈谈,帮他们回忆一下狡兔三窟的寓言故事,不要在印尼这棵树上吊死嘛,可以转移一些资产到新加坡、马来亚、香港,将来也有退路不是。
再不济,钱分出一些存到汇丰嘛,将来说走就能走,不用担心竹篮打水一场空,当然,万一不幸全家人遭了殃,钱也不会便宜了印尼不是。
冼玉珍就是被选中去印尼和华商洽谈的人,她背负的使命有点多,需兼顾英国政府、军情五处和冼家的利益。
二等舱,三号舱。
由于“MS Oranje”是战后修复的老船,二等舱并非邮轮通常的2-4人舱,而是8人舱,有4张上下铺。
秀才找船长沟通后,拿到了旅客登记表,轻松锁定了张云逸的铺位,带着人将张云逸按在铺位上,堵住嘴就要带走。
这一下动静不算小,自然惊扰了其他铺位上的旅客,其中一位上铺的旅客,一个跟头翻身下了铺位,拦住秀才几人,“哎哎哎,我说你们怎么回事,怎么随便乱抓人?”
秀才瞥了旅客一眼,只见旅客的年龄不大,个子矮小,却是孔武有力的模样,再往手一瞧,基本可以断定是一双拿短枪的手,且擅用双枪,看不见老茧的分布,不好判断是哪款枪,但按照旅客的江西口音推测,极有可能使盒子炮双枪。
“江西口音,年纪轻轻,不认识我这身衣服,却要强出头,正义感很强,却没有多少纪律性。”秀才大笑道:“哈哈哈,也不怎么样嘛,江山还没坐稳,就着急让自家子弟出来镀金,小子,特务不是你这么当的。”
秀才一指年轻旅客的下铺,“你再装睡,我立刻下令搜查整艘船,严查从美国回来的读书人。”
下铺闻言,翻了个身,目光对向秀才,抱拳道:“朋友,我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井水不犯河水……”
秀才摆了摆手,“行了,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也能猜到我原来是什么人,那身军装我已经脱了,我对你不感兴趣,管好你的人。”
下铺下了铺位,再次向秀才抱拳,“打扰。”
话音落下,他跨步上前,将年轻旅客拽到一边。
秀才挥了挥手,让队员押着张云逸离开,他冲其他被吵醒的旅客微微鞠躬,“实在抱歉,打搅了诸位休息,为了表达歉意,明日的早点我请。”
说完,秀才带上舱门离开。
下铺盯着舱门许久,心中若有所思。
秀才回到冼玉珍的一等舱,一五一十汇报了刚刚发生的事。
“下次再遇见同样的事,装作不知道,不要再点破。”
“明白。”
“让大家轮流休息,后面几天没什么事,可以轻松一点。”
“是。”
哗哗哗,香港的雨很大,犹如十万老鸨在天上往下倒洗脚水。
北河街。
冼耀武的警队心腹手下烧腊明和阿瑞穿着雨衣,手里拿着雷明顿870,带着手下的兄弟们把守着一栋楼的外围。
楼上,缅甸军事情报局的特工正在围剿缅共人员。
缅甸虽已独立,脱离英国的殖民,但英国在缅甸政府依然有很大的影响力,军事情报局的大半人员就是原136部队的老队员,英国教官充斥缅甸的各个部门,军事情报局、特别调查局、警察情报科,以及军队也有英国教官指导反游击战术,并提供马来亚紧急状态的经验。
因此,总的来说,当下缅甸和英国的关系还过得去,又有英国教官居中调和,军事情报局轻松做通了政治部的工作,允许其特工在香港围剿缅共情报人员。
对面的一栋楼的楼顶,小格利菲斯站在边沿,关注着对面的战况。
第764章 狮子大开口
昂基,军事情报局掸邦及缅北边境地区情报负责人,平时主要负责监视李弥残部及渗透,也负责打击缅共财源。
