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山川，似乎变成了烟雨江南。
漫天烟雨之中，一个声音也轻如叹息：“故国何所有？一滴离人泪！这一式，致敬死在罗巴州的……惊雷天王！”
白骨天王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两眼鼓起，怔怔地看着面前的林小苏。
林小苏也静静地看着他。
噗！
白骨天王额头射出一缕血箭。
这血箭，不再是银白，而是鲜红。
片刻间，他全身上下，同时喷出血箭，夹杂着银白的汁液。
白骨天王喉头上下移动，好像想开口说上两句，然而，他的口一张，喷出的只有鲜血。
咚！
他一头载倒，栽倒在界碑之前。
无声无息中，上方的飞车降落，蓝妖一个闪身出现在林小苏的面前，腰一躬，手指探在白骨天王的鼻尖。
“死透了！”林小苏道：“抱歉，我没办法留下他的性命。”
这就是离人泪这一式的强悍之处。
外人只能看到它的美丽无边。
身处离人泪下的人，才知道离人泪是何等的残酷无情。
身体所有机能同时摧毁。
包括肉身经脉，也包括大脑生机。
一代天王，前期为九头蛇最强。
后期为潜龙最强。
但今日，倒在界碑之前，走完他的一生。
蓝妖慢慢抬头，她的眼中也流过无尽复杂：“赤旗，很快就会到！”
林小苏轻轻点头。
蓝妖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我终于知道以后怎么跟你合作了。遇到强敌，我就带上水袋。”
林小苏也笑了。
这一笑，似乎走出了惊雷天王死于异域的纠结，也似乎走出了潜龙第一天王是内奸的悲哀。
而直面今日战局中的浓墨重彩。
飞车带上水囊，就是最精彩的那一笔。
真正的量身定制。
林小苏知道这位第一天王是有底牌的。
他也知道今夜其实是有风险的。
可能有人会说，你知道有风险你还这么鲁莽，你不知道提前跟龙首联系下，作个周密的部署安排？
事实上，不是林小苏对自己太有信心。
而是他对潜龙太没信心。
他并不知道白骨天王这条线路上，还有多少人潜伏着。
万一打草惊蛇，白骨天王逃亡到了国外，那再想拿下他，几乎不可能。
是故，他只有赌了！
目前的实力如果实在拿他不下，那只能向上边借点力了。
向谁借力？
向修行道上的窥天境界借力！
一只大水囊，营造暴雨倾盆的环境，他就具备了“离人泪”借水而施的前提。
幸好离人泪，从未让他失望过。
白骨天王，就此丧生。
“哎，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蓝妖道。
“谁？”
“丁若水！”蓝妖道：“当日她在长生集团跟敌人拼斗之时，无意中暴露了一种匪夷所思的本事，她竟然可以凭空生成一个巨大的水球……如果你跟她并肩战斗，说不定可以借她的这个水球，随时随地施展你的离人泪。”
林小苏心头好一阵大震。
丁若水，开了水之秘境的人。
而自己，恰好丧失了窥天路。
入不了窥天，他只要在有水的前提下，才能施展最强一击离人泪。
她如果真的可以随时营造一个大水球，岂不是自己真正意义上天造地设的辅助？
但她真能随意生成大水球吗？
这得多少水啊？
她身体里的水多是多，那夜弄四回，床单都能拧出水来，但也达不到这种程度吧？
“怎么？点醒你了？你打算将这个假扮女友变成真女友，天天指望她给你弄出水来？”蓝妖侧目而视。
林小苏怔怔地看着她：“师姐，我觉得你言语中很刺激，你别跟我玩刺激，我还小……”
“你还小？小你个头！”蓝妖恨不得踢他一脚：“一个天天在侦探所跟苗若兰玩真刀真枪的人，在我面前装清纯……”
哈哈……
林小苏笑了。
蓝妖也笑了。
笑声在这国界碑前张扬，似乎清扫了所有的阴霾。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蓝妖道。
“此地是边南省，既然到了边南省了，我该去一趟巫神山。”
蓝妖瞪着他：“你不是还小吗？你不是很清纯吗？现在又想依香小妹妹了？”
“想什么呢？很正经的大业！”林小苏义正辞严。
“懂！生儿育女，民族大业！”蓝妖撇撇嘴儿：“小心点，我可是知道的，苗疆那地儿邪得很，你家便宜岳母大人，这次如果不给你下个蛊，她绝对不算是负责任的老娘！”
“管不了那么多！”林小苏道：“师姐，我们一起吧？”
“想得美！我绝对不去！你跟依香小妹妹卿卿我我的，我在旁边干啥？玩她的白乌龟么？”
“师姐啊师姐，你真的看不出来，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吗？”林小苏叹息。
蓝妖瞅着他的眼神，脸上慢慢消掉了一开始的洒脱……
“接下来，该是面对九头蛇的收官之战了！”林小苏道：“三月初三将近，鬼门将开，时间不等人！”
蓝妖全身大震：“你真有对九头蛇尊主出手的打算？”
“当然！”
