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耳根
他们想出手,可在这神灵目光下,他们的身躯被完全限制,体内异质的疯狂爆发,使得他们必须要全力压制,根本就无法分神丝毫。
唯有联盟的盟主,此刻勉强可以挣扎,但他也是面孔强烈颤抖,真身显露在天地间,全身异质黑气弥漫,呼吸急促,死死的盯着下方大地。
其目中深处更有一抹在他身上好多年没有出现过的惊恐,低吼一声。
“神灵目光,你……到底是谁!!”
在这八宗骇然,天地色变,血雨洒落间,红色的雨水滴落在了抬头的青年其神灵面具上,一滴滴落下,顺着面具流淌,又落在了地面。
他的目中带着一些追忆,带着一些感慨,任由血雨洒落,迈步向前走去。
仔细去看,可以看到即便是四周血雨弥漫,异质惊人,可他手里的糖葫芦,没有被侵袭丝毫,没有被污染半点。
被他,保护的很好。
随着前行,其身后的夜鸠,此刻目中露出狂热,蕴含了极致的崇敬,如看神灵一般,望着其前方的青年身影,恭敬的一手拿着盒子,一手拿着头颅,在后跟随。
二人前行,走在街头,走在乱世,走在了天空之时,前方的青年,收回了看向苍穹的目光,落在了八宗联盟的那些老祖身上。
一一扫过,最终他看向挣扎中的血炼子与七爷。
“你们的人杀白戾,合理。”
“我来取杀人者首级,顺便看表演,也合理。”
这是他此番到来,和八宗联盟的人,说的第一句话。
此刻说完,他带着夜鸠走在天空,向着远处走去。
挥手间,圣昀子父子身体一震,目中露出恐惧与恭敬,向着青年靠近,默默的跟随在了身后。
这一切,八宗联盟之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法阻拦丝毫,而青年从始至终,都很从容,都很平静,如他之前在街头行走时一样,他想来,无人可阻,他想走,无人可拦。
直至走到了天边,青年的声音,带着轻笑,传入八宗联盟,回荡在了那位死死盯着他的盟主身边。
“你称祂神灵,我称祂神明。”
青年,离去,带走了圣昀子父子,也带走了神灵的目光。
没有了目光的洒落,八宗联盟的异质也就没有了根源,向着禁区转化的过程被打断。
这对八宗联盟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一旦联盟成为禁区,一切都将万劫不复。
而没有被彻底转化,就可以被扭转过来。
此刻随着苍穹血云的消散,在所有老祖短暂的沉默后,他们都神色复杂的默然散开。
如今不是讨论此事之时,他们很清楚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挽回损失。
于是没有任何迟疑,他们飞速回到了各自宗门,开始了对整个城池异质的处理与营救。
这一次,八宗联盟损失极大,而最大的……是七血瞳。
同时,烛照这个名字,也因这件事,在整个迎皇州内彻底崛起,被各方大势力牢牢记住,忌惮之意强烈至极。
这一切,都是因那个盒子!
可以想象,这迎皇州内的事情,将很快传出此州,波及整个郡,甚至扩散大域之中,实在是……那盒子里的光,太过骇人听闻。
所有人,所有族,所有势力,都将重新认识烛照!
重新去分析烛照曾经的那些传闻,比如他们可以让加入者,掌握神灵力量的说法……
而烛照这两个字,也被各方深层次去分析。
未燃的火把通称为燋,置于地上的为燎,而用于把持的火为烛!
烛之一字,既有火之味,也蕴含了掌控之意,配合照字,光的感觉就油然而起,故而……才叫烛照!
而在那代表了烛照的青年,带着夜鸠与圣昀子父子离去,八宗联盟忙于挽回损失之时,距离八宗联盟有些范围的荒原上,许青正疾驰。
他不知道如今联盟内发生的事情,他对联盟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无极冠崩溃,替命娃娃三次生命全部碎灭,自身传送走的一刻。
被无序传送到了外界荒原后,出现的一瞬,许青面色苍白,心神掀起剧烈波澜,他回忆之前,很清楚那一瞬自己无限的接近死亡。
他看不见敌人,但他知道,一定是有一个修为恐怖之辈,向自己出手。
在这心悸中,他对于七血瞳的现状很是焦虑,但他明白若真的遇到不可抵抗之力,自己的修为参与与不参与,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他没有急匆匆不顾一切的赶回,而是隐匿自身修为波动,改变模样暗中疾驰,向着联盟靠近。
一边前行,他一边也在心底思索这件事的缘由,同时传音玉简也不知为何,失去了效用。
这让许青心底更为不安,直至数日过去,距离联盟约莫还有七天路程时,黑夜里,许青在一片丛林刚要加速跃起,可就在这一刹,他身体忽然一顿。
月光下,他看见了一行人。
走在前方的,是一个带着神灵残面面具的黑袍人,他步伐轻松,身上透出一股优雅,前行时手里还拿着一个没有染上丝毫灰尘的糖葫芦。
那红色的糖葫芦,在这黑夜里,很显眼。
他的身后,跟着三人,其中两位正是圣昀子父子。
但许青的眼睛,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最后那个黑袍人身上。
落在了他的右手中,拎着的一个头发对着前方的头颅上。
头颅摇晃,在许青的身体微微颤抖中,慢慢的转了过来。
许青,看见了头颅的脸,以及那没有瞑目的眼。
许青脚步一顿,愣在那里。
四周的一切声音,似乎在这一刹那消失了,一切的存在都模糊了,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那个熟悉的脸。