1951年的缅共财源极为有限,主要来自几个方面:
一为国际方面的支持。
邻居好大哥通过各种渠道支持轻武器、革命资金。
二为城市募捐以及抢劫与没收。
秘密党员在仰光、曼德勒等城市的工会、学生组织中募捐,支持农村武装斗争。
游击队袭击政府粮仓、银行运钞车,抢夺现金和物资。
在解放区没收地主、富农的资产,部份用于军费,部分分给农民。
三为最主要的财源内部筹款。
在控制的农村地区(如勃固山区、掸邦北部)向农民征收革命税,税率约10-20%,视地区经济状况调整。
游击队在游击区强制征用粮食,部分用于军需,部分分配给贫农以争取支持。
游击队还向鸦片种植者强行征税或征田,介入特货贸易,并控制部分边境通道,向走私马帮收取过路费,贩什么收什么,贩鸦片也收鸦片。
总的来说,缅共的武器靠外界支援,粮食靠没收及征税,资金主要来源于特货贸易。
而昂基为了工作方便,他在警察部队有一个公开的职务,刑事调查局下辖禁毒队副队长,挂助理警司警衔。
他进入香港并非以围剿缅共为名义,而是以国际联合缉毒为名义,这么一来,既可以降低事件敏感度,也确保行动的绝对正义性。
昂基的背贴在楼道和楼梯的拐角墙面,缅共射来的子弹不时钻进墙的锐角,溅射的石灰颗粒影响他的视线,也令他不好动弹,他只能趁着对方射击的间隙探出枪头往大致的方向开上几枪,然后缩回等待下一个间隙。
他的脚边散落一地的子弹壳,还有几个已经打空的弹夹。
玛丹穗,军事情报局女特工,她挨着昂基蹲着,不时探出小半个头,露出一只眼观察对面的情况,动作非常迅速,每次暴露的时间不超过0.2秒,尽管如此,她的眼角还是挂彩了。
两人边上,还有一位特工觉迎,他坐在台阶上,自行处理近端指间关节被打了个稀烂的右手食指——牙齿咬着手枪套筒,用匕首果决地切掉食指的上半部分,从弹夹退出一颗子弹,用匕首在弹头和弹壳连接处翘两下,牙齿咬住弹头一拔,弹壳里的火药暴露在空气中。
牙齿紧咬弹头,他将火药倒在手指切断处横截面,划着火柴,在火药上一燎,噗,嗤,火药味、肉香味,几乎不分先后弥漫在空气中。
咯嘣,上门牙崩掉一个角,他的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嗒,嗒,嗒,一滴滴垂落于地板。
剧痛如夏日般悠长,连绵,不绝,刺激着他的感官进入忘我之境,世界的一切变得清晰,他听见母曱甴数落公蟑螂,叼回来的衬衣布料不是牌子货,没有好运来清新的口感。
他是倒霉催的,小概率事件被他遇到,但似乎对面某人的运气也好不到哪里去,玛丹穗又一次循声乱射,对面居然传来吃痛声,少顷,破口大骂声传来,“冚家铲,打我宾周,我跟你们拼了,出来,滚出来。”
声音很大,不仅楼内的人听见,就是楼外被吵醒出来看热闹的吃瓜群众也能听见,霎时,三三两两的议论声响起,夹杂各种戏谑的笑声。
枪战呢,为何吃瓜群众不怕?
这就不得不提小格利菲斯还是做了一点事,大约二十分钟前,他让人冲楼内的对战双方喊过话,双方只能在楼内解决战斗,不能波及周边,否则格杀勿论。
方才,有一个聪明人爬出窗户,想借着墙上的广告招牌绕后,被对面楼的狙击手给打死了,尸体还在广告牌上挂着展览。
骂声也传进小格利菲斯的耳朵,他呵呵一笑,冲边上的人说:“打电话给岑,告诉她陈靖坤在这里,想捞人快点,晚了人就来不及了。”
“Yes, sir.”
