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斤小鳄梨
李锐来找主席他们当然不是单纯的为了向主席他们诉说自己对共产主义的理解。
而是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我打算借着这次的事情对我们新闻网络进行一次梳理。”李锐直接开口道:“不知道主席和总理有什么能教我的吗?”
这才是李锐来找两位的主要目的。
主席和总理对视一眼后,主席先开口:“那我想要先问问我们的李部长,你是打算怎么做呢?”
李锐道:“今年不是已经初步开始了记者考核与报纸等新闻媒体资质考核吗?其中有很多人是考不下来记者资格,很多报纸如果按照标准其实也没有板报资格。包括电台也是如此。”
“不过正是因为考不过的人太多了。所以反而有了一种法不责众的感觉。很多人都过来说,考核的标准太严格了,时间给的太短了。需要一个缓冲期之类的。”
李锐说道:“所以这方面的事情其实一直在拖着。”
李锐的话不需要说的很明白,到这个方面其实已经很明确了。
就连总理都说道:“李锐同志啊,你其实不用有那么多顾虑的。目前超越你职权的事情你是不能碰。但是你职权内的事情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嘛。规定既然定下来了,那就要执行。”
“不然规定是做什么呢?现在就把规矩立起来挺好的。”
主席也说道:“是啊,总理都这么说了。小李啊,你也不用有什么心里负担。你就说这一次会被除名的报纸有多少家?”
李锐说了一个数:“超过一百家。各地的小报基本上都会被取缔。可能有几千名不合规的记者要没工作了。”
“不仅仅是小报,还有包括民众日报在内的一些大报纸,其中也有很多记者甚至编辑不合格,考试没通过。可能要进行裁撤,对于部分大报纸和大电台的一些板块会进行管控或者是撤销。在他们取得相应的资质之前,不再开设该板块的内容。”
主席明白李锐担心什么了,他哈哈笑道:“你是怕人说你搞一言堂吧。”
李锐没说话,但是表情已经很明显了。之前他也确实在犹豫摇摆,一口气撤掉这么多报纸、杂志,取消那么多人记者资格,动作太大了。
不说饭碗问题,就光是说影响好像也不太好,整的好像是自己要搞一言堂一样。所以当有人来说情的时候,李锐是摇摆的。但是经过这次事情之后,李锐忽然明白一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你顾及他们的饭碗,他们可是惦记着你的命呢。
最重要的还是主席的那句批评:“我看啊,撤了就撤了吧。我们的媒体人里,很多人都没什么觉悟。需要经过再教育。他们如果不能和广大的工农群众共情,他们怎么成为人民的口舌?”
主席继续道:“李锐啊,你也不要有什么心里负担。我觉得你说的奖状和红烧肉的比喻就很好啊。在我看来,奖状是谁写的啊?你可以写奖状给基地里做的好的教授和技术员。我和总理和中央可以写奖状给你。”
“但是我们中央的奖状又是谁写的呢?是老百姓,是那些大字不识几个的中国农民。”
“红烧肉又是谁做的呢?也是他们。”
“那我在问你,现在销量最好的报纸、杂志是谁写的?”主席笑眯眯的问道。
李锐如实回答:“我和下面的同志们一起弄的。”
“那就是了。”主席一拍巴掌:“你猜他们为什么这次这么疯狂?甚至暴露出很多本不该暴露的东西?因为你和同志们其实已经把他们逼上了一条绝路了。”
“报纸卖不动、杂志没人看、电台没人听。大家都在看你的《朝闻》、《漫画新世代》、《曙光文摘》、《进步文摘》。你和老舍、叶圣陶他们不是在搞百姓文学活动吗?这很好啊,老百姓欢迎你们啊。”
“所以他们怕了,怕以后没有自己的立锥之地了。你对他们不狠心,就是对自己的同志狠心了。”主席如此说道。总理在旁连连点头。
主席最后说道:“我知道内部有人对你有很多非议,甚至有有一小撮人提出要拿你去顶罪。顶苏美论战劣势的罪。呵呵,现在他们是笑不出来了。你不用在担心什么。他们动不了你的。”
这话算是给李锐一个定心丸。
“你放心大胆的去做吧。现在北约都乱套了,我和斯大林同志通信,他对于你和扎罗多夫同志这次的合作很高兴。苏联中央已经在拟定,给你和扎罗多夫同志各颁发一个奖章。那些想要拿苏联做文章的人计划是落空了。”
“其他的事情我和总理还有其他同志会处理的。你放心大胆的去做你的事情吧!”主席一挥手,把李锐现在还扛不住的东西全扛在肩上:“你放手去做吧!”