“这跟依香有什么关系？”
“跟她没关系，跟巫神山小学的一个老师有点关系！”
蓝妖眼睛越睁越大：“怎么又冒出一个老师来了？”
“事情是有点奇妙的，人啊，有时候就得讲个缘分……”林小苏道：“这个女老师名叫胡蝶，她是西江省里塘县大坳冲乡三里坪村的人。”
蓝妖眨巴眼睛：“然后呢？”
林小苏道：“有没有听出这个地名有点熟悉？”
“地名熟悉？我不熟悉啊，没去过！也不重要。”蓝妖道：“你直接说然后……”
林小苏轻轻摇头：“师姐，你对关键信息中的关键词儿很不敏感啊，我说得明白些吧！这个地名，跟涅槃岛上一个人的来路完全一致，孤蛇！而这个老师，恰好有个弟弟，十三年前，在他上小学二年纪的时候，被人掳走，这个老师，一生的愿望，就是找到她弟弟。”
蓝妖心头大跳：“这个老师，是孤蛇的姐姐？”
“是！她也是孤蛇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们父母已经去世了……”
蓝妖道：“我明白了！你想通过孤蛇的姐姐，找到孤蛇，而只要找到孤蛇，就能找到尊主！”
“逻辑上是否成立？”
“有成立的部分，也有不成立的部分！”蓝妖道：“孤蛇，有很大的概率，是跟在尊主身边，这是逻辑成立的部分。”
为什么说孤蛇会跟在尊主身边？
因为尊主是需要有高手在侧的。
而且孤蛇还不是一般的高手。
他是涅槃者，且不是一般的涅槃者。
一般的涅槃者，只能涅槃一次。
而他，每年都像蛇一样蜕皮，蜕一次皮，涅槃一次，他是无限涅槃者！
这样的涅槃者，何其恐怖？
放在任何一个组织，纵然放在上古天骄林立的环境下，都是天骄。
哪个组织舍得放弃他？
所以，尊主一定会将他视为心腹。
九头蛇常规战事中，没有见到他的身影，没有留下他的记录，似乎就是明证。
“逻辑不成立的地方在哪里？”林小苏道。
“你是用常规思维，来判断涅槃者。”蓝妖道：“涅槃者，经历九死一生，亲情大概于他们，没有半分感觉，你觉得一个人，会很看重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但是，在他身上，不会！”
第500章 次神术之消神术
“也未必！”林小苏道。
“师弟啊，你还小……我说的是，你年纪相对还年轻，你很看重你的亲人，你将人及己，觉得天下人都得像你一样。事实上，人上一百，种种色色，环境不同，人心各异。”
林小苏道：“正如你所说的，人上一百，种种色色，有人的确冷血，有人却是人性尚存……前段时间，我看过一个案子，是若兰她们近一年来办的最得意的案子……说是有个大老板，小时候被拐了，四十多年来，他做过零工，睡过桥洞，经历了合伙人诈骗，后来逆境而袭，成为身家百亿的大老板，成为大老板之后，他享受了最高档的美食，体验了最极致的佳人，见到了头顶的无限风光，但他心底，始终还藏着一幅画面，那就是他村口的歪脖子大槐树。被拐的时候，他只有一岁多，他不记得家乡在什么位置，他不记得母亲的容貌，但是，他记得那棵树，所以，他出重金求凤城侦探所，帮他寻找他的家。”
蓝妖的心弦似乎也被触动：“后来呢？”
“找到了！”林小苏道：“若兰她们跑了三个月，走了一千多个村庄，拍了几千幅照片，终于找到了这个老板的老家，这个老板回家了，他爸妈已经不在人世，他跪在父母的坟前，哭得像个孩子。也把答应的侦探费，翻了十倍。”
蓝妖道：“你举的这个案例，其实我见过很多，老来思故土，几乎是人性的必然。纵然满身罪孽的贪官，繁华阅尽，在踏进看守所之时，记忆中最深的画面，或许还是母亲油灯下补着破旧的衣衫……你想告诉我的是，不管是什么样的穷凶极恶之徒，内心也总有一块地方是净土，是么？”
“虽然并不绝对，但有这种可能！”
蓝妖道：“可是，在这几个涅槃者面前，你这套理论并不适用。如果他们是这种人，早就跟他们的亲人取得了联系，事实上，据我们安插的人调查，他们从来没有回过家乡，从来没有找过亲人。”
“有一种可能！可能性非常大！”林小苏道：“他们不知道自己的来路！”
“不知道？这不可能！”蓝妖道：“目前掌握资料的涅槃者三人，冰刃，六岁被掳，孤蛇，九岁被掳，轻烟，十岁被掳。这个年纪，是能记事的，甚至可以记住准确的地名，和他们父母亲人的全部信息。”
“如果他们的意识被消除呢？”林小苏道。
“意识消除？”蓝妖心头大跳，失忆症？用某种技术人为制造失忆症？
“次神术中，有一种术法叫‘消神术’，用来清除记忆，万无一失，而且操作非常方便。”
蓝妖心头怦怦乱跳：“你依然确定这位尊主拥有高等级的次神术？”
“确定！日莲在手，不是高手，他也会是高手！”
“……把你全部的想法说出来！”蓝妖深深吸口气。
“你让老头儿，以潜龙的名义，公布这三人的来路！”林小苏道。
前期潜龙发布的消息，只是一般九头蛇成员名单，并不涉及到这三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