数分钟后,冼家。
躺在床头的岑佩佩撂下话筒,脸色不太好看,她拿起内部通话器呼叫王霞敏,“阿敏,你去庙街找郑月英,她男人被困,要赶紧去北河街,我也会过去,在合成兴白米楼下会合。”
“好。”
庙街。
英文餐室。
地板上躺着一条细狗,郑月英的保镖兼头号打手刀疤强正在收拾。
“干,敢偷我们的货,你他妈活腻了。”刀疤强嘴里咆哮着,皮鞋的鞋尖一下又一下踢在细狗的肚子上,“说,是谁指使你,不说我弄死你。”
细狗腰弓如死虾,嘴一边忙着呻吟,一边求饶,“大佬,给次机会,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给你机会,我给你机会。”细狗的求饶令刀疤强的怒火更旺,他撩起边上的方凳往细狗的头上砸,一连砸了好几下,细狗被砸得缩成一个球,他方才停手说:“再给你一次机会说是谁指使你,不说就不用说了,下辈子小心做人。”
边上的卡座,郑月英与另一心腹,负责管账的阿芬相对而坐,两人中间的桌上堆着面积和面额都很大的港币,阿芬拨着算盘,郑月英蹙着眉——又快到给“丽池花园”交账的日子,这次要交的数比以往更多,她心有不舍。
她内心有一个叫贪婪的小人在蛊惑她,“英国佬什么都不做,却要拿走利润的三成,凭什么?”
“每一仙都是兄弟们拼回来的,为什么要便宜英国佬?”
“反正我以后主要做外面的生意,加工厂可以放到荒岛上、船上,小心一点不让英国佬知道做了多少量,继续按过去的数交钱……”
想到这儿,她的脑海里跳出冼耀文那张温文尔雅的笑脸,回想他曾经的警告,她有了一丝胆怯,“英国佬好骗,先生不好骗,先生若是翻脸,会怎么对付我?”
此时,庙街的街面上,有两个青年朝着英文餐室狂奔而来,他们是阿豪和阿明,达濠人士,刚到香港没多久,为了生存在码头给潮州帮跑腿、搬运及小额走私,偶尔也要参加潮州帮的火拼工作,一般打不起来,只需凑个人头就有一笔辛苦费。
他们这种人算是靠社团生存的烂仔,属于不入流的混混。
两人的速度不慢,没一会儿就到了餐室门口,但被郑月英的手下拦在门外。
阿豪听见里面自己兄弟细虾传出的哀嚎,心急如焚,一边使劲往里冲,一边喊,“兄弟,兄弟,给个方便,我找英姐。英姐,英姐,细虾是我兄弟,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我替他扛。”
郑月英听见动静,眉头蹙得更深,这个男人的声音太难听了,低沉、沙哑,又带一点尖锐,似娘不娘,似太监又有些许粗犷,不太好准确形容,总之就是难听。
注意力在声音上浪费了三五息,她冲边上的另一心腹哑狗轻轻颔首,示意放人进来。
哑狗襁褓时期发过一次高烧,已经常丧子成良医的哑狗父母以为这个孩子又会夭折,或福大命大挺过去成为了不起的人物——新一代守村人,谁知他洪福齐天,不但挺了过来,且仅烧坏了声带,能发音,但不能控制,就是学不了说话。
俗话说,上帝关上一扇窗,就会多开几个狗洞,哑狗不能说话,却有天生神力,能举起600司马斤的石锁,300斤随便耍,一力降十会,五六个习武之人近不得身。
人的力量越大,通常肌肉含量高,基础代谢率和活动量都比较高,需要比常人更多的能量摄入,没什么油水的饭食,哑狗一顿要吃一脸盆,需盛到冒尖,还必须是干饭,要是吃完饭就干活,不到俩小时他又会饿。
就这么着,他父母累成猴,也没让他幼时吃上一顿饱饭,他十二岁那年,他父母油尽灯枯先后撒手人寰,早年出嫁的三个姐姐有心抚养幼弟,可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养不起一个饭桶,只能任其自生自灭。
哑狗在外漂泊十数载,饱经风霜,阅尽人间险恶,却未尝一顿饱饭,偶遇了郑月英,他才算是吃到了第一顿饱饭,吃了几顿后,他发现自己的饭量变小了,三分之一脸盆就能吃饱,但力量却是变大了。