李锐重重的一点头。
……
一九五一年十一月的最后一个星期,星期一的一开始对很多残存于新中国的旧文人来说是个惊天噩耗。
毫无征兆的,李锐签署的命令突然就这么下来了。
下令解除:江湖社论、金陵春秋、蓉城事报……等上百家新闻、杂志媒体的从业资格。
包括民众日报一位主编两位副主编在内,全国共有三千多名记者被取消记者资格。
同时对上海、福州广播电台等八家电台人事进行重新任命,几名电台台长被约谈提前退休。
电报飞快的传达到了全国的每一个角落,整个新闻行业忽然之间就一片哀鸿遍野。
有人看见这些条令后,又惊又气,甚至是当场吐血。
而更多的人则是拿着文件跳脚大骂,而骂的内容几乎是高度一致。因为这一次李锐是真的把他们的利益一口气都切掉了。
“李锐,你这是要搞一言堂,你是要亡我中华之文脉啊!李锐你不得好死!”
第四百四十五章 惊了窝子
李锐的这一波操作绝对是砸了很多人的饭碗。
李锐自己之前顾虑到一次性在全国搞掉上百家报社几千个记者,会不会引起剧烈的动荡,引发部分地区出现连锁性的下岗之类的事情,所以迟迟没有下手。
因为李锐是知道这大大小小的报业,其实也养活了不少厂子。比如说印刷厂和制造厂之类的。他们关门了,可能会连带着这些厂子一起关门。
李锐是知道连锁下岗引发的问题的。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下岗潮后造成的各种问题,自己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可是相关的新闻和记录片可没少看。
但是正因为自己的小心翼翼,希望把损失降到最低,反而给了别人可乘之机。正所谓我顾念你的饭碗,你惦记要我的命。
李锐本不想搞时代的一粒沙落到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的事情。但是如果放任这群家伙这么搞下去,那就不是时代的一粒沙了。而是变成时代的一座山压在所有人头上都喘不过气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切除肿瘤总是会带走一些好肉的。这是没办法的,总不能真的等到病变了,直接宣布死亡吧。
李锐现在有些明白历史上中主席的很多难处了。当时主席所做的事情便是:“工业、经济、军工先上马,骂名我来背。”
这一次李锐也做出了类似的选择,文化、教育、传承全洗牌,骂名我来背!
……
杭州,西湖。
这个天下名胜还没有历史上七十年后开发的完善。现如今的西湖只有部分地区修建了石桥、围栏、走道。其他更多的地方和野湖差不多。
不过西湖边上的茶社却是很多,毕竟有这么大一个湖的城市也不多。总是有文人墨客愿意来西湖边晓风拂柳对桌饮茶的。
除了文人骚客之外,西湖边上最多的就是钓鱼老哥了。
钓鱼老哥无处不在。在北京紫禁城外金水河都能甩竿子。更不要提西湖这种天然垂钓场了。
现在的西湖还没有禁止市民垂钓,所以每当节假日的时候西湖边上除了来逛湖景的市民外,最多的就是钓鱼老哥了。
他们成群结队的占住了十里白堤和断桥等所有适合下钩的地方。
西湖边上的各种茶社和小茶馆很多,他们主要的服务对象就是这些钓鱼老哥。现在杭州的茶社有一部分受到了相当多扬州茶社的影响。
所以除了卖茶之外,还卖吃的。钓鱼老哥舍不得吃那些高级菜,但是茶社新鲜做的包子还是很好的。
若是舍不得吃五丁包子或者是嵊州小笼包这种精致点心,那么来个馒头也是很好的。给店家一角钱就能给客人四个馒头一壶热茶,足以当一顿饭来吃了。