许青忽然觉得好冷。
如小时候在贫民窟的冬天,看着身边同伴被冻死后,他所感受到的那种冰到了心神,寒到了灵魂的冷。
渐渐,化作了身体的颤抖。
在这寒冷与颤粟里,他想起了雷队曾说过的一句话。
黑夜无论如何悠长,白昼总会到来。
可今天,似乎黑夜与冰寒,格外的悠长……
第315章 阿弟,好久不见
寒风,从北方吹来,带着对众生的冷漠,将冰霜铺满天地。
冬天,在这一刻到来。
这是一个寒冬,或许冬季过后,迎皇州的凡俗又将出现无数被冻死的骸骨。
生命的脆弱,与其不值钱一样,微不足道。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这天地间的众生将逐渐的枯萎,纷纷埋葬在神灵之下,成了尘埃。
这尘埃可能只存在于风的记忆里,随着其远去,萧瑟的洒落。
就如同这一刻吹来的寒风,里面也带着死亡的吐息,飘散在了这距离八宗联盟还有七天路程的丛林边缘。
树木落叶在风中卷起又落下,最终干枯里带着余湿,找到了自己的坟墓,与淤泥葬在一起,让泥土越来越硬。
尤其是黑夜,这寒就更浓几分。
风中的树,在摇晃,因为它感受到了季节的变迁。
树下的人,在颤抖,因为他看到了月光下的头颅之脸。
六爷。
六爷的头颅,已经没有鲜血滴落了,就连粘在须子上的血迹,也都不再是鲜红,而是透着暗色,成了紫黑。
但他的眼睛始终睁着,瞳孔已经涣散,没有了生机,可其内的无神以及死亡前茫然与释然的交融,风也无法吹散,只能将其须子微微摇动。
许青沉默。
他与六爷相处不是很多,只是从当初白戾之事有了交集,但从那件事情之后,六爷对他的关怀不少。
无论是白戾之事的赠宝庇护,还是清剿夜鸠组织时的背景保护,都使许青避开了很多麻烦与危机。
前者,是他与圣昀子凰禁第一战的重要支撑之一,可以说若当日与圣昀子首战,没有六爷给予的玉简,那一战将更为艰难。
后者,六爷的全力支持既让许青行事更顺利,同时也震慑宗门内与夜鸠组织有利益关联之人,使许青更安全。
六爷的保护,与七爷不一样。
七爷是轰轰烈烈,当着天下收徒形成威慑,如一根长枪,刺破云霄。
而六爷的性格与过往的经历,使他的保护更倾向于无声无息,就好似一面无锋盾牌,给了许青退后的余地。
在这冷漠的天地,在这残酷的世间,这份无声无息的关怀,许青很看重。
他性格重情重义,对敌人杀伐果断甚至很多时候都无比残酷,心底深处更是竖起高墙,充满了对外界的警惕与戒备。
他将自己全副武装,封锁一切,也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伤害。
这是许青从小的经历造成的性格变化,但……在这一切之下,在这高墙之内,在这冰山的深处,藏着的是极少有人可以去体会的温情。
对于敌人,许青心狠手辣,不死不休。
对于恩人,许青永生不忘,时刻铭记。
这就是许青。
寒冷冬夜里,对于给他了关心,给了他温暖,给了他火炉之人,他这一生遇到的不多,每一个,他都很珍惜。
但,雷队走了,柏大师走了,如今六爷也走了。
所以他的心,此刻刺痛强烈。
他的身体,如今颤抖寒冷。
他的眼睛,慢慢出现血丝。
最终,化作了一股抬头的力气,缓缓的抬起头。
这抬头的动作,很艰难。
因为,在这一行人出现的瞬间,许青的身躯如被凝固,他不能动了。
那是威压造成,那是生命层次的凝聚所形成!
但他还是挣扎的抬起了头,因为哪怕是死,许青也不想低头面对。
他盯着前方一行人里,走在最前方的黑袍人,看着对方脸上的神灵残面面具,看着对方手里与六爷生前血液一样的糖葫芦。
带着面具的黑袍青年,脚步停顿下来,目中浮现一些追忆,温和里透着亲情,看向许青。
这温和的眼神,让许青一愣,心中随之掀起强烈震动。
那若亲情目光,让他的记忆瞬间就出现了撼天动地的翻腾。
而随着青年的停顿,其身后三人也都停下脚步。
夜鸠面具下的脸,泛起一些奇异之色,他认得许青就是那个参与了白戾之死,之前在自己出手下,逃过死劫的小家伙。
而眼前的一幕,让他觉得事情远不是那么简单,所以他没说话。
至于圣昀子的父亲,则是目露奇芒,若有所思,善于隐忍的他,一样没说话。
但一旁的圣昀子,他的表情却变的狰狞起来,死死的盯着许青,嘴角露出一抹狞笑,在他的认知里,许青这一次,必死无疑。
“大人,我……”圣昀子本能的就要开口,可下一瞬其父猛地目光严厉狠狠瞪去,圣昀子声音一顿,不再开口。
他从其父的目中,看出了紧张,看出了疑惑。
圣昀子,或许光芒很盛,但归根结底,在心性上不如其父。
此刻圣昀子的父亲,已经不是圣昀子所看的紧张与疑惑,其内心深处真正的感受是骇然,因为他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这一路,前方的那位神秘莫测,实力恐怖,可以释放神灵目光的大人,明明可以挪移离去,但偏偏不疾不徐。
且好似早就知晓这个方向一样,一路走来。
直至圣昀子父亲看到许青的一刻,他的心底忽然有了一个强烈的猜测,那位烛照的大人,之前之所以走这条路,就是为了与许青相遇!
这个猜测,让他不寒而栗。
随后,寒风呜咽的吹拂中,带着神灵面具的黑袍青年,注意到许青望着身后夜鸠手里头颅的目光,他轻声开口。
“我知他与你的关系,但他杀白戾,我取他首级,此事合理,不会因你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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