经过几天思考,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吃得好,吃得就少,还能吃得饱。
饱暖思淫欲,郑月英不仅让哑狗吃好吃饱,且满足他“我全要”的贪婪,哑狗没少听说书,知道门客,也知道死士,他与二弟都不愁吃,自然懂得报恩,对郑月英忠心耿耿,郑月英将最重要的运输工作交给他负责。
哑狗来到门口,冲两名手下挥了挥手,在阿豪和阿明两人脸上分别打量了一眼,冲阿豪指了指,示意他跟自己走。
阿豪跟着哑狗进入餐室,看见被收拾的细虾,心急如焚却不敢上前制止,只能越过哑狗快步来到郑月英的桌前,桌上的港纸黏住了他的眼睛,他贪婪一瞥,随即看向郑月英的脸。
“英姐,细虾是我兄弟,他犯了什么错,我替他扛。”
郑月英蹙着眉,看向阿豪的脸,“你兄弟替我搬货,我付了他三倍的工钱,他却趁机偷我的货,被抓住了不认,还把我的货扔到海里,他扔的货值两万,你扛?你拿什么扛?”
阿豪下意识朝细虾看了一眼,没想到这个破家仔闯这么大的祸。
“英姐,你打死我兄弟也挽不回你的损失,你饶我兄弟一次,要怎么样,我阿豪都接着。”
“好,够义气,有胆识。”郑月英的目光变得欣赏,正准备说点笼络话,她的余光瞧见从门口走进餐室的王霞敏,立马站起迎了上去。
“方小姐这么晚来这里,有要紧事?”
王霞敏瞧一眼细虾,目光又从其他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郑月英的脸上,“郑小姐,你是越来越能干,警察不稀罕招惹,去招惹政治部,电话打到了夫人那里,让她去捞陈靖坤,跟我去北河街,晚了不一定能把人捞出来。”
郑月英闻言也不慌乱,淡定地说道:“我要带钱吗?”
王霞敏朝桌上的纸钞瞥了一眼,“电话打给了夫人,对方的胃口肯定小不了,走吧,去了再说。”
北河街。
岑佩佩的车停在合成兴白米楼下,也就是事发楼的对面,楼上不时传出零星枪响,一点不激烈。
李诗英透过车窗观察楼上,给岑佩佩讲解着她分析的事态,“夫人,听动静楼上的人不是很多,双方在僵持,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不敢乱动,开枪的频率越来越低,子弹应该不多了。”
“遇到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办?”
“一个人遇到不太好办,有两个人展开突击队形就好办,我们安保队接受过严格的CQB训练,比较擅长这种条件下的战斗。”
“哦。”岑佩佩凑在窗前往楼上瞅着,“如果用手榴弹会不会更容易点?”
“我们自己的镁钾弹比手榴弹更好用,不过……”李诗英朝广告牌上的尸体瞅了一眼,“他们有也不敢用吧。”
楼上的双方的确打得缩手缩脚,刚才陈靖坤冒头,昂基这边已经有机会一枪送他走,却被小格利菲斯喊话阻止,昂及三人那叫一个气,那叫一个憋屈。
可再气又能怎么样,对面楼几支步枪架着,他们敢不听劝,昂基一点都不怀疑自己这边会被击毙。
玛丹穗从身上拿出最后一个弹夹,稍稍犹豫,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子弹按进弹夹。
玩枪的老手都知道弹夹不能压满,手枪从来是装弹量减一发,特别是在缅甸枪很难搞到精品货,大多是次品或二手货,弹簧多有问题,卡壳是常态。
玛丹穗的子弹不多了,口袋里仅余的子弹不足以压满一个弹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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