若是北方人初来杭州,听闻一个人要吃四个馒头一壶茶当一顿便饭,多半会感叹南方人食量大。
但北方人要是见到了南方的馒头之后,怕是会觉得四个太少了,怕是要吃十个才够。北方(主要指华北地区)的馒头多为主食,而南方的馒头更像是一种点心。
如西湖边上茶社茶馆所卖的馒头看着一个有半个成年男性手掌那么大。但是却异常松软,轻轻的按压下去就能按进去一大块。这种馒头多会掺入白糖,两次醒发之间也会让面团尽可能膨大。
和华北地区盛行的那种馒头(馍)结实的口感完全不同,南方传统馒头并不以筋道取胜。而是以香甜松软为佳,佐茶是极好的。
一直到后世南北方人流往来更大,北方面食南传,南方传统馒头才慢慢改变其原本的形态。
如果不想买茶社的馒头,也可以给茶社三分钱,茶社给你提供一壶茶水,这壶茶可以一直续,权当三分钱买了一个喝一天热水的权利。而且店家还可以免费帮你把带来的盒饭放在灶上热热。
钓鱼老哥们最喜欢这种三分钱一壶的茶了。虽然三分钱一壶的茶不可能是什么“明前”“雨前”“碧螺春”这样的好茶叶,只是普通的大叶绿茶。
但大家喝得就是一个热乎劲以及一股子茶叶香苦的味道。
哪怕是不钓鱼,老哥几个来这西湖边上的茶社坐一坐,一壶茶,一碟花生,三五个好友看着西湖景色聊着天,也是消遣时光的好去处。
从前西湖边上的茶社可贵了,普通的钓鱼老哥是来不起这里的。不过51年上半年的时候,西湖边上的茶社基本上做了公私合营。
按照主席提出的基本构想,我们的商业是要服务于广大老百姓的。而不是为少数有钱人服务的。
所以现在西湖边茶社的价格都下调了,从前只卖高档茶点和茶水的茶叶也开始卖包子满头,也卖几分钱一壶的茶水了。
对于很过杭州的老百姓来说,他们也可以第一次坐在西湖边上喝着茶看风景了。
就像是西湖边的白沙茶社,从前可是高档的很呐。两个人进来喝茶吃点心没有三五块钱根本结不了账。
现在一楼改成了散台,提供几分钱到几毛钱的茶水,还有一毛钱四个的馒头,或者一毛钱两个的包子。
变成了普通老百姓都能消费得起的场所了。
茶馆里还新增了一个收音机的喇叭,每天定时放广播节目。杭州市民可是把这种茶馆当成消磨时间的好去处。
有时候家里不愿开火了,傍晚去那儿买俩大包子也是好的。
白沙茶社二楼的包厢内,从前《艺林文摘》的主编张艺林正和《沪报》的主编金福瑞坐在包厢内饮茶。
现在已经是星期六了,距离解除全国一百多家报纸资格的文件已经过去了五天。张艺林还是和失了魂一样,因为他的《艺林文摘》已经被取消了办报资格。
金福瑞也不好过,《沪报》算是大报纸,但是被裁撤的版块非常多。因为考核不过关,《沪报》关于时政、经济等版块全裁了。现在只能报道上海市内的市井新闻。
“福瑞兄,怎么就到了这步田地了呢?”张艺林失魂落魄,从前精明强悍的打扮不在,现在的他变得不修边幅胡子拉碴。
金福瑞的日子也不好过,在去年的时候他刚五十岁。但是保养得当看起来和三十六、七的中年人无异。但是才过了一年,五十一岁的他现在看起来就真的和五十一岁的老头一样了。
“为之奈何?”金福瑞叹息了一声:“原本今年的行情就不好。我的《沪报》原本就只剩下三分之一的销量了。不被裁撤各种版块的话,我也要撑不下去了。艺林贤弟你的《艺林文摘》呢?”
张艺林嘴皮子动了动,然后不甘愿的说道:“十月刊的销量只有五百多本。”
“这么少?!”金福瑞都为之愕然:“今年年初是不是每个月还有五千多本的销量吗?这五百本岂不是还不够印刷厂开机的钱?”
张艺林愤愤道:“这就是李锐可恨之处!我们写文摘写的好好的,本来和他们搞报纸新闻的没什么瓜葛。可是今年年初的时候,那个李锐找了什么赵树理他们,搞了一个《曙光文摘》。”
金福瑞想了想:“我知道,《曙光文摘》名字起的很大气。但是主编是赵树理。赵树理说什么要搞一个“山药蛋派”,说要让文章和农民卖的山药蛋子一样。写的文章大多俗不可耐。”
“是啊!”张艺林愤恨道:“真是俗不可耐。你看看那些文摘里写的都是什么啊。什么《小二黑结婚》、《饲养员赵大叔》、《好人田木瓜》。这都是些什么啊。”
“还有里面的作者,什么马烽、西戎。写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还有李锐让老舍、叶圣陶、郭沫若搞得《进步文摘》,写的都是什么?《北京三年变》、《龙须沟》。尽是一些媚上讨好的文章。”张艺林愤愤道。
他没有喝茶,而是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酒壶,里面装着一壶黄酒。他愁闷的喝了好几口。
“当真是一点风骨都没有。要么是去讨好田舍郎,要么去讨好上面。文人自己的风骨呢?不结下,不魅上的风骨呢?”
张艺林很烦闷。金福瑞更烦闷,自从李锐快刀斩乱麻把他们这群旧文人一口气扫进垃圾堆,取消掉他们的发声平台后。金福瑞就想着能不能反击。
他四处发电报找帮手,但是回应大多是泥牛入海。和他一样不甘心的人也有,比如说北京民众日报的一个副主编。
他们都在找帮手想要反击,但是找来找去却发现形式比他们想的要严重。
因为在他们看来,一口气撤掉上百家新闻报纸和文摘,那肯定是个大事。不说上面如何震动吧,就是下面的老百姓也能知晓吧。
平常看的报纸和文摘没了,总会问两声吧。到时候给李锐扣一个一言堂的帽子不难吧?
但是这五天来自己走访了多个曾经的主编,但是得到的答案都不尽然。
有的报纸文摘在李锐把他们除名之前就已经陷入了经营困难。有的更是已经半年开不出工资,连发型日期都不稳定了。
像是《艺林文摘》这种杂志,在五零年的时候在江浙沪地区也算是大杂志了。每个月出一本月刊,销量基本能有一万多本。那时候多风光啊。
后来李锐出现了,带人开始搞《朝闻》搞《漫画新时代》,大家的销量都受到了冲击。《艺林文摘》从巅峰时期的一个月一万多本的销量掉到了五千多本,但是也还不错吧。
结果谁能想到仅仅不到一年,他们连五千本的销量都维持不住。只有五百多本了。
金福瑞喊来店里的伙计,他拿出钱给伙计道:“我看你们茶社旁边有个书社。帮我买几本书回来,给你一毛钱跑腿消费。”
伙计原本看着张艺林一身酒气有些不满,害怕这个醉鬼等会儿吐在包间里被经理责怪。但是听到能有一毛钱的打赏,他立刻来劲了:“客人您要买什么?”
“去帮我买《朝闻》、《漫画新时代》、《艺林文摘》、《曙光文摘》来。”
“好勒!”伙计高兴的拿着钱走了。
张艺林冷眼的看着这一切,又闷闷的喝了一口酒。
过了没一会儿,只见伙计满脸沮丧的回来,把钱都还了回来:“客人,对不住了。一本都没买到,这赏钱还是算了。”
金福瑞纳闷了:“怎么就买不到了?”
伙计道:“《朝闻》、《漫画新时代》、《曙光文摘》早就卖完了。每次都是上一批就卖一批,书社都买不到货,现在根本就没有货了。”
“那《意林文摘》呢?”金福瑞追问。
“也没货。”
“卖完了?”
“不是,书社老板说那玩意儿根本没人看,他早就不进了,还说里面写的东西都不知道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推荐客人买《进步文摘》,他店里还有最后两本。客人你要买吗?”
伙计的话刚说完,那边的张艺林就突然放声笑道:“哈哈哈!这碌碌世人何等之庸俗!之道农村婚礼的热闹,却不知风花雪月之美!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